如果說烏拉古董店的大伊萬是斯摩棱斯克挖土黨圈子里新生代的黑馬,那么這位列昂尼德則完全稱得起傳奇人物。
根據基里爾老船長以及大伊萬那兒聽來的傳說,這位列昂尼德在蘇聯時代只不過是個不起眼的歷史老師,甚至蘇聯解體都過去了好幾年,他還在學校里苦苦掙扎等著退休。
而轉折點就在列昂尼德從學校退休后的一個月,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兒竟然不聲不響的自己一個人在克林齊挖到了一座德軍彈藥庫!
從那之后列昂尼德一發不可收拾,俄羅斯、烏克蘭、白俄甚至芬蘭,這老爺子像是開了掛一樣連續挖出了超過15座二戰蘇德雙方以及戰后蘇聯封存的彈藥庫!這可都是裝滿了戰爭物資的寶藏!
可惜,這老頭兒運氣實在是有點兒差,好不容易在六十多歲的年齡走上人生巔峰沒多久,先是從銀行辭職跟著他一起挖彈藥庫的兒子死在了眼紅他的烏克蘭同行手里。前后不到一年,他自己也不小心挖爆了一顆德軍留下的木盒地雷被炸斷了雙腿。
從那之后列昂尼德就再也沒在挖掘現場出現過,只知道他回到了布良斯克撫養小孫女,卻沒想到竟然能在這兒遇到他。
不過想想倒也正常,還真沒有什么地方比這里更適合這個傳奇老頭兒的了。
“聽說過我?”
列昂尼德頗有些意外的抬起頭打量了一番石泉,極為肯定的說道“看來你也是只小鼴鼠了?”
“鼴鼠”是最早那批挖土黨自嘲的稱呼,他們大多都是些因為蘇聯解體生活過不下去的底層老百姓,挖掘戰爭遺物也僅僅只是為了養家糊口,鼴鼠這種見不得光小心翼翼的可憐東西是那個時代的挖土黨們最貼合的寫照。
當然,現如今可沒哪個挖土黨這么稱呼自己,他們對外更多以文物古董商人、歷史愛好者甚至更加高大上、更加有情懷、以收斂士兵尸體為己任的志愿者的名義吃著蘇德戰場的紅利。
石泉對列昂尼德信心十足的疑問并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指著掛在兩面墻上的地圖說道,“列昂尼德先生,這些地圖都給我來一份兒,我要原件。”
“原件?”列昂尼德挑眉,追問道:“所有的?”
石泉點點頭解釋道:“不要重復的,我只是單純喜歡收集地圖而已。”
列昂尼德恍然,笑著問道:“來自集郵小男孩兒的愛好?”
“差不多吧!”
石泉懶得解釋,列昂尼德不但是同行,更是個經驗豐富闖下諾大名號的前輩,這種人比大伊萬可危險多了。石泉敢保證他只要把話頭兒往挖土黨上引,這個看著既和善又有點兒可憐的老頭兒絕對會下意識的借著話頭兒套出自己的秘密。
“我這兒一共只有142套地圖,從蘇聯一直到攻打柏林的地圖都有,時間從波蘭戰役到二戰結束。”
列昂尼德對自己的收藏如數家珍,根本都不用想,順手就從保險箱里抱出來一摞檔案袋。
隨便把一個檔案袋打開展示給石泉,這里有一張折疊的整整齊齊的蘇芬戰爭地圖。檔案袋里除了地圖還有一張寫滿了筆記的A4紙,大致看了兩眼全都是列昂尼德對這場戰爭有可能挖到二戰文物的地點分析。
“多少錢?”
石泉抬頭問道,如果沒有這些分析,這張地圖最多也就5000盧布,但是在多出了那一頁分析筆記之后這價格翻十倍他都不覺得過分。
“你真的只要地圖?”列昂尼德不死心的問道。
“我真的只是單純想收集地圖”石泉坦然的說道,順便在心里補了一句“拿來燒著玩”。
列昂尼德意興闌珊的擺擺手,指著桌子旁邊的木頭箱子,“那個箱子里的地圖一共160多份,品相雖然相對差一些,但同樣都沒有重復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一萬美金帶走吧。至于這些”
列昂尼德指了指石泉手里的檔案袋,“每個檔案袋250美金,不議價。”
聞言,石泉直接彎腰把桌角的木頭箱子抱上來,他是250才買那些檔案袋,有地圖視野在,列昂尼德的分析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隨意翻了翻,箱子里這些地圖的品相相比檔案袋里的差了不少,其中幾張還沾染著疑似血跡的黑色污漬,甚至有幾張還被火燒掉了一部分。
但每張地圖邊角都用別針固定著一枚小標簽,上面簡要的寫著這份地圖屬于哪一場戰役哪一方的地圖以及戰役發生和結束的時間。
“成交!我就要這些箱子里的地圖。”
接過石泉遞來的一摞現鈔,列昂尼德先是自己手動數了一遍,然后又用點鈔機過了三遍,這才滿意的把錢連同剛剛搬出來的一部分檔案袋一起收進保險箱,“現在那個箱子是你的了。”
“你真的不是挖土黨嗎?”石泉臨出門前,列昂尼德再次問道。
聞言,抱著木頭箱子的石泉笑著說道,“我只是喜歡收集地圖而已。”
告別了列昂尼德的小店,石泉抱著箱子便往外走。
他這次來的目的本就是為了買地圖,雖然車里還有幾十張從大伊萬那討來的老地圖,但那些基本都是兩次斯摩棱斯克戰役地圖。可他短時間內并不想繼續在斯摩棱斯克境內挖遺址。
甚至這次買地圖都是他蓄謀已久的安排,石泉如今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計劃。如果條件允許,他準備每場戰役最多只吸收兩張地圖,挖完就換地方,等手里的這些地圖都挖完了,大不了過來再買一套重新來。
這樣一來雖然麻煩點兒,但至少在他眼里更安全也更有意思。至于花一萬美金買這么多糊窗戶都嫌不透光的舊地圖到底值不值根本就是個沒有討論意義的話題。
同樣一張地圖放在別人手里可能連拿起來翻一翻的沖動都沒有,列昂尼德卻能通過自己的歷史知識儲備把它的復印件賣出200美金一張的天價,同樣一張地圖讓石泉燒一燒,其產生的價值甚至能在200美金的基礎上再次增值十倍百倍不止。
如今地圖既然買齊了,他自然不會繼續在這兒浪費時間,這都已經下午四點鐘了,而且他還在荒山野嶺的林子里鉆了大半天,沒什么比洗個澡吃頓熱乎飯再睡一覺更重要的了。
抱著箱子沿著墻上的指示牌和略顯昏暗的樓梯一路往上,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在養老院內部的一座停車場里了。雖然已經跟著大伊萬來過這里不止一次,但每次從這里出來他都種時空混亂的錯覺,在腳下的防空洞里,似乎冷戰才結束不久,而在陽光照射的地表,蘇聯早已經成為了永遠回不來的過去式。
打車回到超市停車場的房車,石泉先洗澡休息了一番這才換上一身干凈衣服鉆進超市來了一次大采購,今天他準備弄個紅燒排骨解解饞。
石泉在忙著準備晚飯的功夫,遠在二百多公里外的烏拉古董店卻迎來了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奶奶。
“是安德烈推薦我來的。”
這老奶奶語氣舒緩透著一股子不緊不慢的穩重,示意身后的年輕女人推著自己在烏拉古董店里好好參觀了一圈,這才饒有興致的朝帶著眼罩的何天雷說道,“你就是尤里吧?我聽安德烈說的龍和熊探險俱樂部能接受尋寶委托?”
“卡佳奶奶,這位可不是您要找的尤里。”
難得見大伊萬如此小心翼翼,快兩米的大個子彎腰屈膝的努力保持著比老奶奶視線略低一點兒的高度,慢聲慢氣的解釋道,“這是雅科夫,您要找的那位尤里的搭檔,他剛從華夏過來,還不會俄語。”
“那位叫做尤里的小家伙呢?”
這位卡佳老奶奶溫和的問道,似乎并沒有因為自己沒見到想見的人而失望。
“他去了布良斯克,今天一早出發的。”大伊萬掏出手機,“用不用我喊他回來?”
“不用”
卡佳老奶奶輕輕擺手,身后推輪椅的年輕女人從包里拿出一個檔案袋雙手遞給了大伊萬。
“你知道我的經歷,也知道我要找什么。”
卡佳老奶奶輕輕拍了拍大伊萬的肩膀,“我感覺自己恐怕熬不過今年夏天了,但我還是想在死前找到我的戰友們。小伊萬,幫我問問你的朋友尤里,安德烈和我說那位尤里是最有可能幫我找到他們的人。”
“我會轉告他的!”大伊萬極為正式的用拳頭錘著胸口保證道。
“那就麻煩你了,小伊萬。”
卡佳老奶奶干脆的走了,只留下烏拉古董店里的兄弟倆大眼瞪小眼。
何天雷張嘴想問問這個老奶奶到底是誰,竟然能讓大伊萬這么恭敬,但想想自己那只會數數和問好的俄語,最終郁悶的拿起了大伊萬給他找來的俄語小學課本。
目送著卡佳奶奶被護工送上車,大伊萬一直恭敬的站在古董店門口直到車子從視野中完全消失這才返回了烏拉古董店。
“尤里,你那邊找到沒有?沒找到的話趕緊回來,有個大人物給了龍和熊俱樂部一份委托,我幫你接了。”
“怎么了?啥委托?”
石泉嘴里啃著排骨含糊不清的問道。
“一位前蘇聯女英雄的委托。”
大伊萬稍作停頓主解釋道:“一位從列寧格勒保衛戰幸存下來的女兵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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