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去哪了

第四十一章 待到雪停時

寇謙之答應和白虎神君會晤,卻不愿去廬山,而是約在嵩山相見。嵩山是五斗米道的大本營,以靜輪天宮為道場,在這里相會,就算白虎神君當真是仙神下界,他們也絲毫不懼。

顧佐同樣不懼,雖然他的修為層次被世界規則壓制,由準金仙而下合道,但真元法力是頂尖的——普通兩、三個合道才能與他抗衡,對大道規則的領悟也不是當世任何修士所能理解的——就算只能施展皮毛,也足夠在道法上立于不敗之地。

就好似當年在通道玄都世界時,下界的南山道人一樣,崇玄署以葉法善和吳正節兩大合道、司馬道隱和李含光等六名煉虛、李泌和道玄等十余元嬰之力,再以連山太極蟠龍陣相助,這才將南山道人困住。

南山道人只是普通仙神,顧佐在天庭百年,甚至都沒聽說過他的名字,五斗米道想要對顧佐不利,又該出動多少人?該使用什么陣?

事實上并沒有多少人。

嵩山之巔,靜輪天宮,除了四大天師外,再無一個五斗米道士。南北會晤不是小事,需要秘密進行,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泄露的風險。

顧佐自空中徐徐飄落,望著對面的北教四大天師微笑招呼:“應諸君之邀,我來了。”

只是這一手,便證明顧佐是合道無疑,但想要證實他的仙神身份,依舊不夠。

寇謙之上前拱手:“聽說神君下界,我等修士,皆欣喜若狂,還請神君入靜輪天宮奉茶。”

成公興、李譜文、殷紹等三天師也拱手相邀。

沒人在前引路,而是請顧佐先行,想必入這靜輪天宮不是件容易的事,這是要看一看顧佐的本事。

顧佐抬眼望去,靜輪天宮前是座五層高壇,牌坊上鐫刻著“玄都壇”三字。靈域掃過,便知這壇上布了陣法,有八十一處陣眼,含八十一道殺招。

顧佐本人就是陣法行家,又有靈域相助,陣法中的氣機聚散、兇殺生克之理便在心中。若以蠻力破陣,不僅難看,也顯不出他的本事來。

當下點頭:“那就叨擾了。”

雖然受世界規則所限,妙法菩提難以施展完全,七重金山世界最多只得一重,但這大陣也遠遠不及須彌天的七重金山,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邁步而入,打出一重無形的金山,將左側陣法兇殺氣機擋住一瞬間,再以僅剩皮毛的歲月枯榮之道將時光稍微拉長幾分——也就只做到這一步,顧佐便從容越過了右側大陣發出的九道兇殺之力。

然后繼續前行,第二步登上玄都法壇的第二階,繼續照此辦理,接著是下一階……

五步上到壇頂,又五步而下,輕飄飄舉重若輕,法陣就好似完全沒有發動一般。

成公興、李譜文和殷紹大奇,各自試探法陣,卻發現這法陣并未失效,而且確實發動了所以殺招。

這就很是匪夷所思了。

寇謙之回望三位天師,那三人各自微微搖頭,滿臉狐疑。

于是寇謙之跟上顧佐,把臂相邀:“請入內!”

這位白虎神君不會是個虛影的魂魄吧?

顧佐任其手臂纏上來,笑了笑:“請。”

沒問題,活生生的人!

寇謙之進一步試探,渾厚的真元之力發出,想看看顧佐的修為,卻沒有迎來預料之中的反擊,似乎石沉大海。

疑惑之間想要脫開手臂,卻哪里掙脫得開,被牢牢吸附于顧佐身邊,怎么都掙脫不出來,被顧佐“攜”入天宮,略顯狼狽。

進去之后,顧佐才輕飄飄將他放開,自顧自入座大殿中央高位。

成公興、李譜文和殷紹不悅,待要發作,卻被寇謙之攔住,向他們三人微微搖頭,這是向他們表示,來到多半就是白虎神君本尊了,可不敢造次,于是四位天師于下首相陪。

寇謙之神色越發恭敬,親自烹茶,為顧佐斟上。

顧佐毫不客氣,舉茶飲了,卻又從袖中飛出托盤,盤中是果子和靈酒。

“這是本神君下界所帶的朱果和玉液瓊漿,今日欣喜,請諸君共嘗。”

這兩樣東西就是他最好的身份明證,凡是吃過喝過的,都不會再有更多懷疑。

寇謙之到了此刻終于心服口服:“神君下界,我等此刻方迎大駕,還請勿罪,但有所需,便請明示。”

顧佐道:“三年之后,我將重返天界,此三年內,望諸君為我分憂。”

寇謙之問:“神君之憂,在于何處?”

顧佐道:“我之心憂,一者道門支離,宗祀不順,混跡入道者良莠不齊,大小派別駁雜不純,令信眾多有迷惘。二者天下破敗,廟堂分裂,南北兩立而江山不統,百姓苦于戰亂而生靈涂炭。”

殷紹忍不住問:“神君之憂,亦我等之憂,只是若行道盟,誰主誰次?江山一統,誰又居廟堂之高?”

顧佐微笑道:“誰主誰次,我無暇顧之,諸君可去廬山相談,至于江山歸由哪家……天庭桂香府和天師府名錄中,爾等此界,名之為晉,這應當便是天意。”

殷紹道:“北秦勢大而南晉勢小,江山合該……”

顧佐打斷道:“我以為,若論勢大,天意最大,若有與天意不合者,本神君自當正本清源!”

此言一出,四位天師盡皆無言,顧佐有沒有正本清源的能力?恐怕是有的,如果要正本清源,首當其沖必是五斗米道,或者說就是他們四位天師。

南邊的消息已經非常明確,大晉道門已然捏合成一個整體,八位合道成了一家人。過去五斗米道為天下宗派翹楚,可以抗衡南方的原因,在于他們四個合道是抱團的,如今形勢不一樣了,單論實力,五斗米道已非南宗道盟的對手。

更何況還有一個白虎神君,單單一個白虎神君,光是天仙下界這么個身份,就如大山一樣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成公興道:“還請神君寬延些時日,茲事體大,我等須從長計議。”

顧佐既是來說服他們的,同時也是壓服他們的,信手一揮,嵩山便降起鵝毛大雪,靜輪天宮立時被雪花覆蓋。

顧佐端起酒杯,淡淡道:“三年之后,我須回返天界,沒有太多時間,雪停時,便請諸君給我一個答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