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就在執子城。
半個時辰后。
當寧夜來到顧宅時,顧宅正處于愁云慘淡,悲戚哀涼的氛圍中,幾名顧府的人正披麻戴孝,圍著中央一具棺材嚎哭不已。
報上身份,一名素衣女子引寧夜進入:“顧瀟瀟見過仙長。”
“你是顧延平的女兒?”寧夜一邊看四周一邊問。
“是。這兩位是我的兄長,顧一軒,顧一輊。”顧瀟瀟指著旁邊兩個素衣男子道,此二人面目一致,應當是孿生兄弟了。
顧延平一共二子一女,就是眼前三人,此外還有一妻二妾,也紛紛見過寧夜。
值得寧夜注意的是,顧延平的第三個小妾,那個叫林弱兒的女子。
見到她的那一刻,寧夜竟感受到一絲莫名敵意。
咦?這到是有意思了。
雖說寧夜的主要精力都在欺天術上,修截天術的時間不多,但這林弱兒顯然也非是什么強人,所以寧夜還是覺察到了來自對方的那點敵意。
不錯,不錯。
這截天術果然好用,用來洞玄明奧,察忠明奸,卻是妙術。
心里有了數,寧夜表面不動聲色,口中則道:“開棺吧,讓我看看尸體。”
顧家人不敢反對,已將棺木打開。
棺木中的顧延平,看起來就象是一具備燒焦的老尸。
寧夜順手一劃,更是將顧延平的尸體都劃開,就看到內臟都已銷熔。
果然這火不是從外部起來的,而是從顧延平體內燃燒而出的。
正是魔門手法。
魔門最擅馭火,魔火攻心,常能引人自燃,端的是防不勝防。
不過眼前的魔火,手法顯然還差了許多,應當是個初學者,修為不會很高。若是那真正的強大魔火,早將人燒成灰燼,又如何會留全尸。
這也是為什么金振梁只發了藏象弟子任務的原因。
不過這刻寧夜仔細觀察尸體,卻還是發現有一絲不對。
他探手入棺,掰開顧延平的牙齒,仔細查看了一下,發出一聲輕咦。
幾名顧家人一起緊張看他,寧夜想了想,卻什么也沒說,只是合上顧延平的嘴,道:“顧延平的內室在哪里?帶我去看看。”
顧瀟瀟正要帶他過去,卻聽后方人聲:“這里就是顧宅?我們要驗尸。”
這什么情況?
寧夜回頭,就見顧宅大門前竟然又出現了兩個人。
為首一個背負巨劍,劍上還系著紅綢,仿佛他背的不是劍而是五環大砍刀,旁邊還站著一人,卻是呂翼,正對著自己嘿嘿冷笑。
看到呂翼,寧夜有些明白了。
這小子過來找場子來了。
這刻呂翼低頭對那巨劍男子低聲說了幾句,那人已走過來:“你就是寧夜?”
寧夜點點頭:“是我。”
“就是你說我孔朝升不過如此,三年不過六層,不是天才而是廢物?”
嚯,這罪名栽的有些大啊。
寧夜看看呂翼,再轉向孔朝升:“孔師兄是碎心人魔的弟子吧?”
嗯?孔朝升一怔。
寧夜已道:“碎心人魔雷無心,修舍身道,碎心法。此門神通先難而后易,因此有所謂十年不出關的說法。孔師兄能用三年時間便修至心法第六層,正是天賦尚佳的表現,師弟怎么敢隨意指摘,那豈不是連碎心人魔都說進去了?”
孔朝升聽他說的有理,轉頭看了呂翼一眼。
呂翼也沒想到寧夜竟然對黑白神宮各路強者大能的情況都如此了解,直接指出孔朝升的功法特點,一時怔然。
看他這樣,孔朝升已知道是呂翼胡說八道,栽贓寧夜。
孔朝升已給了呂翼一巴掌。
呂翼叫屈:“師兄,我的確是想為你爭取這個任務來著,可他不肯給啊。”
孔朝升已轉向寧夜:“這事是真的?”
寧夜微笑:“他沒說是為師兄爭取的。”
“那現在他說了。”
寧夜眉頭微皺,你這意思是要把任務放棄給你了?這就過分了吧?
孔朝升已傲然道:“不管怎么說,我都走了這一趟,這個任務,就交給我來做吧。當然,我會付給你些好處。”
說著丟給寧夜一塊靈石。
你這是在打發叫花子嗎?寧夜心頭冷哼。
面上卻只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師兄這么說了,那不如一起?任務是我接的,我若直接放棄,宗門會扣我貢獻。不若我把任務分給師兄,由師兄去交付就是,師弟我不拿貢獻,只求不扣就好。”
聽他說的還算得體,孔朝升點點頭:“好。”
當下寧夜便取出任務文書,添了孔朝升的名字。
寫上自己的名字,孔朝升直接來到棺木前,也不問寧夜的意見,自己檢查了一番,道:“魔火心生,當是魔門無疑。貴府可曾丟了什么東西?”
那小妾林弱兒已道:“丟了一對玲芝馬,本是打算獻給神宮的。”
“原來如此,那就是說,是有路過的魔門盜寶殺人了。很好,呂翼,記錄下來,就此回報。”
呂翼已快速記錄,然后直接點燃訊符,回報宗門。
這就完了?顧府上下皆驚。
顧瀟瀟急道:“仙長,那兇手呢?”
孔朝升不耐煩道:“兇手自然是跑了,總不能還留在此地被抓吧?行了,都莫要啰嗦了,此事已記錄在冊,待遇到魔門之人,自會殺了還你們公道。”
他到是簡單,一樁案子就此了結。
然而寧夜知道,這本就是仙門的處事風格。
仙門中人,哪有那些多余心思管凡人之事,要不是顧延平連年上貢,甚至連仙門弟子都不會過來。
如今來了,也不會給出什么好的交代,反倒是要勞動顧家破費再招待一番。
果然這刻孔朝升已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爾等招呼一下廚房,今兒個我們就在此地用膳吧。”
顧府無奈,只能命下人趕快做酒宴。
孔朝升和呂翼自然是上賓,寧夜卻無心酒肉。
抽了個空,離開酒席,叫出顧瀟瀟:“帶我去你父親內屋看看。”
顧瀟瀟聽出他意思:“仙長的意思是……”
寧夜阻止她:“我現在沒什么意思,只有看過之后才明白。”
顧瀟瀟會意,已帶寧夜入屋。
到了顧延平臥房,寧夜四處看看,問:“你父親就是在這里發現死去的?”
“是。”
“發現他尸體是什么時間?”
“昨日凌晨。”
“為什么會在凌晨這個時候?”
“因為當時下人巡夜,發現父親的門是開著的,想過去關門,卻發現他已死在床上。”顧瀟瀟回答。
寧夜來到床前,就見床榻一片焦黑,也是被燒過的樣子。
信手拈了一點床上灰塵,細細搓了一下,寧夜突然笑了起來。
顧瀟瀟不解他笑意:“仙長為何發笑?”
寧夜回答:“我笑,是因為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世界。”
簡單的世界?顧瀟瀟不明白。
“對,簡單的世界。破案的手法簡單,辦案的手法也很簡單,簡單到……破這種案子都毫無成就感可言啊。”寧夜莫名的說了一句。
顧瀟瀟不明所已的看他,寧夜已轉頭走向窗口,自顧自道:“老爺子不是死在床上的,這上面的焦痕,其實是侵染上去的,不是真正的燒灼。他應該是死在……”
寧夜已跳出窗外,來到一棵樹下。
這樹和地面也有些許燒焦的痕跡,卻不明顯。
看看那樹和地面,寧夜笑道:“他應該是死在這里。”
“那……又如何?”顧瀟瀟還不明白。
“事關生死,沒有人會做無聊的事。轉移尸體,自然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排除嫌疑。”
排除嫌疑?
聽到這話,顧瀟瀟如何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倒吸一口冷氣:“你是說,這不是魔門所為,是我家中之人干的?”
如果真的是過路的魔門,自然是沒必要排除嫌疑的。
寧夜已道:“死亡的時間,也不是在昨夜凌晨,而應當是在那之前的兩個時辰,大概是在亥時。只要查一查這個時間,令尊和誰在這里,應當就可以知道誰是真兇了。”
“三姨娘!”顧瀟瀟脫口而出。
寧夜嗯了一聲:“我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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