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朵兒猶豫了一下,伸手抓起了桌上酒瓶,擰開瓶蓋就要倒酒。負責保護丁朵兒的高手,揚聲阻止道:“別喝,小心有詐?”
丁朵兒輕輕推開對方的手,自己把酒倒滿:“陳野,我喝這杯酒之前,得知道,這酒究竟是什么名目?”
從丁朵兒去碰那瓶酒時,我就一直在觀察瓶子里的酒水。
丁朵兒已經把酒倒出來一分多鐘的時間,酒水仍舊清澈透亮,絲毫沒有化血的跡象——丁朵兒沒中神術。她為什么要花大價錢來追我?
我沉默片刻才說道:“丁朵兒,我在路上甩掉了你五次,你五次又都跟了上來。你不知道,打擾別人做生意是術道的大忌?”
“你可以當我不存在啊!”丁朵兒理所當然的道:“你看過綜藝節目吧?里面那些明星,身邊好多人跟著,人家不是該干嘛還干嘛么?一點不受影響。”
我笑道:“你就不怕看別人執行任務的時候,會惹禍上身?”
“從來沒有過!”丁朵兒笑道:“我跟了這么多任務,從來沒惹上什么,再說……”
丁朵兒說話之間,我眼角的余光無意之間在墻上掛鐘上掃了一下,也正是這一眼,讓我猛然回頭往掛鐘上看了過去。
我果然沒有看錯,那只掛鐘正在飛快轉動。
我正看著掛鐘愣神的時候,丁朵兒也往鐘上看了過去:“怎么回事兒?”
丁朵兒話音未落,掛鐘的兩根指針就定格在了十二點的位置上,與此同時,我的耳邊也響起一聲像是水滴落地的聲音。
那聲滴水音清晰無比,就好像是有人在距離我不遠地方,故意把水滴在金屬器皿當中。
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誰聽見滴水聲了?”
“你也聽見了!”丁朵兒臉色有些難看:“不會……不會是巧合吧!”
“小心戒備!”我伸手按住刀柄的瞬間,屋里氣氛陡然間緊張到了極點。每個人都下意識伸手抓向了防身的家伙,雙眼不停向四周掃視而去。
整個飯店不由得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當中,有人額頭上開始滲出了冷汗。
在座的不是術道中人,就是術士后輩,誰都知道,異像之后危機必然來臨,但是誰都不知道,致命的危機將會以何種形式,在什么時間出現。
短短幾分鐘之后,屋里的寂靜就被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驀然打破——飯店的服務員端著盤子走到了我們桌前:“你們的菜來了!那邊幾位顧客,需要用點什么?”
我隨口說道:“按這桌原樣給他們上一份,算我賬上。”
“好!”服務員轉身往回走時,我的目光忽然一沉:“你走路怎么故意跺腳?”
服務員背對著我道:“你們不知道,晚上吃宵夜,必須德聽見動靜么?我跺腳是給人聽的。”
服務員的聲音幽幽的說道:“咱們家飯店是開在國道邊上,晚上進來吃飯的顧客,不知道是不是人,說不定拿什么給你付錢。走路出聲是為了告訴顧客,我是人。”
我沉聲道:“要是,你的顧客不是人呢?你怎么分辨對方?”
“聽不見我走路聲的就不是人唄!”服務員笑道:“要是他自己不說的話,就得看他們能不能把筷子翻過來了。”
我這才發現,服務員給我們上的餐具,全都是用碟子壓著筷子扣在桌子上。
服務員道:“我們老板說:只有活人才能把筷子抽出來,死人做不到。誰要是,坐在那兒不動筷子,就說明來得不是一般的朋友。我們就得想辦法送送了。幾位,我還有事兒,就不閑聊了。”
服務員說完話就往后廚的方向走了過去,我隨手把桌子上的碟子給翻了過來:“都別坐著,試試能不能把碟子翻過來。”
丁朵兒氣得臉色通紅:“陳野,你還是不是術士,她說什么,你就信什么?我看,那個服務員才有問題。哪家飯店會這么嚇唬顧客?”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有人哭道:“我……我怎么翻不過來碟子啊?”
丁朵兒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我也循著聲音往那邊看過去時,正好看見一個丁朵兒的同伴兒拼了命的想要去抓桌上的碟子,可是那只碟子就像是一條泥鰍,無論那人怎么發力總能在他手指尖上滑開。
周圍的人一下子全都站了起來,那人帶著哭腔道:“你們別走,都回來啊!我沒死,我真的沒死!”
那人越喊,他周圍的同伴就站得越遠,他的聲音也就變得越發凄厲:“別走,都回來,回來!”
丁朵兒顫聲道:“小宋,你緩一緩,你別說話。”
我伸手把丁朵兒攔了下來:“他已經死了,你看他眼睛。”
小宋明明是在看著丁朵兒的方向,他的瞳孔卻已經擴大了幾倍,兩只眼睛變得死氣沉沉,絲毫看不見活人該有的靈動。
我直視著對方雙眼道:“你好好想想,自己什么時候死的?”
“我死了么?嘿嘿……”小宋嘿嘿一笑:“我好像是死了。就在那鐘停在十二點的時候。我等你們。”
小宋聲音一落人就倒在了桌子上沒了動靜。
我走過去在對方脖子下面試了一下,對著丁朵兒搖了搖頭,對方還沒回過神來,我就聽見后廚的方向有人喊道:“不好意思,讓幾位久等了。這位怎么趴在桌子上?”
從后廚出來的人,看樣子應該是飯店的老板,我隨手拿過一件外套蓋在那人身上:“沒事兒,他累了趴一會兒。”
老板把盤子放在桌子上:“這誰上的餐具,哪有這么擺筷子的。真是……”
我看向老板:“老板,你走路怎么不跺腳?”
“我跺腳干嘛?”老板也愣了。
我飛快問道:“你們飯店,剛才有個穿紅衣服。高跟鞋的服務員,說上菜得跺腳,要不然,顧客不知道上菜的是不是活人。”
老板猛地打了一個激靈:“你們看著啦?”
“都看著了!”我沉聲道:“那不是你們飯店的服務員么?”
老板一下慌了:“幾位……幾位……不好意思。幾位別家請吧!你們生意,我做不了。我給幾位拿車錢。我……”
老板話沒說完就被葉玄用槍頂住了腦門:“把話給我說明白,要不然,我現在就把你腦殼子掀了。”
老板嚇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哥,你別沖動。那女的……那女的是個死人啊!她都死了好幾年了。”
我伸手把老板給拽了起來:“怎么回事兒!你給我說清楚。”
老板結結巴巴的道:“幾年前,有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到我們飯店吃飯,進來之后也不說話,就看著墻上的鐘。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我本來看是想攆她走來著,正好趕上接了一個電話。等我打完電話回來,她人就沒了,她坐過的地方就剩下一套紅衣服和一雙高跟鞋。”
“我當時雖然覺得奇怪。可也沒太當回事兒,就順手把衣服和鞋給扔到外面去了。沒想到,第二天就有人穿著那套衣服淹死在了河里。那邊村里人說,他們村有個老娘們兒撿了套衣服,穿上之后就在河邊晃,不知道怎么就晃悠進河里去了。”
“我當時聽著這事兒就覺得蹊蹺。后來,又有人死了。還是穿著那套紅衣服。也是淹死在河里。這下村里人才害怕了,他們說,那件衣服上帶著邪氣,那是在拽人啊!還特意請了法師過來,蒸騰了好幾天。法師臨走的時候說,他沒拿住那個死人。只是跟她講好了條件,讓她不許拽村里的人。但是,她想拽那些南來北往的人,誰也不能說透,誰說出去,她就拽誰。”
我沉聲道:“這些年,那個女人出來過沒有?”
“出來過一次,就一次。”老板說到這兒,聲音里已經帶起了哭腔:“拽走的是一個老頭。那老頭死的時候身上就穿了一件紅衣服。”
老板道:“我可是什么都說了。”
“哦!”我在對方肩膀拍了拍:“謝謝了。你忙去吧!”
“哎哎……”老板剛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我忽然撥出毒蛟從背后猛地一刀將那老板刺了一個對穿。
“陳野,你瘋啦!”丁朵兒嚇得驚聲尖叫了起來。
我緊握著刀柄道:“你看他身上有血么?”
那個老板低頭看著自己胸前透出來的刀鋒嘿嘿笑道:“你別說,這刀還真有幾分力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活人。”
我沉聲道:“你身上有死人的味兒。再說,我沒見過那個飯店老板在褲子里面還套一條紅褲子穿?”
我說話之間,猛地往回一抽毒蛟,那人順勢倒在了地上。
那人身軀向前撲倒的瞬間,身上衣服像是承受不住撲倒時的氣流,瞬時間化成了飛灰,露出了里面一身紅衣。
我抬腳挑住尸體腹部,把人給翻過來時,剛剛還是血肉豐滿的老板,已經變成了一具蠟黃干尸。再也分辨不出他原來的模樣了。
“葉玄,往后廚找找!”
“小錢兒,給我查一下,保護過何夢蝶的術士資料。”
我連續發出兩道命令之后,才轉身看向了趴在桌上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