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子安再次說道:“我說的不是別墅,是那邊的草叢。不信,你打手電往里看啊!”
小錢兒果然打著手電往草叢里照了過去,那邊的灌木里面分明露著一口石制的棺材。
洪子安聲帶冷笑的道:“那才是鐵蛋子的家,他在門口等你,你仔細看。”
洪子安說話之間,棺材前面已經多出了一個小孩兒,那個小孩兒身上穿著一套青色的確良軍裝,腳上穿著一雙黃膠鞋。頭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綹子頭發,最長一綹卻直接垂到了他的下巴上。
小錢兒頓時懵了,她清清楚楚的記著,當年鐵蛋子下葬的時候穿的就是這么一件兒的確良布料軍裝,黃膠鞋。他們小時候那會兒,的確良改的衣服,一般人家孩子還穿不起,那也是鐵蛋子最喜歡的衣服。
十多年過去了,小錢兒有點記不清鐵蛋子長什么樣兒,可是她記得鐵蛋子的頭發不多。
小錢兒下意思的拔出槍來,用槍管子托著手電往棺材照了過去,手電光打在那小孩臉上的時,對方也跟著抬起頭來,一雙只有眼仁,不帶眼白兒的眼睛也盯在了小錢兒的臉上。
小錢兒與他對視的當口,對方眼仁卻在慢慢縮緊,沒過一會兒就變成了針尖大的一點。
小錢兒與小孩目光對視的一瞬之間,身后忽然傳來一陣涼意,就好像是有人忽然用手拽住了小錢兒的衣襟兒,刺骨的寒意也順著衣襟一角貼上了小錢兒脊背。
小錢兒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他記得,鐵蛋子小的時候就喜歡拽大人衣襟,那涼意傳來的位置不正好就是自己的后腰?
小錢兒身上的激靈剛起,手指就扣動了扳機。
那時候,小錢兒完全忽略了一件事情,鐵蛋子明明就是在小錢兒對面,卻有人拽住了她的衣襟。從背后的動手的人,明明就不是她眼前的那個小孩。
小錢兒的槍聲剛起眼前的那個小孩忽然躲到了棺材背后,子彈直接從穿從棺材板上穿了過去,不知道打到了棺材里什么東西。
與小錢兒背靠背站著的小糖豆,也抬手打出了一支暗器,只不過暗器飛行的方向,恰恰與小錢兒動手的位置相反。直奔遠處花叢激射而去。
暗器落疾飛的花瓣飄然入空之間,小錢兒背后冒出來的那股寒意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小錢兒衣襟上留下的那片褶皺,在告訴小錢兒,他身后剛剛站著一個人。
已經不再說話的洪子安卻在這時哈哈笑道:“人家鐵蛋子來找你,你怎么還開槍打人家,你看把人家嚇壞了吧?”
這短短的幾秒之間,從棺材背后爬出來的小孩兒就往小錢兒臉上連續看了三次,似乎要看看對方究竟要干什么,也像是在等人發令。
已經放下手槍的小錢兒,猛的一下又把槍抬了起來,向上急揚的槍管還沒停穩,小錢兒就扣動了扳機,子彈擦出紅光瞬間穿透了對方了眉心,原本躲在棺材后面的在小孩,在子彈重擊之下身形倒飛兩米開外,噗通一聲摔進了別墅的水池里。
洪子安呵呵冷笑著道:“你真不該把人打進水里……”
洪子安話沒說完,小糖豆七枚暗器同時從手中爆射而出:“給我滾出來。”
小糖豆打出去的暗器,其實就是平時常用的一元錢硬幣,這些不起眼的鋼镚在對方手里卻化成了漫天寒光,向遠處花叢覆蓋而去,暗器與花壇石臺碰撞一處時爆出的璀璨火雨漫閃爍之間,一道人影隨之倒飛三米落向遠處。
對方連續后退之間森然笑道:“找了這么久,才找到我。異調局的二元也不怎么樣嘛!”
“混蛋!”小糖豆暴怒之間雙腿已經蓄勢而動。
“別追!”小錢兒還沒來得及阻止對方,小糖豆已經縱身而起追著那道人影消失在了遠處。
小錢兒只能拔出雙槍,快步搶向別墅大廳,可她的人還沒走出多遠就覺得自己衣襟被人拽了一下,等她回頭看時,那個小孩又一次出現在了她身后,一只手緊緊的拽著她的衣襟,兩只帶血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了小錢兒的臉上:“姐姐,你找誰!”
小錢兒只覺得全身發冷之間,調轉槍口指向了那個小孩兒的額頭。
小孩兒聲音陰冷的笑道:“姐姐,你也不要開槍哦!你開槍,我媽媽會不高興的。她就在你后面,看著你呢!”
一股涼意從小錢兒脊梁上乍然升起之間,小錢兒被身后的人勒住了脖子,對方緩緩發力之下,小錢兒握槍手掌無力的垂落身側……
掐昏了小錢兒那人拖著對方快步走進別墅,把小錢兒放在棺材前面:“洪老板,這人交給我吧!”
洪老爺子的聲音從棺材里傳了出來:“不行。她是異調局的人,身后還有能人坐鎮。我勸你不要節外生枝。”
那人冷笑道:“陳野那邊要是真有高手,也不會被逼到山窮水盡的程度。就算她另有高手相助,又能如何?在我看來華夏術道不過爾爾……”
那人話沒說完,就聽見有人在門外說道:“如果,你不是洪老先生請來的貴賓,就憑你剛才那句話,你就走出不華夏。”
“咦?”那人轉過身時,別墅門口已經多了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那道虛影明明與棺材近在咫尺,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遠在天邊。以那個術士的眼力,只能看出門外那人是位身材嬌小的女孩。
那個術士冷笑道:“你好大的……”
“斷雙臂!”女孩僅僅吐出三個字來,那人的雙臂就像是被點燃了爆竹,瞬時間從里向外的爆開來,一雙胳膊齊著肩頭炸成血雨飛濺滿屋,那個女孩卻連看都沒看那個術士一眼,不慍不火的面向棺材道:“洪老先生,我們是不是可以談談了?”
棺材里洪老爺子沉默了片刻,才推開棺材坐了起來。此時的洪老爺子與我們見到他時相比,臉上已經泛起了淡淡紅潤,可他雙眼當中卻微微泛起了一絲妖異的神采。洪老爺子看了那女孩半晌才拱手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你可以叫我一語天晴!”天晴沉聲道:“我這次過來,是替陳野給你帶句話。至于,信與不信,又如何決斷就看洪老先生自己的了。”
天晴沉聲道:“陳野的原話是:洪老爺子一向自詡為江湖人,卻做了一番不江湖的事兒。在我看來,無非就是一個原因。你想讓洪子安還魂。”
“你聯絡了南洋降頭師。大概是想要把自己煉制成能夠承載魂體的僵尸。你跟宗門妥協,應是因為宗門當中有護魂至寶。只有這兩樣東西齊全,洪子安才能借助你的軀殼,以洪家當權人的身份活下去。但我不得不說。你是在與虎謀皮。”
天晴聲音一頓之間,洪老爺子目光的猛然一縮。
丟了雙臂的術士,也眼帶陰沉看向了天晴。
天晴沉聲:“你活著的時候,宗門和降頭師,都要讓你三分。等你一死,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就都會變成你親自交到別人手里用來殺你孫子刀。”
天晴冷聲道:“你是想讓洪子安被宗門控制,一輩子當牛做馬,給宗門賺錢?還是想讓洪子安跟你身邊那人一樣,變成除了能說能動,就連斷了胳膊都不知道疼的僵尸?又或者是,讓宗門和降頭師分食掉洪家這塊肥肉,再讓洪子安灰飛煙滅,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這……”洪老爺子不由得沒了主意。就算他能在商場上叱咤風云,說到底他現在也是一個失去唯一孫子,又行將就木的老人。容易執著于某一個問題,也容易被人所左右。
那個南洋術士沉聲道:“一語天晴對么?你別忘了術道上的規矩。”
“不當別人財路對么?”天晴冷聲道:“我只是負責給人帶話,其他的事情,我不管。”
天晴再次說道:“洪老先生。陳野還有一句話,讓我帶給你。宗門會殺人,我也一樣會殺人。宗門只殺一人,我卻能滅你滿門。上次,你裝病,我覺得情有可原。這一次,我可沒覺得,你有什么值得體諒的地方。”
那個斷了手的術士不由得呵呵笑道:“好大的口氣,就憑他陳野……”
對方話沒說完臉色就陡然一變,面帶驚恐的看向了大門:“你你……你要干什么?”
剛才消失的小糖豆,這會兒的工夫就扛著一口棺材從外面走進來。
那口長達兩米以上巨大銅棺,在被小糖豆用纖細的胳膊舉在空中,竟然給人幾分輕如鴻毛的錯覺。
小糖豆看向那個無臂術士:“狐貍哥說了,我進來之后,肯定會被你引來。只要有人引我,就讓我跟著走,干掉對方再去找你的軀殼。這口棺材里就是你的本體吧?”
“狐貍哥說,你是洪老頭雇來的,他不為難你。只要你置身事外……”
小糖豆的話沒說完,無臂術士就毫無征兆的倒在了地上,他的聲音卻在棺材里想了起來:“回去告訴陳野,我南洋降頭師的事情,還輪不到他來多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容易惹火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