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害怕!”我沉聲冷喝道:“把車靠邊兒。”
“汽車失控了!”小顏的雙手明明還按在方向盤上,可是汽車卻已經不按她的操縱行駛了。
汽車行駛的速度仍舊是不疾不徐,卻比失控疾馳更讓人心驚膽戰——汽車在飄!
那時候,我只有一個感覺,自己坐的不是汽車而是一輛紙車,車身輕飄飄的浮在路上,一路在往西走。
小顏緊緊抓著方向盤:“怎么辦?要不要跳車?”
“跳不下去!外面什么也看不見,車下面有什么東西,你吃的準嗎?”我伸手制止了小顏跳車的動作。那時,車窗外面一片漆黑,就算是借著車燈的光亮,也看不見兩米開外的情形。
車外靜得令人心顫,車里偏偏想起了一陣凄凄笑聲。
那股笑聲剛起張雨璇就尖叫著擠向了小錢兒懷里:“白老師,你笑什么?”
“嘿嘿嘿嘿……”白安尖細的笑聲就像是錐子狠狠扎進了人心里:“你怕我么?我沒死,你怕我做什么?坐靈車,千萬不能往車窗邊上擠,車里的人有紅線綁著手不能抓你,車窗外面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你別嚇唬我!”張雨璇尖叫道:“那小孩,快把她拉開啊!”
汽車后排座上一共坐著四個人,張雨璇和白安正好是被小錢兒和小糖豆夾在中間,張雨璇不敢碰白安就只能往小錢兒的身上擠。她說的那小孩兒就是指小糖豆。
張雨璇剛喊了一聲就又是一聲驚叫:“你眼睛,你眼睛怎么了?陳野,你快看那孩子的眼睛。”
我側著身子向小糖豆身上看過去時,卻看見小糖豆的眼睛里沒了白色,一雙眼睛在漆黑之間泛起了颯颯冷意,緊緊盯住張雨璇的面孔。
“糖豆……”我試著喊了一聲,小糖豆卻猛一伸手從我腰間拔出了毒蛟。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對方把刀尖往后一轉,雙手抓住刀柄往白安大腿的內側猛刺了過去。
冰冷刀鋒貼著白安的腿邊沒入車座之間,我分明聽見車座底下傳出一聲尖叫。
我不等小糖豆拔刀,就猛的一側身子伸手抓住毒蛟的刀柄,使勁兒向下一壓,銳利刀鋒瞬間將車座破開半尺,一股白色的粉末順著刀口噴濺而出。
“骨灰!”我僅僅一皺眉頭,車前就傳來咣當一聲巨響,等我回頭看時,車頭撞上一塊墓碑。
車前燈光越過被撞斷的墓碑照向遠處之間,我看到的就只有如同水波一樣連綿起伏的墳墓和白慘慘的墓碑。
我們的車,剛才一直在往墳地里面開,要不是小糖豆一刀扎穿了藏在車座底下的骨灰盒,我們真就闖到墳地里了。
“下車!”我一推車門跳了下去:“我們現在在什么位置?”
小顏看了一下電子地圖:“我已經偏離主道三公里了。我們在沒有路的地方開出來這么遠?”
我從小顏手里接過電子地圖看了一眼:“咱們步行從墳地里穿過去,大概走一個小時就能直接趕到東山小學。咱們走過去。”
“不不……”張雨璇嚇得臉色發白:“那是墳地,咱們……咱們還是開車回去吧?”
“現在車里全是骨灰。你敢坐么?”我看向張雨璇:“你就不怕坐著坐著身邊冒出一個人來?或者有人從車座背后伸出一雙手來,摸你的脖子?”
“你你……你別說了!”張雨璇嗚嗚哭道:“陳野,我求求你,別嚇唬我了。我第一次見你不是故意攆你走的……我知道,我性格不太好。我給你道歉……你就別記仇了。”
我走到張雨璇身邊道:“我不是故意嚇唬你,往公路上去,咱們可能會遇上更多的麻煩。從墳地里穿過去,相對來說會安全一些。你相信我,我帶著你走。”
張雨璇拼命搖頭道:“不……我不敢……我站不起來了。”
我回頭看了小顏一眼:“你背她!”
小顏搖頭道:“你背雨璇,我背白安!”
白安的反應雖然沒有張雨璇那么激烈,但是也一樣半癱在地上站不起身了,我只能生拖硬拽著把張雨璇弄到了身上,背著她走進了墳地。
沒走多遠,就聽見張雨璇小聲說道:“陳野,你跟我說說話行么?我害怕!”
“說什么,給你講鬼故事?”我剛開了一句玩笑就把張雨璇給嚇哭了:“陳野,我都已經道歉了,你為什么還要報復我?”
我笑道:“你怎么就認定了我是在報復你?”
張雨璇道:“子安跟我說,你報復心很強,讓我不要惹你。其實,那天我就是……就是……”
“可以理解!”我隨口說道:“誰在恐懼,煩躁的時候都會有些不理智。”
我有一搭,沒一樁的張雨璇說話的時候,心里想的卻是葉玄那邊的情況。我把他自己給留在了游樂場,他到底能不能應付得了那邊局面。
我知道,葉玄那邊肯定會有麻煩,沒想到的是,他的麻煩不是來自于邪祟,而是來自于人。
大概是在我追蹤劉薇父親電話之后,李云歌就帶人找上了門來。
葉玄那時候正跟幾個學生聊得開心,一看見李云歌,臉色馬上就沉了下來:“你來干什么?這里不需要二處。有我們機動科就行了。”
李云歌不緊不慢的說道:“他們作為當事人,自然有選擇由誰來保護自己的權力。”
葉玄呸了一聲道:“你們能干個狗屁!十多號人嚴防死守好幾天,除了丟人,你們還干什么?”
李云歌搖頭道:“那你們又做了什么呢?抽走全部精銳保護張雨璇,把你留下看守這么多學生,難道不是棄卒保帥的想法么?”
李云歌說道:“所有學生當中,真正能影響到異調局的人就只有張雨璇。只要她不死,就算別人都死光了,也影響不到你們的任務。況且,你們的任務只是保護他們十五天而已。”
李云歌話一說完,留下的學生臉色全都白了,一個個面帶狐疑的看向了葉玄。
學生聰明,但不代表著精明,沒有走上社會的人,永遠不會體會到什么是真正的勾心斗角,更不會知道哪里是坑,哪里是坎?
李云歌是在拿他們當刀,他們卻在懷疑我和葉玄。
葉玄這個時候卻偏偏沒法解釋什么?我帶張雨璇離開,帶走大半人馬是不爭的事實,除非葉玄能開視頻,讓那些學生看看我究竟是在做什么,否則,他說什么都會遭到李云歌的反駁。
李云歌抓的就是這個缺口,她知道,無論是誰,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都不會去接電話。除非是執行任務的人主動聯系你。否則,你的任何一個電話都容易給他造成致命的危機。
李云歌微笑著看向葉玄道:“現在,你不準備跟他們解釋什么么?”
葉玄冷笑道:“解釋什么?有什么好解釋的?術士不救尋死的人,這是術道上的鐵律。他們愿意留下,我拿命護著他們,他們愿意走,就算是圈在外面,我都不會伸一下手。”
葉玄轉身向那些學生說道:“你們誰想走他趕緊趁早啊!我沒工夫,跟你們磨洋工。”
葉玄這么一來,那些學生反倒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拿不定主意了。
李云歌像是早就料到葉玄會來上這么一手,轉身對著門口招了招手,門外很快走進來一個中年婦女:“閨女,快過來跟我走。咱家比不上他們張家,可也不能讓人留下當炮灰。咱們回去,跟著道長去道觀里住下,我就不信了……”
那人拉著一個女學生轉身出門之間,門外有涌進了十多個中年婦女,這個拽兒子,那拉閨女,沒有一會兒的工夫,就沖亂了我部下的法陣。
葉玄看著那些人拽著孩子出門也不動手阻止,任由著那些人各走各路。
葉玄知道,自己阻止也阻止不了。
李云歌能把那些人弄來,事先肯定是做足了準備,這些人過來之前,心里就已經認定了兩件事兒,一是李云歌帶來的道門高手能讓他們的孩子化險為夷,二是我和葉玄已經把那些學生當成了犧牲品。
葉玄現在說什么都無濟于事,甚至是自取其辱。
李云歌這一手不僅是在釜底抽薪,甚至還有幾分想要對我們一擊絕殺的意思。那些學生的家長不敢動張家,可不代表不敢碰我們。他們一旦聯合起來,就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就算不能要我們的命,也足夠讓我們寸步難行了。
最后一個學生想了想忽然又回到葉玄身邊:“葉哥,我不能留下,但是我相信你。我……”
葉玄一拍對方肩膀:“行!老弟。沖你這句話,你有事兒的時候,我去幫你。別人要是找上門來,可就別怪我心硬了。”
葉玄說著話塞給那學生一件東西:“拿著,能救命。”
“扔下!”那學生的母親寒著臉道:“咱們不要他東西。這時候還想裝好人,什么玩意?給我扔了!”
“媽——”那個學生顯然是對葉玄印象不錯。
“扔下,不扔下別叫我媽!”那女人厲聲道:“你不扔下,我回頭就讓他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