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做是在冒險,萬一李云歌先我一步找到那個人,我可能要前功盡棄,但是我不去冒險就救不了小錢兒。
有些事情,該賭的時候,必須要賭,不能遲疑。
葉玄開著車問道:“老班,咱們不是沒追蹤到那個人的位置嗎?”
“就是因為沒追蹤到,才要把他爆出去。”我沉聲道:“那個人不簡單,李云歌想找他就必須盯著直播間,她在直播間看人,咱們就去找人,看看究竟誰來的快。按照你昨天名單上的人挨個找。”
昨天晚上,葉玄一共找到了六個用血字說話的ID,小錢兒應該是第七個接到錦鯉的人。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先確定那六個人的情況。
我在車上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給老王打了一個電話:“老王,還有一件事兒,小錢兒那邊你最好能找人看著,我懷疑有東西在盯著小錢兒,別讓她在局里出事兒。”
老王咂吧著嘴道:“這個不好辦!我盡可能試試,萬一不行,你們就得分人出來保護錢落落……你們等我消息。”
老王說的沒錯,他的確可以提醒二處“錢落落有危險”,但是,聽與不聽全都取決于二處,他們不想出動人手的話,用一句“無稽之談”就能把老王給頂回來。
小錢兒在二處出了事兒,自然是對我有利,至少二處逃不過一個監管不力的責任。但那不是我想看到的。如果換成李云歌,閆星宇我絕對不會提醒對方,他們死在審訊室里更好,正可以給我大做文章的機會。可小錢兒是我的同伴,犧牲她去換機會,我做不到。
我沉聲道:“玄子快點,咱們得爭取在天黑之前把人找到。萬一小錢兒那邊有事兒,咱們就真得兵分兩路了。”
葉玄一踩油門加速趕向了我們第一個目的地——水產市場。
到了地方我卻懵了,水產批發市場實在是太大了,站在街口往里一看,滿大街都是海鮮攤子。我和葉玄在人堆里擠了半天才找到一間關著卷簾門的鋪子。我找到旁邊攤子上的老板一問,才知道那間鋪子已經關了半個來月了,誰也不知道鋪子老板在什么地方。
我和葉玄繞到海鮮鋪子背后從通氣窗跳進了屋里,我倆剛一落地就聞到一股濃重腥臭味,鋪子里的海鮮半個月沒人打理,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玻璃魚缸里全是渾水,看不清里面放著什么魚。
我從包里抽出一條毛巾纏在鼻子上:“你確定那人的位置在這兒?”
“肯定在!”葉玄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眼角一個勁兒的往出淌眼淚:“我估計那貨應該在二樓吧?咱們趕緊走,這里味兒太大待不了人。”
我也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加快腳步往樓梯的方向走了過去,我們兩個還沒到樓梯拐角,我就覺得背后傳來一陣冷意,我稍一轉頭,眼角的余光就瞥見從一口魚缸里探出來半截黑影。側躺在魚缸里的黑影,把一只手從缸里伸了出來,搭在魚缸外面,從缸里抬起頭來,露出來一對眼睛從背后看向了我和葉玄。
葉玄本能調轉手電往魚缸方向照過去時,也看見了一對滾圓的眼睛。
從魚缸里爬出來的明明是人,可他的一對眼睛卻大得出奇,沒有眼瞼的眼珠子瞪得滾圓,卻又毫無光彩,乍看之間就像是一對魚眼。
我和葉玄看向對方的一刻,那人棲身的魚缸瞬間炸裂,巴掌大小的玻璃帶著呼嘯聲響,往我們身上飛射而來,我拔出毒蛟在身前連當幾刀,飛來玻璃在刀鋒撞擊之下紛紛碎裂,如同雪粒崩落滿地。站在我背后的葉玄拔槍而起,向黑影點射而去,葉玄槍火追著對方身形在黑暗當中掠空穿梭之間,室內魚缸接連炸裂,玻璃,污水橫空亂飛,那道人影卻在水花當中接連跳躍著躲開了葉玄的子彈。
“穩著點!”我向葉玄喊話之間,抽出了兩只雪暗天掐在了手里,葉玄開槍的速度隨之一緩。
從架子上跳起來的人影,形同大魚般投向一只大號魚缸。
“開火!”我怒吼之下,葉玄連開了三槍,三發子彈呈扇面形狀飛射而出,橫排打向魚缸一側,遠處的魚缸應聲而裂之間,那道黑影一躍而起,跳向了店鋪中間的蓄水池。
對方剛剛躍上水池上空,我的兩只暗器便隨后而至。
我剛才就發現,那條黑影總是在往有水的地方跳躍,每次落腳的位置都是能盛下他的魚缸。現在,近處的魚缸大部分被葉玄打碎,他唯一能去的就是蓄水池,我的雪暗天正在中途等他。
轉眼之間,凌空狂卷的暗器,一前一后打在了黑影身上,暗器邊緣擦過對方身軀時,不但沒有打入目標體內,反倒順著他身子滑向了遠處,對方安然無恙的落進了水里。
我僅僅一愣神的工夫,就聽見腳下傳來一陣魚鱗劃地的聲響,等我低頭看時,一條過尺長的黑魚已經扭動著身子往我腳邊飛速滑來。
我看到黑魚時,對方已經到了距離我不足兩尺的位置,我正想挪腳,趴在積水里的黑魚忽然一躍而起,在空中橫張開魚嘴往腿上咬了過來。
我反手一刀在空中橫攔而過,凌空把那條黑魚給砍成了兩半,帶血的魚尾吧唧一聲落在地上,魚頭來勢不減的咬住了我的大腿,黑魚的牙齒穿透了褲管,緊貼著我的皮膚狠狠咬住了一小塊肉,鉆心劇痛驟然襲來的當口,我想都沒想的一刀掃向了自己的腿邊,生生把魚頭給劈成了兩半。
等我想要回刀的瞬間,一條人影卻貼著地面滑到了我的腳前,等我再想反應已經晚了,只能向后不斷倒退,我剛剛退出幾步就撞上了身后的貨架,摞在架子上魚缸隨著傾斜的鐵架同時砸落在地,混著玻璃的污水在我身后迸濺數米,我腳下一滑跟著坐在了地上。
一直追著我沖來的人影,就在我跌坐在地的瞬間,往我喉嚨上猛撲了過來。
千鈞一發之間,葉玄從我身側忽然撲向對手,人在空中雙掌同出,拍向對方肋下,那人在悶響當中平飛兩米摔在了積水當中。隨后落地的葉玄,從身上抽出竹節鞭,以地躺刀的架勢,直奔黑影狂卷而去。葉玄僅僅揮出兩鞭,我就看見他的竹節鞭上泛起一陣紅光,四鞭之后,竹節鞭上的紅光暴漲三寸,整條長鞭猶如火棍當空呼嘯,將那道黑影逼得連連倒退。
我看見葉玄占據了上風才算是松了口氣,我還沒等起來就覺得自己四肢驀然一緊,像是被人給按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又來了!
我心中凜然一驚之間,只覺得自己腰間傳來一陣像是針扎似的劇痛,我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覺得自己身后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微微蠕動。我拼命轉頭之下,眼角余光卻看見了蹲在我身邊的趙雨竹。
趙雨竹仍舊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裙,一言不發的蹲在我身邊,雙眼充血的看著我的側臉,伸手從我背后抽出一只太子蟹扔在了我的身上。
我眼看著那只螃蟹撐起身子,向我咽喉下面伸出一只蟹鉗。
我不是沒有被螃蟹夾過的經歷,被螃蟹夾著最多也就是疼上一下,可我那時卻覺得,那只蟹鉗上蘊含的力道足夠剪斷我的喉嚨。
我拼命后仰之間,趙雨竹轉動著眼珠往我臉上看了過來,對方瞳孔里慢慢泛起了一層灰色的氣息。
那是死氣!
趙雨竹眼中死氣漸漸濃郁之間,我只覺得自己身上的生氣像是被趙雨竹的眼睛一點點的從身上抽了出去。我僅僅跟她對視了幾秒,就覺雙手雙腳陣陣冰涼,整個人開始控制不住的頻頻戰栗。
我聽人說過,人在失血過多,快要斷氣的時候會冷得發抖。
我這是快死了?
這個念頭在我腦中剛起,我就聽見遠處傳來了一聲槍響,原本趴在我身上的太子蟹,被葉玄側面一槍打得四分五裂,原本快要伸到我喉嚨前的蟹鉗,貼著我的下巴飛了出去。
蹲在我身邊的趙雨竹,對我冷然一笑,身形向后倒退了幾步沒入黑暗當中。
葉玄搶到我身邊,把我拽了起來:“老班,你傻啦?那螃蟹都要夾你脖子了,你怎么連動都不動?”
“一會兒再說,先上樓!”我現在來不及跟葉玄解釋什么,把手搭在他肩上,讓他把我扛到了海鮮鋪子樓上。
鋪子二樓除了簡單的幾樣家具,就是接著電源的手機和筆記本電腦,電腦網頁還停留在直播間上。
我伸手在床上摸了一下,被水跡浸透的床墊上仍舊帶著一股魚腥的氣味。
剛才跟葉玄動手那條黑影,應該就是這間鋪子的老板。
難不成,他晚上從魚缸里爬出來,趴在水淋淋的床墊上看直播,直播過后再爬回魚缸里?
我還想再往其他地方找找線索,店鋪外面就響起了敲門的動靜:“開門,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