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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明朗很是訝異。
這才意識到,葛老漢十有八九是主動往自己這里湊。
自己察覺到玄古妖進入到了這個農耕城的同時,玄古妖也察覺到了有神明盯上了它。
不愧是被自己認為最睿智的玄古妖啊。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只玄古妖首先躲到了玄戈神都來,確實有些膽大。
其次,它居然主動跑上來幫自己查妖。
其實有那么幾個瞬間,祝明朗是沒打算放過葛老漢這個嫌疑的,但他扮演得確實非常完美,消除了祝明朗的許多疑慮,尤其是那句,我熟悉這里每一個人。
現在想來,他其實一個都不認識。
他告訴自己那些有關每一個農戶家的事,就是他臨時編造的,在沒有當面對峙之前,他的謊言都不會被拆穿。
“年輕啊,年輕……”葛老漢在門外,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你裝得挺像的,那煮茶農婦是怎么回事,她和你一伙的嗎?”祝明朗問道。
“那倒不是,不過是我建議她用青雨水沖泡茶葉,給大家伙喝的,喝了之后,能給大家伙帶來好運,嘖嘖!”葛老漢說道。
“你弟弟這癥狀,就是喝了青雨水,這又是什么邪術?”祝明朗接著問道。
“青雨水沖茶,便是渴死水。喝了青雨茶的人,會一直口干舌燥,無論飲多少都沒有用,直到被自己喝下去的水給溺死。”葛老漢在門外,邪邪的說道。
“可青雨下了這么久,也滲到了一些泉水、井水中,我最近也喝了不少的好茶,怎么沒有這個癥狀呢,其他平民百姓也喝了,一樣沒有這個癥狀,你這法術,不行啊。”祝明朗說道。
“青雨水觸碰到了大地,就會被凈化,只有用陶器、碗具、杯子接住從天而降的青雨水,才會生效的。”葛老漢說道。
“還這么講究啊。”
“對,就是這么講究,所以要蠱惑人喝下青雨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個貪心的老農婦,倒幫了我大忙。你不是喜歡行俠仗義嗎,這田野上那么多農戶都喝了青雨茶,渴死咒也將在晚上徹底發作,現在你被困在這,如何救他們呢?”葛老漢仿佛在給祝明朗出一個難題,要他來破解,更像是在戲弄祝明朗,把這個斬妖除魔的散仙玩弄到jing神崩潰!
“我也只是盡力而為,實在救不了,我也沒有辦法,事在人為你聽過這句話嗎?放心吧,要是他們真的無力回天,我也不會感到太內疚的。”祝明朗道出了自己的心態。
祝明朗白天就已經告訴這些農戶,這附近有妖,要他們回家休息了。
他們不聽,繼續在農田里干活,干活渴了,就去喝了那貪心煮茶農婦的邪水……
如果他們因此死去,祝明朗會感覺到惋惜,但還不至于感到痛苦。
“有你這種毫不知恥的正神嗎,世風日下,如今的正神都已經可以眼睜睜的看著庶民死去還這般理直氣壯了!”葛老漢怒斥道。
“我掙脫不了你的這困神陣,我能怎么樣,能力有限。”祝明朗直言道。
“你這樣擺爛,會讓我覺得很無趣的!”葛老漢說道。
“那你想怎樣,你說。你現在憑借著你的智慧占據了主動權,但其實你也就困住我,奈何不了我什么。”祝明朗說道。
“你心里還是想救人的對不對。”
“是啊,能救最好。”祝明朗道。
“那這樣,我們玩一場游戲……”葛老漢說道。
“可以啊。”祝明朗也不著急,慢慢看著這玄古妖玩什么花樣。
“我這弟弟,好像年輕的時候罪孽深重,我能看到他的心黑得像溝渠里的泥。可以說,這家伙是一個十足的惡人。”葛老漢說道。
祝明朗看了一眼癱在塌上的葛程,確實,葛程身上纏繞著一些戾氣,顯然是曾經犯下過罪孽的。
但人犯下的罪孽,那是衙門管的。
除非正巧撞見,不然在不能夠完全弄清楚事情的緣由前,祝明朗這個正神不會隨意插手這種凡間事。
“恩,我看了,確實有犯過一些惡事。”祝明朗點了點頭。
“你告訴他,他再喝一缸水,他就會死。他可以選擇現在結束自己性命,那樣的話,其他種了渴死咒的農戶就不會死了。”葛老漢說道。
“如果他熬著口渴,不再喝水,那其他農戶就會在今晚全部因為肚腩被水撐破而死!”葛老漢接著說道。
祝明朗明白這葛老漢的意思了。
他這是在愚弄人心。
由一個惡人來做抉擇。
要么惡人自己死,救周圍的農戶。
要么惡人活下來,周圍的農戶都得死。
當然,這個游戲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祝明朗與這個做選擇的葛程關在一起。
祝明朗完全可以插手這件事,強迫讓葛程去死,以此來救下其他種了渴死咒的農戶們。
這個玄古妖,一方面是在愚弄人心,另一方面也在折磨祝明朗的道心。
“別……別殺我……我改過自新了,我真的改過自新了,這些年來,我一直勤勤懇懇……”葛程自然可以聽到他們的談話,葛程也知道此時關在屋子里的,和屋子外面的,都已經不是自己這個凡人可以理解的范疇了。
他們是仙。
“你做決定,我不干涉你。”祝明朗對葛程說道。
“可我不想死……我連個媳婦都沒有,我什么都沒有嘗過,我真的還不想死。”葛程有些痛苦的說道。
“你年輕的時候做了什么,說來聽聽,可不要撒謊,我能瞧見你的心臟。”祝明朗說道。
“我是無心的,我是無心的,家里窮,所有的錢都給大哥娶了媳婦,大哥娶了媳婦后,嫂子嫌棄我,連讓我住在祖宅都不讓,我受了氣,于是到城里干活,想賺足夠的錢,想揚眉吐氣。我承認,我干的事情很齷齪,是教唆一些愛慕虛榮的女孩跟一些富家子弟廝混在一起,有一天侄女進城,我一眼就看出她和嫂子一樣,是勢利眼,想起一起她們母女欺負我,我便將侄女介紹給了一位神裔,但這事情,我沒有強迫,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哪知道那神裔是個喪心病狂之人,把侄女弄死了……從那之后,我就回到這,耕種,再沒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而且也在努力補償大哥和嫂子。”葛程一口氣說了很多,他皮膚已經嚴重脫水了。
“哪位神裔?”祝明朗挑起了眉毛,開口問道。
凡人之事,祝明朗不愿多插手,但關系到神裔的……那就是自己職權范圍了!
沒有想到,這還能釣出一個敗類來。
“現在……現在已經是正神,乃……乃符神。”葛程支支吾吾的說道。
十來年前,符神還只是神裔,而且是玄戈神國這邊的神裔。
如今符神已經自立門戶,也算是闖出了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符神顯然是玄戈神派系的。
他名聲一直很好,祝明朗對他印象不深,但印象不算差。
倒沒有想到符神居然是個衣冠禽獸。
當然,這件事是否真的符神所為,祝明朗還得查清楚。
總不能憑這葛程一面之詞。
葛程是個凡人,能接觸到神裔本身就有些值得推敲。
“嘿嘿,原來小小的家里面,還有這么多恩恩怨怨啊。”葛老漢發出了怪異的笑聲,“原來我家黃花閨女,是被你害死的!”
“不是我,不是我,是那個神裔,真的不是我啊!”葛程慌張至極的說道。
“但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畢竟這種生意,你自己怎么可能不清楚,會害多少不涉世事的姑娘呢?”葛老漢笑著道。
“罵得好。”祝明朗連連點頭。
說什么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干這種勾當,怎么可能干凈,無非是給自己找一個良心過意得去的說法,但害人就是害人!
明知道一個人徘徊在想要結束自己生命的迷茫中,你遞上了刀,他用那把刀刺死了自己,你說這不關你的事?
“我……我真的在贖罪了,求求你們,給我一條生路吧,我因為這件事,背了近二十年的苦痛,賺的每一分錢也都敬給了神明,二十年過去了,我覺得自己終于可以解脫了,算是完成了贖罪了,想要重新開始,求求兩位大仙給我這個機會!”葛程哀求道。
“一個人有沒有悔悟,時間怎么能說明呢。你看,我這不是給你機會救贖了嗎,你現在把最后一缸水喝了,當場去死,救下其他跟你一樣種了渴死咒的鄉親父老,這不就表明你確實改過自新,做了一個好人……”葛老漢在門外說道。
“可……可我會死的啊!”葛程叫道。
“下輩子再做好好做人,一樣的。你救贖了你自己,到下面不用遭受地獄之刑,可以投胎做個正經人,沒準還是一個富人家子孫,多好啊。你旁邊這位可就是正神,他可以給你保證,你投胎轉世,轉到一個好人家。”玄古妖附身的葛老漢蠱惑人心也是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