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崩潰有無數種可能,每年都在增多,改造技術越高級的文明越是如此。
正如同不可能有治療所有病毒的藥物一樣,也不存在某種方式能一勞永逸地治愈所有基因崩潰。
新出現的基因崩潰種型,需要至少1星的醫師進行解析,通過技術、靈感外加一些運氣,得出解決方案。
但即便是已知最強的8星醫師,也不能保證一定能解決某個未知基因崩潰,只能說,越強的醫生,解決的可能越大而已。
作為生命科學高度發達的代價,如今的高等文明里,沒有誰是壽終正寢的,不是被殺死,就是基因崩潰而死。
越強大的人,越衰老的人,越容易基因崩潰。
當今的沙茶皇帝,已有三萬三千歲,看似年輕強大,實則已經進入到每天都可能爆發一次基因崩潰的地步。
不知道哪一天,可能就無力回天了。
所以斯匹克,真的是在玩命,若是運氣不好,醫生不能及時破解他的崩潰,那他就會一命嗚呼。
不過,黃極大概是這個宇宙,唯一可以治愈一切基因崩潰的醫生了。
因為任何基因崩潰都有破解之法,而它們忠實地呈現在信息中。
“寒避先生,你認識的這位醫生,心思靈妙,簡直巧同造化。”飛行醫院中的駐站醫師,驚嘆地看著寒避發來的治療方案。
寒避問道:“這份方案可行嗎?”
那駐站醫師笑道:“何止是可行?根本就是完美。放心,我能保證斯匹克先生一定會康復。”
“太好了,那就拜托你了。”寒避松了口氣。
他走到醫院的休息室,心中說道:“黃極,你的醫術到底有多高?我總是聽你說自己是醫生,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我把臨床數據發送給你,你竟然只用了五分鐘就有方案了……在場的醫生,本來都說情況不容樂觀的。”
黃極隨口回答道:“這東西看靈感的,妙手偶得。”
寒避嘆息道:“我到現在也不敢相信,城主會親自出面騙我,他的表情是那樣的真實,真的會撒下如此彌天大謊嗎。這些也許都是我們想多了,我感覺自己在和空氣斗智斗勇,斯匹克甚至為了一份猜想,而拼上了性命。”
他很是苦惱,一想到自己也許錯怪城主,就感覺內心痛苦。
黃極溫和笑道:“是么?說不定現在,就有一名殺手站在你的面前呢。”
“啊?”寒避悚然一驚。
黃極繼續說道:“現在你可以認為,這不過是瞎猜。也可以假定,真的有殺手在你面前,馬上就要取你性命。”
“如果篤信前者,你大可放松,不必提心吊膽。如果你相信后者,那就沖著前方友好地問一聲‘請問你有什么事嗎’,這樣既可以驚走敵人,也可以不暴露賽法。”
“誰也不知道,世界的真實到底是怎樣的,該如何做,最終還得自己選。”
寒避聽完黃極的話,猛地抬頭,本能地就沖著前方空無一人處說道:“嗯?請問你有什么事嗎?”
說完之后,什么也沒發生,寒避發了會兒呆,注意到醫院里有不少人都看著他。
于是他站起身來,走進了旁邊的一間房。
寒避聯絡黃極說道:“謝謝你,黃極,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黃極好笑道。
“我剛才沖著空蕩處說話了。”
黃極在他心中的投影挑眉道:“哦?你選擇了后者。”
寒避自嘲笑道:“是啊,相信敵人是有底線的話,代價可能是我的生命。反之,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多做一件無傷大雅的事而已,說不定,真救了我一命呢。”
“黃極,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黃極故作好奇地問道:“你打算怎么做?”
寒避眼神銳利,似冒著火,渾身肌體凝練如金石。
他說道:“斯匹克為了我,為了賽法,為了已逝的愛人,為了真相與公道,愿意豁出性命。”
“而我,背負著無數支持者的厚望,說下那么多大話,又豈能天真呢。”
“我一定要查明真相,為此賭上性命,如果我錯怪了城主,我會賠罪。而如果這背后,是真正的黑暗,無論它有多么龐大,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粉碎它。”
黃極說道:“你的力量太弱。”
寒避堅定道:“是的,好在這些年,我積攢了不少人脈,我的支持者中,有機械師也有律師,有商人也有軍人,有平民也有貴族……”
“我要爭取所有可以爭取的力量,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勢力,才能不負眾望。”
黃極提醒道:“第一步,先活下去。”
“你既然都做了一次,不如再繼續推演之前的假定,比如剛才你的一席話語,真的驚走了一名敵人……”
寒避眼神微凝道:“那……他也只是暫時退卻,并且極可能再招來更多殺手……”
“然后呢?”黃極問道。
寒避對此嘿嘿一樂道:“然后就請智慧超凡絕倫,相隔千百光年亦有運籌帷幄之能的紫微大帝,教我了。”
黃極含笑道:“看來你第一個想借助的勢力,就是我了?”
寒避堅毅道:“我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而且黃極,你本就一直在幫我,難道沒有目的嗎?”
黃極樂道:“其實我只是想沙茶文明變得更好,但你肯定不信。你就當我這位大帝,不希望以后再被你的文明針對吧。”
“文明之事,我如何做主?你真想我當皇帝?這恐怕會讓你失望了,以我的條件,當皇帝是絕對不可能的。”寒避還是不覺得自己能當皇帝。
黃極無所謂道:“沒關系,就當我白幫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我多做一些無傷大雅的事罷了。”
寒避一愣,哈哈笑道:“那我就當你是朋友之間的幫助了,快說吧,黃極,如果我剛才真的驚走一名敵人,現在那殺手會怎么做?”
黃極毫不猶豫地說道:“他怎么做……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你該怎么做。面對一個看不見的敵人,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一直保持高速移動狀態嗎?”
寒避思索道:“可我若是頻繁逃避他的追殺,無緣無故地逃跑,豈不是暴露了我知道有人要殺我?”
“我該怎么偽裝呢?”
黃極搖頭笑道:“這還不簡單?如果你自信于對空氣的表演,完全可以‘無中生友’!”
這句無中生友,醍醐灌頂,瞬間點醒了寒避。
“他竟然能看見我……”一名身穿青衣,頭頂綠殼的沙茶人,故作閑逛的從醫院走出去。
他回過頭,就見寒避不再待在公共休息室,起身進了一間病房。
“我不會引起他警覺了吧?嗯,他不可能想到我是來殺他的,剛才也只是不知道我為何湊到他面前而已。”
“不過,我的任務是要把他偽裝成自殺,他能看見我,這就沒法操作了。”
“怪事,我深居簡出,幾乎沒有社交,他通過什么圈子看到我的?”
綠殼沙茶人越想越驚奇,在貝殼世界,想看到一個人,除了那人主動開放隱私,故意讓別人看以外,就只有兩種辦法。
第一,擁有對應的公職人員身份,第二,擁有與對方同等圈子的身份。
而在這兩者基礎上,權限級別還不能差距太大。
比如同是機械制造行業,普通工程師,是看不到總裁的。
還有很多公職,比如普通的警察,也是看不到王室的,必須得是高級警長才行。
寒避并沒有公職,剛才卻精準抬頭,跟自己說話。
這在殺手看來,就只能是與他共處于某個圈子了。
但他作為一名財閥培養的殺手,受過專業的訓練,為了隱藏行跡,沒有從事過任何正常職業,就連泡澡,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家泡,連個澡友都沒有,他理應與寒避沒有任何交集才對。
“奇怪,難道寒避也是千流財閥旗下‘特黑者公司’的?不可能啊。或者他也在綠光訓練營學習過?不應該啊……”
“唔,要么是我在斯杜碧軍火店的特殊會員群暴露了我?不對,群里沒他,里面都是同行。”
“嘶,到底是哪個圈子……難不成他和我是同一個學校的?”
綠殼沙茶人,立刻開始查自己的校友,全查了個遍后,發現沒有寒避。
“不是學校,那是……啊!孤兒院!”
他突然想到,寒避也是個孤兒,雖然是王室,但寒避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病死了,是文明將其撫養長大。
“可是,寒避的孤兒院,資料上寫的是‘皇家第二孤兒院’啊。莫非這個記錄是假的?”
綠殼沙茶人一邊想,一邊已經聯絡上了城主。
黑茶城主也很驚訝:“什么?他能看到你?這怎么可能呢?”
“阿青,你是不是辦了某個商城的會員?”
代號阿青的綠殼沙茶人,堅定道:“我是專業殺手!怎么可能犯這種錯誤!”
以前就有過殺手犯錯誤,比如某殺手日常生活中,有些興趣愛好,一不小心在某家店的促銷活動中拿了個獎,獎勵了一年會員而他不知道。結果導致那家店的所有會員以及抽獎者,都能看到他了,后來他執行任務時,因為這錯誤被當場擊斃。
還有的殺手,私下里在某小店修整自己頭頂蝸殼的紋路時,被修理師一陣忽悠,一不留神辦了個卡,現在人還在荒星勞改呢。
沙茶保留地里,自有法度在,審判時可不像外界星盟那么拖沓。
所以在貝殼世界里,殺手不好做。
越專業的殺手,越孤獨,行走在茫茫空氣中,如幽靈一般,無人能見他們存在的痕跡。
阿青堅韌而又冷冽道:“城主大人,我不紋頭紋身,也不投票參展。我買東西從來不辦會員,遇到活動從來不參與競技,私下玩游戲都拒絕加好友,就連洗澡都永遠是一個人洗!”
“請不要質疑我的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