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95年。
新的一年里,生活依舊平平淡淡。該工作的工作,該上學的上學,仿佛一切本應如此。
從美國來的榮格教授已經在天陽待了快一年。在他這個外來者眼里,身邊的人事物卻變化極大。首先便是他自己,從一個兩百多公斤的大胖子,瘦了一半......
只剩一百公斤了。
減肥成功是件喜事,但跟周邊的其他事物來說,這就不值一提了。
剛剛過去的一年對天陽來說又是快速發展的一年,市里的機械廠多了幾間高標準的配套廠房。
轎車級的液力變速箱造出來了。與之配套的動力系統也成功用于新一代的‘’牌車輛上。
“一年一個車型,進步很快啊。”榮格滿以為機械廠的技術人員至少要四五年才能把他提交的資料吃透,但實際上這個時間被加速了十倍。
在旁人看來,從國外來的特聘專家極大的加速了項目進度,隨之學習的團隊也開枝散葉般將技術繼續推廣開。
可榮格知道,這其中只怕還有些不能向外人提及的秘密。此刻他站在變速箱的生產線上,一臺臺閃亮的鑄鋁箱體就面前流過,這成就太不尋常了。
從日本來的工程師跟本土技術人員混雜一起,讓這條生產線以驚人的速度完成了設計,安裝和調試。
從三井來的工程隊伍喜憂參半。喜的是這條生產線大部分設備都從日本進口,憂的是‘’又開始要求研發自己的生產線。
在免維護電池生產線上發生的事,又要在汽車產業鏈上發生了。這次‘’更有經驗,成效更快。
日商對此很無奈。他們若是不賣,‘’就找美國公司采購。他們若是賣了,也是做幾錘子買賣。
下線的變速箱會被打包,用火車運往武漢等地。
集團的汽車廠顯得非常分散,來自豐田的日本工程師對此多有抱怨。在他們眼里,零配件工廠不能離總裝廠太遠。
“這些日本人就是要求太高。”
榮格巡視過車間,心里有些腹誹。但‘’高層顯然是聽進了這條意見,正在琢磨重新調整集團的工業布局。
工業布局啊!
聽聽這個詞。
不到一定規模的制造業,壓根不會考慮這個問題。
榮格不知道自己效力的集團到底涉足多少制造業鏈條,更搞不清集團到底有多大野心。他只知道集團管理層設立了產業研究院,專門琢磨全產業鏈配套的問題。
這是個有相當難度的研究課題。就連榮格自己也經常接到研究院的問詢,要在工業布局上提供意見。
汽車產業鏈和半導體產業鏈一樣,都特別的長。必須好好謀劃一番才能盡可能的降低成本,提高效率。
唉......榮格想用‘可怕’‘不可思議’‘難以估量’等詞匯來形容集團這份開拓進取的精神。可話到嘴邊,他又說不出來。因為有一股龐然的壓力籠罩在他心頭。
榮格培養的團隊僅僅用一年時間,就跟其他特聘專家的團隊相互配合,搞定了一款液力液壓變速箱。
這個速度太快了。
而根據工作進度表,已經獨立工作的技術團隊將繼續研發更大功率,更高可靠性,更強性能的下一代變速箱。
按集團在《周刊》上的描述,這叫做‘補課’,把國外在七十年代甚至二戰時期就掌握的技術抓在手心。
榮格每每跟本土的研究員聊天,對方總是非常慚愧的說自己還是發展中國家,一切都很落后。國外的什么什么太先進了,國內的技術進步還需要盡快追趕。
真見鬼了!
從來沒有如此之快的追趕。
老牌工業國能在七十年代造出一千五百馬力的大功率高檔液壓液力變速箱,是因為之前有兩三百年的積累。
現在被‘’輕輕松松就追到一百馬力的級別,這已經讓榮格如坐針氈。照這樣的進度,用不了二十年,西方的技術優勢就將蕩然無存。
用機器生產機器,只要路徑正確,迭代速度會非常快的。
榮格近段時間處于一種焦慮期,連找hk妹子來‘空降’都沒了興致。他每日里總下意識留意手下技術人員的言語和精神面貌,希望能找出幾個不那么勤快的來。
午飯在食堂,榮格就聽到廠里的職工在私下咒罵。他豎起耳朵聽,罵的是土雞。
“這哈士奇為什么非要跟我們為難?還宣布要制裁我們。它也不看看自己啥實力,有美國人十分之一的能耐嗎?竟然敢來碰瓷。”
“是啊。不就是賣了點貨,搶了它的市場么?自由貿易的事,大家公平買賣,又不是強買強賣。你們說對不對?”
“是啊,這哈士奇太可恨了。攔著我們的航母大半年了。我們盼星星盼月亮就等著那艘巨艦呢。”
“別太擔心,總裁生氣專門跑去整土雞。國內沒怎么報道,國外可是有新聞的。最近的消息說土雞紡織業被我們重創。”
“去年末,土雞紡織業就不行了。總裁用了不少狠辣手段,包括把二手服裝不要錢似的販賣到土雞的傳統市場。”
“集團今年準備招人去正式開拓非洲市場,將其作為重要突破口。聽說月薪能上五千,雖然工作挺辛苦,環境惡劣,但還是有不少人報名。”
“非洲沒啥工業能力,物價還貴。基本上我們賣啥,他們就買啥。集團插手,還真搶了土雞的生意。”
“現在土雞紡織工都在游行了,抗議我們集團的暴行。可外媒報道說他們走錯了地方,跑去泰國使館燒了越南國旗。”
“哈哈......周總裁如此流氓,我心甚慰啊。”
對對對,就是這種嘲諷的論調。
榮格每天都能聽到類似的話。最近幾個月,土雞封鎖海峽不讓‘瓦良格’號航母通過,這話題在集團內引爆了。
最開始所有人都義憤填膺,恨不能親自上場去把土雞揍一頓。但很快人們的情緒又穩定下來,因為小道消息說總裁親赴一線了。
得知總裁出手,集團內輿論迅速轉變,大伙的心態從焦慮憤怒轉變為看好戲。所有人都變得很有信心——土雞你完了,知道是誰來收拾你嗎?洗干凈脖子等死吧。
果不其然,94年底到95年初,土雞那邊遭受難以言語的損失——這不是什么正面的進攻,更不是明目張膽的施壓,反而是軟刀子殺人,慢慢的放血。
沒有市場,沒有出口,沒有就業,沒有希望。這其中的苦楚,‘’集團內有大把的人深有感觸。沒誰想到有天自家能把敵人整成這樣。
想想挺嚇人的。
“有個最新消息。”
“啥?快說。”
“土雞可能要對運輸我們集團貨物的商船動手。”
哇.....這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