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萬籟俱寂,唯只余落雪壓斷枝椏聲不時傳出,偶有覓食的野兔從矮叢中穿行而過,留下一行足印。
侍衛站在臨時搭建的草棚之中昏昏欲睡,因是這報恩寺內,安全無虞,自是也不用跟往常一般大操大辦,更何況這幾日一到晚上太后都會屏退閑雜人等,只余下幾個親信在此守衛,而連日來的困凍,侍衛也不是鐵打的,多少是有些疲乏了。
他巴巴的看著不遠處禪房中的火光和被火光映在窗上的剪影,不自覺的吞了口唾沫。屋里那人雖說是太后,可年齡卻正當風韻,加之養尊處優保養得當,看上去卻是那種可讓男子酥麻入骨的尤物。
而如今里頭那春意昂讓的光景,卻是讓人難受,可親信畢竟是親信,即便是心中躁動卻仍然恪盡職守。
可就在這時,黑暗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接著一把尖銳的匕首直刺入他的胸膛,不消片刻原本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在了這茫茫大雪之中。
不多一會兒,一個身穿禁衛衣著的人就站在這親衛原本的位置上,而其他幾處護衛也都是如此。
此刻外頭仍是大雪紛飛,而那屋中卻也是到了那熱火朝天,時不時便有婉轉音浪透窗而出。
在大雪反出的微弱光芒中,十數道人影快速接近,并在得到那頂替衛兵之人的手勢之后,他們從懷中抽出了匕首將那間禪房給團團圍住。
而就在這時,正在耕耘中的南院大王突然意識到不對,他抽身起來迅速圍上了衣裳,眼神飄忽迷離的太后卻不明所以的問道:“好哥哥,這是怎的了?”
話音未落,突然幾道身影從外頭破窗而入,冷風混著鮮血的肅殺一并灌入了禪房之中,南院大王見狀立刻抄起隨身攜帶的短刀開始拼殺起來。
他的功夫不弱,到底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人,這陣仗倒是沒能嚇住他。可是這禪房狹小不堪,而且還要護著不著寸縷的心上人,他逐漸的開始落入了下風,手上、身上多處已經出現了傷痕,但卻仍然沒退后半步。
但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劣勢被越拉越大,他身上的傷痕也越來越多,雖是他本能的避開了那要害,但疼痛卻讓他的動作逐漸遲緩了下來。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響起了一聲呼哨,接著門外一連串的慘叫聲響起,再接著就見一個看似瘦弱的身影竄入禪房之中,頃刻間便抹掉了一名此刻的喉嚨,接著又是兩個人突了進來,這一男一女在這狹小的房間中左突右閃,都各是有一身短打的好本事。
原本進入頹勢的南院大王在這三人的幫助下迅速的重新占領了先機,他連續斬殺掉兩人之后,剩下最后一人也被一根筷子釘死在了墻壁之上。
外頭這時走進來一個陰森森的少年,他朝一拱手:“宋大人,賊寇盡數伏誅。”
輕輕揮手,讓所有人走了出去,等這里只剩下南院大王、太后和三人之后,他朝太后拱手道:“臣救駕來遲。”
太后此刻仍是驚魂未定,甚至都顧不得遮住自己的身子,傻愣愣的坐在那,只會哭。
瞄了一眼,感嘆這三十多歲的娘們身材還這么棒,到底是太后啊……這輩子能看到一眼太后的柰子,也算是人生一大奇遇了。
“太后娘娘,請莫要驚慌。”眼珠子一轉,繼續說道:“臣是官家朱批欽差,此次特來護衛太后娘娘安危。”
說到這里時,南院大王的表情驟變,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知道如果自己和太后的事被抖落出去,那可就不是棘手的問題了,甚至可能引發遼宋兩國一場官場的大地震。
“你……”
他剛要說話時卻被打斷:“太后娘娘,臣辦事不利,來晚片刻。幸得遼國南院大王路過此地見義勇為,以一人之力擊退眾賊子,在此我謹代表司命司向王爺道一聲謝!”
太后此時也差不多緩過神了,她連忙用毯子遮住身子,看了一眼南院大王又看了看,長出了一口氣后才說道:“對對對,多虧了這遼國王爺!你等可是來的太慢了,若是還有下次,我可定不輕饒了你。”
再三告罪,而他則看了一眼南院大王,然后輕笑一聲,拱手道:“王爺還請多照料一番娘娘,我這便去遣人看看周遭是否還有漏網的魚鱉。對了,一刻鐘之后京兆衙門和皇城司的人就要來了。”
說完他便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太后和南院大王。南院大王走過去輕輕抱了一下太后:“玉兒,你沒事吧?”
“金哥哥……你身上的傷……”太后一臉小女兒姿態的看著浴血的情郎:“沒事吧?”
“小事罷了。”南院大王穿好衣裳后又給太后將衣服搜羅起來:“你也將衣裳穿起,方才那人說了,還有一刻鐘就要有人來了。”我
“金哥哥……我們……若是我們這事敗露,你帶我走可好?”
南院大王捏了一下她的臉:“不會。”
說完,他起身走出了太后禪院,出門之后就見外頭滿地都是尸體,而則背著手站在不遠處,天空此刻已經放晴,月光破云而出,讓周遭看著亮堂堂的。
“王爺受驚了。”遠遠的拱手笑道:“未曾想王爺已非少年可卻仍是龍精虎猛、寶刀不老啊。”
陰陽術這一行,自覺就比晏殊差一丁點,其他人無人能出其右,就是不知道這大遼的王爺能不能聽明白,要是聽不明白他這個逼就白裝了。
幸好,這遼國王爺也不是個廢物,他一聽就知道這話里話的意思,他抿著嘴沉聲問道:“為何?”
“王爺,你在飆血啊。”指著他的手:“真的,飆血呢。”
“無礙。”南院大王只是甩了甩手:“為何要如此。”
“你問我為何,王爺你來大宋是為什么了什么?”笑道:“總不會千里迢迢只為見上一見那魂牽夢縈的玉兒妹妹吧。”
“你!”南院大王輕輕瞇起了眼睛:“你知道的還真是多。”
“多乎哉?不多矣。”哈哈一笑:“之后我會尋你的,王爺。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司命司也知。至于其他人知不知,我便不知。”
說完背著手哼著歌往前走,走到一半突然回頭:“對了,王爺,您真的在飆血啊。”
“你真是欽差?”
“可以是。”笑了起來:“對了對了,最后一件事,今日的悍匪我沒留活口,不過他們都是遼國人,王爺可明白我的話?”
這次真的走了,而在他說完那最后一句話之后,南院大王心中萬分驚愕,他扯下地上一具尸體的面罩,發現還真的是遼國人,因為在他們的脖頸后面發現了死士刺青,而這刺青只屬于遼國的大貴族們。
他瞇了瞇眼睛,憤恨的罵了一句,然后便轉身走進屋將尸體堆里的太后帶了出來,在司命司的護衛下,兩人被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處理傷勢的處理傷勢,料理事情的料理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報恩寺全寺被封,市井上傳得沸沸揚揚的說是有人要刺殺太后娘娘,幸得官家早有預料命人提前布置好一切才不至于讓歹人得逞,這件事牽連甚廣,刑部尚書、大理寺卿、京兆府尹天不亮就進宮謝罪,趙性照慣例發了一通脾氣,而太后一脈的人也開始到處散布謠言說是那些文官們試圖暗算太后。
“!!!”趙性在書房里一邊來回踱步一邊指著:“你才來京城幾日,隔三差五便給朕來一次天雷滾滾啊。”
“哈哈哈哈哈……”
“你還笑!”趙性指著對旁邊的老太監說:“你看,他還在笑!”
王老太監低著頭附和道:“這廝該死。”
“老東西,你瞎說什么呢瞎說,我該死?行行行,那我們今天就來算算到底是誰該死。”不服氣的撩起袖子:“我們就先從這司命司……”
“啊,官家莫要生氣,氣壞身子誰如意!”老太監連忙岔開話題說道:“我去為您沏壺茶。”
“我也要。”嚷嚷著:“加點糖。”
趙性是真的生氣了,這件事簡直就是晴天大霹靂。自己母后不管是不是生母吧,跟他娘的別國王爺有他媽的夫妻之實……嗨,說白了就是通奸,這自己算什么?合轍轉了半天自己成了人大遼的兒子了?
這事他娘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吧!
“官家,這件事吧……”說著說著,又是笑出了聲:“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男歡女愛的事,對吧……”
“!!!”趙性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再給我說一句風涼話,我找人割了你舌頭!”
“說吧。”趙性胸脯劇烈起伏:“事是你給朕捅出來的,你給朕解決咯!”
“官家,你可知道現在咱們占盡先機?”終于不笑了:“能不能拿下這一局,就看這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