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可以理解,任何未發生的事情都允許被人相信或者不相信,但樂觀者有樂觀者的姿態、悲觀者有悲觀者的想法,這里沒有任何對錯只有對一件事未來走向的不同估算。
“你當然可以不信,但我不能啊。”將滿臉震驚的金鈴兒抱在腿上:“這種事為什么要賭呢,你爹那么個忠心耿耿的賢王現在都得要去干些天理不容的事了,畢竟怕就怕那個萬一。”
“你說……”金鈴兒委屈的轉過頭:“真的會有這等事?”
“不一定。”搖頭道:“福王畢竟是福王,若是有軍權的福王,自是可以為所欲為,但若是真的被削了兵權,他就是拔了牙的老虎、砍了爪的金龍,除了關在籠子里任人拿捏、擺尾乞食。”
說完,突然停了下來:“你想賭一把么?”
“不想。”金鈴兒用力搖頭。
“那就對了,快來叫聲好聽的。”
“叫什么嘛……”金鈴兒小聲問道:“都叫好哥哥了。”
“再好聽一點。”
金鈴兒小聲的試探性的問道:“好爸爸?”
“日……”差點沒憋住笑,他在金鈴兒腰上捏了一把:“別亂叫,你爹打死我。”
金鈴兒噘著嘴:“反正這事我不管了,我才不要被拿去和親。所以此事就交于你來辦了,辦不好就等著你倒霉吧,你且看看我有沒有膽子昭告天下說你老早就將我糟蹋了,你試試看這天下人是信你的是信我的。大不了驗身就好了,驗身前找根蘿卜又有何不可。”
呀……這尺度太大了呀,都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咳嗽兩聲:“你對我也太有信心了,還真打算賴上我啊?”
“不管,就是不管。”金鈴兒搖頭道:“天塌下來也是你來給我頂著,我就當不知此事,你看著辦。”
沉默片刻,輕輕把臉埋入金鈴兒的頭發里,輕嗅了幾口:“不過可能你要隨福王去外頭了,許是窮鄉僻壤。”
“去便去,總歸跟著父親母親要比去什么金國遼國強上許多。”金鈴兒倒也是颯爽:“那你呢?你去不去?”
“一時半會去不了。”仰頭嘆氣:“你們真是一步一步把我往我最討厭的那條路上逼啊。”
“哈哈……那你倒是說說,你最喜歡的樣子是如何?”
最喜歡?當然是一套安安靜靜的宅子,無人打擾的后院,家中鶯鶯燕燕、打打鬧鬧,養上兩只狗一群雞,生幾個崽子衣食無憂。閑來垂釣江河下,日落灶前有雞鴨。專心擺弄自己的化學試劑,寫上基本雜學書影響未來一千年。
哦,最好還能把心心念念的化學獎給弄出來,讓后世子孫所瞻仰。
然后慢慢老去,死在風景秀麗的地方,埋骨清幽之境,千多年后有導游帶著游客闖入其中,用大喇叭介紹道“各位游客,這里就是中國古代最偉大的化學家、藥物學家先生之墓,他留下的寶藏影響了這個世界一千多年,至今無人能超越”。
這才是他所追求的東西,可是現在他沒的選了,果然就像妙言說的那樣,當陷入這個邏輯漩渦之中,人類就沒有了選擇的余地,逃避既可恥也無用。
“你說話嘛……”
“親我一下。”
金鈴兒雖然對這個要求很迷茫,但卻還是聽話的湊上前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笑了笑:“愿意下半輩子都活在我的陰影里么?”
“嗯?”金鈴兒歪著頭看著他:“何意?”
“沒什么,就是馬上要開始大冒險了,現在想聽聽金鈴兒真心話。”
金鈴兒似乎沒太明白,但這并不影響她的聰明,她并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小聲說道:“將來要是吵嘴,你可是要讓著我些……”
說完她整個人就撲在了懷里,抱著他的脖子不再說話了,而也不再廢話,他現在其實還是很忐忑的,完全不是表現出來的那么自信,畢竟他面對的是什么他知道,即將面對這個時代里足以壓制皇權的集團,他覺得自己恐怕是真的要小心一些了。
不過男人嘛,再慫也不能表現出來,自己偷偷的茍一點就行了,絕對不能在娘們兒面前露了怯,這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如果過些日子去了福建那邊,要乖乖的等我哦,你要是敢找野男人,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金鈴兒冷哼一聲:“巧云、俏俏,若是再讓我看到多了一個,別怪我也不留情面,送你去跟王伴伴作伴。”
她說完之后,沉默片刻:“把小碗兒也算上好了,反正她那么蠢,要是給了人家,怕是要被欺負死,被自家人欺負總好過讓人家欺負。”
這個女人的腦回路啊,是有一點清奇的,當場就被她給逗樂了:“你的友情價值觀體現的還真是很奇怪呢。”
“嘁。”她站起身,捏了捏的鼻子:“別說你能舍得,倒是不知道誰整日就是護著那個笨蛋。”
“她笨嘛……”
“是啊,她笨嘛。”金鈴兒甩手:“我去找父王了,問問幾時能走,剛好廬州府也是厭煩了,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應該最早也是年后了。”說道:“你可別高興的太早,那邊的環境不可能比廬州府好的。”
“沒事,這些日子剛好跟你學些東西,過去之后我也煉丹去。”
“啊……可以有但沒必要。”
“嗯?你瞧不上我?”
這事該怎么解釋呢……一只手搭在金鈴兒的肩膀上,然后開始說了起來:“這所謂的煉丹啊,里頭其實是一門嚴謹而危險的科學,比如我們今天就來講講氧化汞……”
關于這個的討論到底是告一段落了,福王殿下應該會在近期跟趙性談論這個事,但不管怎么樣近期內是不會走了,因為太皇太后的誕辰就在眼前了,作為太皇太后的親兒子,福王無論如何是要在場的。
這一點別說文官集團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不管用,說破大天這忠孝禮信都是一等一的大事,讀書人為什么叫讀書人,自然就是吃了這一套嘛。
而對來說,這段日子相比較而言就煎熬了起來,首先他不知道未來會面對什么,其次他真的很擔心這風云變幻會讓他看不懂這個世道,甚至被人玩弄于鼓掌,畢竟他有的只是超越這個時代的見識而并沒有超越這幫人精的智商,都是一個水平線上的,聰明這件事可不分古今中外。
從福王府回來的第二日,又找到了雞王妙言,跟妙言小姐姐聊天其實是解壓的重要途徑之一,哪怕是不沾染肉欲也非常舒服的那種。
“梅子酒泡好了,來試試。”妙言將一杯冰鎮的梅子酒放在面前:“用你給我的蒸餾酒泡的,超棒哦。”
“你想灌醉我然后圖謀不軌么?”
“你?”妙言嗤笑道:“你這種人渣,還不是我勾勾手指就乖乖過來舔我的小狗狗?”
“那要看舔什么地方了。”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如果不出意外,福王會先去福建,第一步基礎不用我們親自打了。”
“你利用福王?利用你那個公主小情人?”
“不不不。”連連搖頭:“雙贏。”
說完,就把這些日子的事又給妙言說了一遍,妙言聽完點頭沉思,想了許久才說道:“其實福王從一開始打砸御史臺時就已經做好了被貶斥的準備了,你們在互相利用。”
“嗯?什么意思?”
“互利雙贏。”妙言改口道:“他其實就是在樹敵,讓雙方的矛盾激化到極點,他必然會離開京畿周圍的。這老狐貍……呵。”
妙言搖頭道:“小宋啊,你跟老丈人多學著點。”
“啊?”
“啊?你還啊?”妙言走過去戳著他的腦袋:“你啊,每一步都落在人家的算計里了,他生怕你不愿意當這顆釘在金陵城的釘子,就用這出苦肉計來演你一發,不過也不算苦肉計啦,人家畢竟算是把女兒給你了,這一點倒是沒糊弄你。他這個行為其實是典型的自污嘛,他走之后金陵城就會出現一股權力真空,你猜猜會怎么樣?”
“權力真空,那肯定有人要填補進去啊。”
“對啊,填補進去。誰填補呢?外戚還是文臣?福王一走,血雨腥風就要起來了。”妙言走到身邊再次給他斟滿一杯酒:“老狐貍就是老狐貍,趁著暫時大宋還不需要他,遠走避禍,然后再順勢給女婿鋪路,等到外戚文臣斗得兩敗俱傷時,女婿大概也鉆空子爬起來了吧?那時他再班師回朝,你猜猜一個掌控著軍權的王爺回到人們視野之后,會干什么?”
“殺。”
“小宋聰明哦。”妙言坐在旁邊的秋千上晃了起來:“把控朝政的女婿,掌握軍權的岳丈,兩敗俱傷的黨爭。你說說,你這個老丈人厲害啊。”
“龜龜……”一拍腦袋:“把我也給演了。”
“其實也沒有,他是真的想培養你,不然不會讓你孤身守襄陽,更不會去給你在朝堂上鋪路。這是把你當兒子在培養啊,寶貝兒,而且如果去了福建,即使沒有你的建議,他也不會做的太差,人家斗爭了一輩子了,聰明著呢。不過你倒是可以添磚加瓦,對我們的計劃絕對是良性的甚至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大機遇。好好的在那搞一波建設吧,不會后悔的。”妙言說完,眼睛輕輕瞟了一下:“不過你的大冒險還是大冒險,加油。”
昨天的補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