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20、3月28日,晴,山雨樓外樓

“我給你算算。”

喝著最貴的酒,吃著燒雞、鹵鴨,豎起油滋滋的手指頭開始給左柔算賬。

“你跟我說過你是寡婦,有這事吧。”

左柔側過頭,露出憋不住的笑容,小酒窩長睫毛的,窗外的春雨淋漓當她的背景,就如一幅畫似的好看。

“別急著笑,你還跟我說過你小時候帶著弟弟逃難來這里,弟弟被餓死了,對吧?是你說的吧。”

左柔一只手撐在桌子上,歪著頭看著。

“然后還告訴我,你爹娘在蝗災的時候餓死了,對吧?”仔細回憶了一圈:“還沒完,這才三個。你還說過你在老家不堪惡霸霸占,殺了惡霸偷偷跑出來的對吧?”

左柔仍然沒有說話,只是吃了一塊的雞。

“別吃我雞!”

“我花錢的!”左柔嚷嚷著:“你這人怎么這樣。”

直起身子,一拍桌子:“嘿!有意思,我這人怎么這樣,你沒想過你這人到底什么毛病?”

“我怎么了嘛。”左柔哼了一聲:“本姑娘愿意跟你說就跟你說,不想跟你說就不跟你說,你管得著么。”

“老子就該給你下個迷藥,然后把你剝光了送春來苑,你這長相身材最少值三百貫!”

“放屁!”左柔眼睛一瞪:“才三百貫?你看不起誰呢,本姑娘最少八百貫。”

“那就八百貫。”

左柔慢慢點頭:“這還差不多。”

揉了揉鼻子:“行了,反正你說什么我也不信了,你以后也少跟我說話,看你就惡心,滿嘴跑火車,沒一句實話。”

“火車是什么車?”

“干你屁事。”指著桌子上的酒菜:“吃完這頓,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天高路遠,前程未卜,你好自為之,我們就此別過。”

左柔捧著臉看著在表演:“那我被家里逼婚怎么辦?”

“嫁了唄,你這種臟東西,能有人要你就已經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你還指望個什么?指望當個皇后?”嘴上缺德的本事都施展在了左柔的身上:“真挺好的,等你嫁人之后,再讓兄弟我爽爽,你就算是孝義兩全了。”

左柔愣了片刻,眨巴了幾下眼睛:“為什么要嫁人之后?”

“你不懂,你嫁了人,你就是人家妻子,這世上哪里還有比別人家娘子還好的東西呢?”

“誒!”左柔喊了一嗓子之后,然后居然笑得直不起腰來,還用力的踢了兩腳。

白了她一眼,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別給我動手動腳的。”

“你就為了這個讓我嫁人?”

“不然呢?你以為我留你啊?我圖你什么?哦,圖你脾氣暴、圖你皮膚白?”

左柔眼睛亮了起來:“真的白?”

“臉上是挺白的,其他地方嘛……你撩開我看看。”

左柔眼珠子一轉,朝勾了勾手指,自己也往他那湊了湊,悄悄的用一根手指把領口往外拉了拉。

“唉唉唉……別別別,辣眼睛。”把頭側到一邊:“你冷靜一點。”

左柔面露不屑:“就知道你不敢,別廢話了,趕緊給我出個主意,不然我把你那傻大個的弟兄給趕出去。”

“你這人,不君子啊。這跟我那弟兄有甚的關系。”撩起袖子:“你要干這種事,可別怪我辣手摧花了。”

“我在你眼里是花嗎?”

“牛屎花。”撓著頭:“我說,你這人怎么就水火不侵呢?”

左柔挑了挑眉頭:“那自然是自小修煉來的,趕緊給我想個主意,不然可別怪我心狠手辣,到時有你好瞧的。”

“那你騙我這事,怎么說?”

“我請你吃喝了。”

“不夠。”

左柔撐著下巴看著他:“那要不我親你一下?”

“惡心。”連連搖頭:“從今日開始,藥價漲三成。”

“那可不成,兩成。”

“兩成半。”

“成交。”

成年人的社交嘛,根本不用在意對方是否說的是實話,反正真話假話并不需要在意,只要在里頭能撈到好處就行了,不圖她的身子,所以能多從她那撈點就撈點,反正她有錢的很。

“對了,前幾日,我跟玉生哥去了一趟廬州府。”滋了口酒下去:“見到了個郡主,那郡主可漂亮了。”

“瑞寶?”左柔脫口而出,但立刻補充道:“廬州府就一個福王,郡主也只有瑞寶郡主了。”

“我管她是什么瑞寶還是珍寶的。”在胸前比劃了一個蹴鞠大小的圓弧:“大!真的大。”

左柔用盡全力白了他一眼:“你就跟我說這?”

“那也不是,我就跟你說一聲。”瞄了一眼左柔:“你看你,一把年紀,比人家郡主還大幾歲,怎就比不過人家呢?”

“大幾歲???”左柔聲調提高八度:“就大一歲!!!一歲!!!”

“別嚷嚷了,一歲也是大,年紀是大可是東西不大啊。”滿臉鄙夷的說道:“你這樣,你嫁人之后,人家要是不喜怎辦?”

“我管他喜不喜的,反正我是不嫁。我可告訴你了,你沒有功名在身,若是我現在喊人說你輕薄我,你可得進那大牢里好好吃幾日牢飯了。”

“我怎么就認識你這么個下流東西。”瞪了左柔一眼:“行吧,我給你想想。”

“給我快點!”

左柔認識這個潑皮也有些年頭了,當年她第一年跑出家,一籌莫展時就認識了這個混賬東西,不知不覺一轉眼這個混賬卻也已經成了大人,但看他那樣卻跟當年并無二致,嘴是壞的、心是壞的,整個人都是壞的。

可偏偏這么個壞種卻是一肚子壞水,總有些讓人琢磨不到的地方他能給琢磨到,而那些損招也總能有奇效。

“那家人是什么個社會地位?”

“社會地位?你說是身世吧。”左柔仔細想了想,輕聲回答道:“山東王家,隨著遷都一并遷過來,文圣公的親孫子。”

“你怕不是個公主吧?”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左柔:“文圣公的孫子娶的可都不是一般人,要不是皇親國戚的,用來加強皇帝對讀書人的管控。要不就是王工貴胄,強強聯姻,左右逢源。你這……說老實話,你是哪個公主。”

“我要是公主,就你跟我說的那些醪糟話,你早就被拉出去砍了,腦袋掛城門樓上,風干得像個蛤蟆。”

“也有道理……”點點頭:“公主沒有你這個樣的,起碼家教得好。”

左柔作勢欲打,卻直接把雞屁股塞進了她嘴里。

“呸呸呸……你要死了你!”

“說了不許動手動腳,我又打不過你。”眼珠子轉了幾圈:“辦法么,倒是有兩個辦法。”

“說。”

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飲下,取出草紙一抹嘴巴:“走,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去你房間。”

左柔也不廢話,直接結了賬將帶到了她的宅子里。她的確是有錢的,在南京這寸土寸金的都城里,有個三進的宅子,這高低是要兩三萬貫才能拿下的。

“啊,舒服……”一頭倒在左柔的床上:“你這褥子等會我就拿走了。”

“你怎個什么都要……”左柔端坐在椅子上:“你給我規矩點,這可是我閨房!若是讓人聽了個墻根,還不知道我干了些什么。”

“窮嘛。”從床上坐起來:“你說,你要是穿著個鮮紅的肚兜,其他什么都不穿,在床上爬來爬去的……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有畫面了。”

左柔脫下鞋子直接扔到了的臉上,然后一腳就將他踹翻在了床上:“快給我說!”

吧唧著嘴從床上站起來,拎著左柔的鞋子來回踱步:“這件事其實是很難辦的,首先我可以確定你家是不簡單的,但從你看這個樣子嘛,應該是跟家里關系不是太好,對吧。”

“嗯……”

“現在你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家里給你說了個門當戶對的婚事,但是你倔強,你不肯,你甚至都沒見過人家。”搖頭晃腦的說道:“如果退婚的話,對方會覺得受辱跟你家撕破臉,最后弄得大家都不開心。如果你在外頭干些烏七八糟的事嘛,你家長應該是會打斷你的腿,平時雖然對你多有寵溺,可這件事卻是底線。”

“嗯……所以才難辦。”左柔指著的手:“鞋還我。”

“誰還稀罕你這破鞋。”

“你罵誰!?”左柔瞪大眼睛:“再說一次,我便生吃了你。”

不知道她在說什么,也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就暴躁了,只是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里有兩個辦法,你斟酌著選上一個。”

“你倒是說呀!”

這件事真的不好辦,很難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說有兩個辦法也只是蒙騙她的,現在也只能現想,但要把方方面面都考慮進來,屬實困難。

“容我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