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一盞盞倒退。

時間還不晚上九點，路上車輛便已逐漸稀少。

結束了四五十分鐘的棠梨方言學習之后，陸薇語跟往常一樣，精疲力盡。

可能是因為今天接觸到了新的詞語，一些出現頻率很高的詞：

音調的變動，語義，甚至是表達的文字都不同。

以至于陸薇語連跟方年皮兩句的心思都沒有。

此時更是在車上便瞌睡了過去。

方年稍微調高了車內的溫度，開了座椅通風，調整了座椅靠背，讓陸薇語更舒服的瞌睡。

自己則安靜的思考著事情。

如他跟陸薇語所說的那樣，現在連陳遙都在華強北搞得紅紅火火，就他方年跟著懶狗得那么勻稱。

似乎有些許的浪費生命。

另外的原因是——

第一二條退路備好不說，現在是備好了第三種退路。

這樣的情形下，方年覺得怎么樣都能兜住底，所以，心思開始蠢蠢欲動。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缺錢。

目前方年的個人資產，遠不足以在申城這樣的一線城市享受生活。

想了片刻，方年放下了心思，可能像陸薇語所說的那樣，興許明天就想出來了……

輝騰穩穩的停在浦東某個居民樓外的街道上。

方年叫醒了瞌睡的陸薇語。

“啊到了呀。”陸薇語伸了個懶腰，嘻嘻笑道，“謝謝方先生。”

方年瞄了眼正準備下車的陸薇語，笑瞇瞇的道：“車費呢？”

“月底了，該清賬了！”

陸薇語眼睛一轉，連忙道：“這個月有31號！”

方年臉色正經道：“那不行，萬一明天我不開車呢？”

陸薇語一臉慌忙的道：“我今天腦袋疼。”

方年笑笑，揮揮手：“行吧。”

“回去后，早點休息。”

陸薇語哦了聲。

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作勢下車。

方年微微笑著。

忽然……

陸薇語猛地撲過來，‘啵’一聲，在方年臉上印下淺淺的濕痕。

然后迅速下了車。

“再見哦”

方年看向從車前走過的陸薇語，咕噥一句：“第四次了！”

12月31日，周四，公歷2009年最后一天。

氣溫雖低，但是個晴轉多云的好天氣，陽光比較燦爛。

看起來老天爺還是比較給力，給個個告別2009年的美好天氣。

這天方年的課程不多，尤其是下午。

課程結束后，方年回了趟南樓小區，然后出門坐上了溫葉開過來的車。

從楊浦一路去了靜安。

路上，方年隨口問道：“溫秘，元旦假期打算怎么過呀？”

溫葉笑著回答道：“應該是跟室友在申城周邊走一走，過了年，馬上就要各奔東西了。”

說著語氣里面多了些唏噓。

“你不會畢不了業吧？”方年忽然問道。

溫葉都被氣樂了，你老總了不起啊，瞧不起誰呢！

“姐們是優秀學生！”

“只不過明年學校開學后，我可能需要暫時回校一段時間，能不能停薪留職？”

方年看了眼溫葉：“你想啥呢，大四不就是考試、論文、答辯、畢業，一點都不影響你工作。”

“可，總有時候常常不在。”溫葉為難道。

方年笑罵一句：“你是豬腦子吧，你可以拉我當擋箭牌啊，跟今天一樣。”

“這……不好吧。”溫葉愣住了。

方年撇撇嘴：“你可別操心了，公司不短你這么幾天的薪水。”

輝騰停在恒隆廣場停車場，下車前方年說了句：“大概需要一小時左右，這時間你自己安排。”

“哦。”

沒錯，懶狗方年只是想讓溫葉幫忙開開車。

說真的，坐車還是蠻舒服的，開車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

差不多四十分鐘，方年完成了購物，這一趟花掉了陳遙按月打過來的店鋪收益，十九萬不到……

再回到五角場，溫葉把車鑰匙給了方年。

時間還不到五點，溫葉提前了半個多小時下班，而且還不用倒騰公交車回復旦，心情瞬間美滋滋。

方年在匯創中心附近的茶飲店點了杯東西，等陸薇語下班。

時鐘指向五點半后不久，方年便去了寫字樓外。

很快陸薇語就走了出來。

看到方年后，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陸薇語望向方年，笑道：“下個月29號，我就完成實習了，時間過得好快。”

“晚上隨便對付一口？”

方年道：“也行。”

陸薇語也是大四，年后也是要準備論文、考試、答辯等等。

不過她的學校在長安，所以在申城的實習只能就此告一段落。

陸薇語的公司不可能跟方年一樣，這么寬松。

另外，陸薇語也沒打算跟這家公司簽正式合同。

在一家小飯店落座后，方年稍加思索，問道：“年后你還來申城嗎？”

“看情況吧，應該會來一趟。”陸薇語不確定的道。

方年又問：“那是不是說，你只能租住我的房子一個月？”

“咦好像是的！”陸薇語故作眼前一亮。

飯后，陸薇語跟方年走往正大體育館，嘴上問道：“你怎么忽然想帶我去看你們學校的文藝匯演了？”

“就，想帶你撐撐場面，畢竟是我第一次參與學校的集體活動。”方年笑著解釋。

陸薇語嘖嘖稱奇：“小方同學還挺單獨的。”

到了正大體育館，元旦晚會還未開始。

方年很輕松的找到了09級哲學系的位置。

然后碰到了蘇梔她們。

沒等方年出聲，蘇梔就小聲驚呼起來：“哇，方年，你女朋友好漂亮啊！”

羅喬也跟著說道：“難怪方年會來參加集體活動。”

蘇梔她們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見到陸薇語。

方年笑著給大家介紹了陸薇語。

“你們好。”陸薇語禮貌的跟蘇梔她們打了個招呼。

“你好。”

很快就熟絡起來。

方年沒參與她們的話題，對節目也沒什么興趣。

他只是單純的喜歡跟陸薇語一起經歷更多稀松平常的事情。

晚會結束后，方年開車載著陸薇語去跨年。

在東方明珠附近登上游輪——

相較于去外灘或者音樂節等地跨年，方年最后選擇了跟陸薇語兩人獨自同游浦江。

上午就讓溫葉去聯系租了條游輪。

不過路線上基本跟其它游輪差不多，反正都是在浦江里面晃蕩。

雖然夜晚氣溫有點低，但沒影響兩人的興致。

船過南浦，開始掉頭，光線昏暗下去，方年忽然嬉皮笑臉道：“小語，你要不要閉上眼睛，我有禮物送給你。”

陸薇語瞄了眼方年，道：“行啊，小方同學連影視劇情都搞起來了？”

見狀，方年索性也不磨嘰，從棉服外套兜里掏出幾個小巧的盒子。

嘴上笑道：“那這手鏈也學了影視劇情，內側刻了你的名字。”

看著方年不慌不忙一一打開小巧的盒子，陸薇語眨著眼睛，問出了一句：“你這是要搞批發嗎？”

接著又說：“耳墜、項鏈、手鏈、手表，怎么不湊一條腳鏈？”

方年搔搔頭：“給忘了，下次補上。”

陸薇語就嘆了口氣：“我的意思是，你沒發現電視劇里送禮物都是一次一次來的嗎？”

“發現了，我覺得怪麻煩的。”方年隨意的道。

陸薇語笑了下，無奈的道：“我還真指望你有浪漫細胞過。”

“能說說為什么要買手表嗎，現在不都是用手機看時間了嗎？”

方年解釋道：“我看大街上很多女孩子都喜歡戴這種時尚腕表。”

“原來你管卡地亞叫時尚腕表？”陸薇語嘖嘖稱奇，她還是懂一點品牌的。

接著問：“這些一共花了多少錢，可以跟我說嗎？”

方年略作遲疑，開口道：“不多，十幾萬吧，都是貴金屬來的，缺錢時很好典當。”

陸薇語被氣樂了：“！！！”

這男朋友，誰愛要誰要去！

她反正是不太想要了。

好好的租了條小游艇在黃浦江上飄呀飄呀，氣氛挺浪漫，結果你聽聽，說的這叫人話嗎？

“好吧，誰讓我找了個優秀又多金的男朋友呢。”陸薇語嘆了口氣，“都幫我考慮到漫長遠之后的事情，缺錢典當都來了。”

方年有些撓頭。

說起來也不是之前方年忘了，而是因為這些飾品，都勉強算是定制款來的。

另一方面也是大品牌，流程稍微復雜一些，有一些在申城不一定有貨。

除了手表以外，都不算貴。

手表貴在哪里，方年其實不懂，比方說明明這款表沒有復雜功能，也不是機械表，而是石英，也就是電子表。

他只知道，女孩子就是會喜歡卡地亞這個品牌的表。

哪怕這個品牌的鐘表有這樣那樣的瑕疵。

陸薇語也不扭捏，連耳墜都直接戴了起來。

然后看向方年，問：“有好看嗎？”

方年連忙點頭：“好看！”

陸薇語故意道：“原來在你眼里，我還不如這些飾品好看。”

方年：“啊？沒有沒有，你最好看！”

陸薇語昂起頭：“男人都是口心是非的。”

鬧了小片刻后，陸薇語臉色平靜下來，眉眼輕翹：“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是什么？”方年迫不及待的道。

陸薇語從自己的羽絨服兜里掏出來一個禮盒：“在你家書房看到你喜歡在草稿紙上寫寫字，所以給你買了只鋼筆。”

“不算太好，方先生將就用用。”

鋼筆的外觀、顏色、造型都不錯，但方年不認識品牌，直覺上比較貴，便問：“看起來很貴的樣子，花多少錢？”

陸薇語也沒瞞著方年的意思：“一個月工資多一點。”

“鼎鼎大名的派克啊，你不認識嗎？”

方年就笑：“那個，我喜歡寫字歸寫字，其實不太挑筆這種東西，所以就也不懂。”

陸薇語忽然輕哼一聲：“你信不信我哭給你看！”

“我一定每天都用！”方年立馬反應了過來，趕緊道。

陸薇語呵一聲：“已經生氣了！”

方年賣了個萌：“小語姐姐不要生氣氣嘛……”

陸薇語扛不住這種反常規操作，直接被逗樂了……

深夜11點多，方年跟陸薇語從游輪上下來，商量著最后在哪里跨年。

陸薇語問：“外灘唄？”

方年隔江望了眼，看不到人影，但人聲鼎沸，就說：“人好多的樣子……”

陸薇語道：“那你定。”

方年聳聳肩：“我都行。”

陸薇語沉默片刻，然后道：“要不去你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