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閣老

第八十五章 以進為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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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總會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卻說這日韓道周韓御史抵達寧波府城,寧波知府趙若海攜府城、縣城文武官員在城門外迎接。

韓道周是新官上任,又是年輕氣盛,加之那些陳年舊事心中惱恨,自然不肯給趙若海面子。

饒是對方比他高了三品,韓道周仍然甩了一張臭臉。

趙若海倒是不以為意,仍然陪著笑臉將韓御史迎入城中。

對于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雙方卻是緘口不提,十分默契。

巡按御史抵達一地,自然要入住察院。

好在趙若海早就命人收拾好了宅子,徑直將韓道周請去察院住下。

安頓好了韓道周,趙若海便返回府衙。

他來到后院見到徐言便卸下偽裝,搖了搖頭道“賢生是沒看見,那韓道周的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了。依本府看,他這次是下定決心彈劾本府了。”

徐言笑聲道“府尊莫慌,只要按照學生的辦法,那韓御史不但不會刁難于您,反而會和您冰釋前嫌。”

趙若海嘆了一聲道“為今之計也唯有如此了。”

韓道周在察院住下后并沒有急著去府衙抄錄文卷。

一來他要晾著趙若海,讓其體驗一番如坐針氈的感覺。

二來他給趙若海羅織的罪名已經足夠多了,屆時只要去府衙走個流程便可以上書彈劾。

至于證據根本不重要。

御史可以風聞行事!

一想到憑借自己一張口,一支筆就能讓趙若海丟官,韓道周便覺得得意不已。

從杭州到寧波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

韓道周一路舟車勞頓,卻是覺得有些乏了。

他草草用了些酒菜,心道翌日一早再去教訓那趙若海不遲,便寬衣洗漱準備歇息。

一夜無話。

第二天已是日上三竿,韓道周才睜開眼睛。

昨夜他睡得很死很沉,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么,只覺得身子十分困乏。

他皺了皺眉,剛想翻身起床,卻發現身邊躺著一個妙齡女子。

韓道周登時嚇了一跳,連忙質問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那女子揉了揉惺忪睡眼,順勢往韓道周身上靠去。

“韓大人真是會開玩笑,昨夜不是您叫奴家來的嗎?魚水之歡,被翻紅浪這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雖然沒有夫妻之名,但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了啊。”

韓道周氣的渾身發抖,厲聲呵斥道“胡說!本官何時叫你來了這里?你可知這里是察院?”

那女子掩嘴笑道“韓大人怕什么,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奴家不說,又有誰能知道呢?御史也是人,韓大人可別把自己憋壞了。”

韓道周已經被氣得快要吐血,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便在這時,門外忽然有人稟報“稟告御史大人,趙知府求見,我們攔不住人已經進來了。”

韓道周登時炸了,這要是被趙若海看到,他便是黃泥掉到褲襠里,怎么也洗不清了。

立時便要穿上衣褲。

誰料他卻被那女子緊緊摟住腰身絲毫動彈不得。

“你這個賤婦,快滾開!”

韓道周氣得七竅生煙,拼命推搡那女子。可他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力氣十分有限,便是使出渾身解數仍然掙脫不得。

“大人何故如此薄幸?莫非昨夜奴家沒有將大人伺候滿意?”

便在這時趙若海已經抵達了正屋前,象征性的敲了敲門便推門而入。

一時間場面尷尬不已。

只見韓道周和一個只著小衣的妙齡女子糾纏在一起,畫面曖昧,直是不堪入目。

“啊,本府來的不是時候,擾了韓御史好事了。”

趙若海說罷便要往后退,韓道周冷哼道“少在這里裝模作樣了。姓趙的,你夠狠!”

事到如今,韓道周明白了。

這其實就是趙若海布的一個局。

不然察院戒備森嚴,為什么他一覺醒來床上會多一個妙齡女子?

趙若海又怎會那么巧合的在這個節點趕來?

他被算計了!

“韓御史這說的是哪里話。”

趙若海十分得意的笑道“本府前來察院,是想邀韓御史去府衙巡視呢。不過現在看來卻是不必了。”

說罷他拍了拍手,當即便有兩人將一塊牌匾抬了進來。

“韓御史遠道而來,本府特地送上一面牌匾。”

韓道周掃了一眼,只見那牌匾上赫然刻著一行詩。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這詩原是詩圣杜甫寫的,但放在這里平白多出一些諷刺的意味。

大明嚴禁官員狎妓,規定官吏宿娼,罪亞殺人一等,雖遇赦,終身弗敘。

也就是說官員一旦被發現狎妓,那么就會直接丟官,且永不敘用。

其實私底下招妓什么的,大明官員也沒少做,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但那都是偷偷摸摸的,從不敢光明正大。

像韓御史這種被‘抓個現行’的,基本上是涼透了,徹底沒得救了。

而且韓御史的身份又極為特殊,他是巡按御史,本就掌風憲之職。

身為御史非但不能以身作則,還知法犯法。

如此猖狂,只要被彈劾,必定被嚴肅處理。

甚至韓道周會被吏部作為典型批判一番警示后人。

趙若海送的這牌匾更有意思。

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你要彈劾我?那好,我也來彈劾你。

你要摘我的烏紗,我也來扒你的官袍。

咱們魚死網破,一起罷官歸鄉。

拼狠的?誰怕誰?

以為只有你會做噴子?

來啊,互相傷害啊!

恰巧二人都是蘇州吳縣人,杜甫的這句詩用在這里是再合適不過了。

韓道周恨得牙根發癢,恨不能將趙若海生吞活剝了。

但理智告訴他彈劾趙若海是兩敗俱傷的做法。

趙若海固然會丟官,他也不可能留任。

最后就像那句詩說的一樣‘青春作伴好還鄉’。

韓道周寒窗苦讀多年,這才進士及第被朝廷授官。

官袍都沒穿熱乎呢就要被人扒了,他如何甘心?

現如今趙若海便是把事情挑明了,逼著韓道周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