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山坡上,一輪明亮的弦月高高掛在空中,清冷的月光灑遍了人間。
夜風的呼嘯聲和凄厲的尖叫聲連成一片,但除此之外,山坡上并沒有任何人影出現。
剛才那道解離術的綠光,凝成一片的白霧,就好像是一場幻覺。
安薇娜有些糊涂:“這......怎么回事?”
石工兄弟會的人也都是滿頭霧水。
兩個紅袍法師,一個矮胖、一個矮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了一會兒愣后,矮胖法師挺著大肚腩,捏著下巴,問道:“你看清楚了嗎?”
矮壯法師點頭:“看清楚了,是解離術!”
矮胖法師忍不住跺了下腳,大肚腩也跟著抖了幾抖:“我問的是,你看清楚誰在偷襲了嗎?”
矮壯法師搖了搖頭:“我沒注意。”
“那現在怎么.......”
話音未落,空氣中憑空沖出兩道墨綠色的光線,全部射向矮胖法師。
矮胖法師大驚,這法術太突然了,爆發之前毫無法力波動,還一下來了兩記,這叫人怎么擋!?
一個愣神之間,他就被法術打個正著。
兩記解離術同時爆發,墨綠色的光芒飛速地將他那張目瞪口呆的臉給吞沒了。
一個大活人,轉眼間化作一團灰燼,這場面實在是太刺激了。
那些持弩戰士中,有人發一聲喊,轉身對著解離術出現的地方射出了破法弩箭。有人一帶頭,其他人也都瘋了一般朝那塊地方傾瀉火力。
“噗噗噗”
破法箭什么都沒射中,全都插在了泥土之中。
就在這些持弩戰士忙著重新上弦的時候,隊伍最左邊的空氣中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淡白色氣拳。
這拳頭就如橫行無忌地大象一樣沖入人群。
“砰砰砰砰”
十幾個持弩戰士接二連三地被撞飛出去,足足在空中飛了四五十米,才又接二連三地落在地上,但已經摔的血肉模糊,骨斷筋折了。
一記高階法術,就將所有破法武士報銷了。
此情此景,簡直就是赫倫米爾堡中午兇案的重演。
矮壯法師嚇的腿都軟了,雙手緊緊握住手中的法杖,對著氣拳出現的空氣胡亂釋放起了攻擊法術。
阿瓦娜彈射術!
灼熱之息!
尖刺術!
大地震顫!
等等等,一口氣釋放了十幾個法術后,他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對著空氣大吼:“出來!有本事你出來!和我堂堂正正的決斗!”
似乎是在回應他,在距離矮壯法師大約70米的地方,空氣出現了微微的扭曲,一個人影逐漸地浮現。
這人30多歲年紀,灰綠色的眼眸黯淡無光,一頭雜亂的紅頭發,一身半舊不新,沾滿塵土的布袍,右手則拿著一把樣式簡陋的白色法杖。
這人一出現,安薇娜忍不住驚呼一聲:“迪拉特!”
她又驚又喜,隱隱的期待著,還有一絲隱隱的憂慮。
矮壯法師緊盯著紅發法師,緊握法杖的雙手顫抖著,臉皮不斷抽搐:“兇徒,報上你的名字!”
“我是迪拉特,高階法師。”
“迪......迪拉特法師,我告訴你,你.......你惹上大麻煩了!”矮壯法師精神高度緊繃著,身上法力波動非常混亂,法杖杖頭的晶石時亮時暗。
這說明他心理波動劇烈,對法師來說,這樣的情況下施法的話,極容易出現法術反噬。
羅蘭面沉如水,眼睛緊盯著對手,身上開始顯出越來越濃烈的法力波動。
矮壯法師感覺到了,他越來越緊張,精神高度緊繃,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著,體內法力就如起了一場風暴似的,已經處于失控的邊緣。
突然間,羅蘭舉起手中法杖,朝矮壯法師一甩。
“啊”
矮壯法師大叫一聲,腦海中那根緊繃的弦斷了,法力狂涌入法杖,下意識就要反擊。
‘啪當’
在狂暴的法力灌注下,杖頭水晶直接碎了,法術結構剛剛凝了一半就宣告崩潰,相變到一半的法力四處流竄,發出綠白相間的流光,侵蝕著周圍的一切。
作為施法者的矮壯法師,自然首當其中。
他原本是想要釋放解離術,那綠光就是解離術的能量,這能量鉆進他的身體后,就開始大肆破壞他的五臟六腑。
“啊”
慘叫聲中,矮壯法師的眼睛、嘴巴、鼻子里不斷噴出鮮血,皮膚也不斷爆出血霧,身上衣服無火自燃。
頃刻之后,他的身體就變地千滄百孔,失去了生命氣息。
羅蘭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聲:“可笑”
“羅蘭!”身側傳來安薇娜的聲音,撤去了偽裝之后,她的聲音清澈柔和,就如天上的月光。
羅蘭卻覺得有些頭痛,他還想掙扎一下:“阿瓦娜法師,我叫迪拉特。”
安薇娜扎了眨眼,笑道:“我知道的,你叫迪拉特,全名是迪拉特.羅蘭.明斯特。”
這是已經認準了。
她快步朝羅蘭小跑過來:“你騙不了我的,盡管你改變了容貌,改變了法力氣息,但你改變不了你的性格,還有你說話時的神態和語氣,都沒有變!”
沒變嗎?
怎么可能沒變?
羅蘭可是專門訓練過的,即使這樣,卻還是瞞不過安薇娜,只能說她有驚人的洞察和敏銳了。
到了這個地步,羅蘭不承認也得承認了。
當然,他下定主意出手救人的時候,就有被認出來的心理準備了。
他開始打預防針:“安薇娜,先說好,我們只談交情,不談國家軍隊的大事。你要是不同意的話,那我立即轉頭就走,咱們以后就是陌生人。”
安薇娜愣了下,沒想到羅蘭會這么說,但重逢的喜悅壓倒了一切,她顧不得那么多,連連點頭:“好,就只談交情。”
羅蘭微松口氣:“這還差不多。”
安薇娜跑到了羅蘭身邊,仔細打量著他,一直將羅蘭看的有些尷尬了,忽然開口:“唔你現在的模樣可真是難看。尤其是這頭紅發,真的和雜草一樣。”
羅蘭忍不住吐槽:“這只是偽裝,再說我以前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不對。以前還是挺好看的,比現在好看多了。你能把這偽裝取消了嗎?”
“不行。”
“為什么呀?”
“原因一時解釋不清,反正我必須這么做就是了。”羅蘭轉頭朝地上哀嚎的女人走
了過去:“以后有機會的話,我會告訴你的。現在,先好好審問下這家伙吧。”
安薇娜自然沒有意見,之前那強悍戰士的模樣徹底消失不見,她亦步亦趨地跟在羅蘭
身側,就像是跟隨哥哥出去冒險的小姑娘。
走到鮮血騎士邊上,羅蘭從衣兜里拿出瓶子,念頭一動,將附著在對方身上的酸液收了回來。
酸液用多了,羅蘭已經掌握了火候,想收就收,絕不會有殘留。
沒了酸液的腐蝕,蘭曦尖叫聲立即停了下來,被腐蝕地焦黑的皮膚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數秒后,就重新變得潔白如玉。
當然,她身上穿的紅紗裙,已經徹底毀損,只剩下幾縷焦黑的破布掛在身上,勉強地還能遮住身上的隱私部位。
羅蘭走到一旁的石塊上坐下來,安薇娜便安靜地站在他身后。坐定后,羅蘭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所以,你叫蘭曦,墮落夫人蘭曦,19號鮮血騎士?”
蘭曦蜷著身體半躺在地,側身對著羅蘭,將自己的大半臉蛋都隱藏在黑影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態。
羅蘭的話讓她身體微微一震:“你怎么會認識我?”
羅蘭淡淡一笑:“我不僅知道你的名字和外號,我還知道你的性格和力量。我更知道,你是首領身邊的大紅人,備受他的寵愛,有什么好事都不忘分你一份。以至于你明明是最后加入鮮血玫瑰,卻飛快地晉升到了19位。”
蘭曦皮膚本來就白的和雪似的,被羅蘭這么一說,臉色更是白的發青,先前面對安薇娜時的從容不迫,這時連半分都沒剩下。
“你從哪知道這些事的......等等,你說你是迪拉特,是你殺了胡里安?這一切都是胡里安告訴你的,對不對?”
羅蘭嘿嘿一笑:“我不僅殺了胡里安,還殺了獵人埃米南,他們可告訴了我不少驚人的內幕,嘿嘿。”
這些話讓這妖嬈女子眼皮直跳,一雙手不自覺地摳緊了地上的砂石。
羅蘭瞇了瞇眼,全當自己沒有看見對方的小動作:“蘭曦夫人,你是首領身邊的大紅人,肯定知道很多內幕消息。我呢,對這些消息非常感興趣,如果你能說給我聽,那我就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蘭曦身體一動不動,就好像白玉雕塑似的,身上唯一在動的地方,就只有被夜風吹動的毛發了。
羅蘭也不急,想了下,轉身對身側的安薇娜道:“你的棗紅馬好像很痛苦呢。”
安薇娜轉頭看了下,頓時滿心內疚:“你小心,我過去幫它治傷。”
這匹棗紅馬馱著她從西到東,從北到南,幾乎走了大半個大陸了,已經是她的至交好友了。
趁著安薇娜專心救治棗紅馬的時候,羅蘭晃了晃手中裝著酸液的瓶子,壓低聲音冷笑:“蘭曦夫人,我現在可是對付鮮血騎士的專家,我知道一千種方法來折磨你們。在我這里,你們那強大的生命力,將成為無窮無盡痛苦的源泉。時間一久,你就會覺得,活著是一種罪過,還不如立即死了痛快。”
蘭曦眼睛動了下,斜視著羅蘭:“你威脅我?!”
“不,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你以為你贏定了?”
“至少,我現在占了上風。”
說著,羅蘭發動法師之手,將酸液從瓶子里一點一點引導出來,任其在空中飛舞著:“你心中或許還有一絲僥幸,甚至還想著翻盤。但我要說,胡里安、埃米南也曾有相同的想法.......但最終,他們都化做了塵土。”
蘭曦沉默不語。
許久,她忽然在地上翻了個身,由側身背對改為正面面對羅蘭,又輕輕伸手將身上的破布條一點一點撥開,吃吃笑起來:“法師,你真的舍得折磨.......啊”
她的話說只說了一半,就變成了凄厲的尖叫。
夜晚的的山坡上,墨綠色的射線高頻次地閃現著,無情地分解著對方的身體。
轉眼之間,那妖嬈嫵媚的身軀就化作了灰燼,地上,就只剩下一顆腦袋。
羅蘭伸手抓住濃密的酒紅色長發,將這棵腦袋拎了手里,瞇著眼冷笑:“蘭曦夫人,你披著的人皮再美麗,也掩蓋不住靈魂散發出的惡臭!”
終于,這位妖嬈騎士的猩紅雙眸中,浮現出了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