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咯噔咯噔”
馬蹄聲疾如暴雨,兩騎沿著北郊大道一路飛奔,而在兩人身后,則是被熊熊大火吞沒的灰狼莊園。
灰狼莊園,總共39人,無一幸存。
這要放在地球上,絕對是驚天血案,就算給羅蘭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干這種滅門慘事,但在這異界,在白石堡中經歷了黑暗五年后,羅蘭徹底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世界,若對待敵人仁慈,那就是對自己性命不負責任,對自己的朋友不負責任。
灰狼莊園中,但凡有一個人活著,那羅蘭會用燃素法術這件事就會暴露出去,肯斯特、洛坎迪、莉莉全都會受到牽連,所有人的下場將會異常悲慘。
狂奔了十分鐘,跑了五六公里,北郊大道變得越來越窄,路面也越來越差,路邊的雜草越來越茂密,地上的車輪印和馬蹄印變得越來越模糊。
“吁吁”
羅蘭輕輕夾了下馬腹,稍稍放慢馬速,一雙眼睛在地面上左右巡視,仔細分辨著車轍印。
走著走著,羅蘭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他有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渾身不自在,似乎黑暗中隱藏著一雙眼睛。
“吁”
他扯了下韁繩,停下腳步不動。
“怎么了?”肯斯特奇道。
羅蘭眉頭微皺,眼睛四處看著,試圖找出躲在暗處的監視者。
左右看了一圈,全無所獲,但這種被監視感卻始終存在。他沉下心,細細體會這種感覺的來源,發現這種感覺并非來自于視覺、聽覺這些普通五感,而是來自于法力!
法力是靈魂的延伸,法力深厚到一定程度,對周圍環境的感知能力會達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對光線、振動、冷熱、氣味等環境因素都異常敏感,甚至可以完全代替身體感知器官。
更重要的是,法力的感知能力是全方位、無死角的。
洛坎迪不止一次對羅蘭說過,法力觸覺,也叫靈魂之眼。一個強大的法師,不能完全依賴靈魂之眼,但一定要利用好這個強大的能力!
沉下心神,仔細體會一番后,羅蘭猛地轉頭,看向道路左側的茂密草叢。
草叢縫隙里,一只腹鱗兔靜靜地蹲在那,暗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羅蘭,模樣詭異難言。
是野獸之眼!
背后控制這只腹鱗兔的,一定就是法師薩路德。
羅蘭立即舉起新月短杖,對著這只腹鱗兔一指:‘昏睡術’
“唧”
腹鱗兔身子一歪,睡倒在地。
野獸之眼的施法距離,極難超過200米,這就說明,法師薩路德就在附近了。
羅蘭翻身下馬,又對肯斯特招了下手:“對手就在附近,準備戰斗!”
肯斯特心神一凜,立即翻下馬背,將鋼弩抄在手里,裝上了弩箭。
羅蘭又舉起新月短杖,在自己和肯斯特身上各點一下:“隱身術”
兩人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空氣中響起羅蘭的聲音:“我們跟著車輪印繼續走。”
“明白。”肯斯特應了一聲。
兩人循著路上的馬蹄和車輪印,一路往前,走了大概不到五十米,模糊的車輪印忽然偏向路邊,直直地駛進道路左側的荒地。
羅蘭看著路旁草木茂盛的荒地,眉頭微皺:“這法師搞什么鬼?”
肯斯特率先走進荒地:“管他想干嗎,咱們走進去干死他就是了!”
這把鋼弩勁道十足,肯斯特以前也玩過這東西,深知這東西的殺傷力。
此時此刻,他覺得,無論那法師搞什么花招,他都無所謂,只要對方敢現身,他能在第一時間將這弩箭射進對方的嘴巴!
羅蘭一想也對,便亦步亦趨地跟在肯斯特身后2米外。
他沒有肯斯特的自信,因為這次的對手,是一個陰狠的正式法師,對方的手段肯定非常多,而且肯定有很多手段是他想都想不到的,但凡出現一個失誤,不僅救不了莉莉,連他們自己恐怕也會死在這荒郊野外。
面對這樣的法師對手,身體五感已經基本沒用了,必須要依靠靈魂之眼。
羅蘭沉靜心神,體內的法力擴散出身體5米外,代替眼睛、耳朵、鼻子,去查探周圍環境的變化,尤其是那些法力的細微波動。
在荒地中大概100多米,肯斯特忽然伏低身體,下意識將自己藏在茂密草叢后面,口中輕聲道:“羅蘭,你看前面。”
羅蘭也跟著伏下身體,透過草叢縫隙。他看到前方草地上,距離他們大概40多米遠,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廂側對著羅蘭,馬車夫不知所蹤,拉車的兩匹馬正低著頭,悠閑地啃著荒地上的青草。
在馬車夫的位置上,坐著一個人,一個身穿綠袍的人。他看著很悠閑,慵懶地靠坐在位置上,一只手扯著韁繩,另一只手隨意地晃著馬鞭。
隱約間,有說話聲從馬車方向傳過來,聽不清是什么話,但能分辨出聲音是那綠袍人發出來的。
他在自言自語,又或者是在跟車廂里的某人對話。
羅蘭看到綠袍人的第一眼,就從背影中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這不是別人,正是茱莉婭的導師,當初用馬車載著羅蘭到達西郊大道岔路口的綠袍法師。
‘竟然是他!’羅蘭緊皺眉頭,想不明白這家伙為什么要這么急著來找他麻煩。
身穿綠袍,說明是這家伙只是一個低階法師,這大概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了。
他身邊,肯斯特開始調整弩箭的準星,將其對準綠袍法師的后背:“羅蘭,動手嗎?”
只要羅蘭說動手,他會在第一時間扣下扳機。
他相信,再強大的法師,面對身后偷襲的鋼弩,也必定難逃一死!
羅蘭皺著眉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綠袍法師,心中總是覺得有哪里不大對勁。對方太過大意了,或者,是太過自信了。
從他和這綠袍法師短暫的接觸經歷看,這應該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怎么會輕易地將后背露出來呢?
就在羅蘭舉棋不定時,馬車廂里忽然傳出一個女人的叫聲,聲音不大,還有點悶悶,似乎是被人堵住了嘴巴。
這聲音讓羅蘭心神猛地一震:‘是莉莉!’
他和莉莉朝夕相處有4個月,就算莉莉被人悶著嘴巴,單看嗓音,他也能輕易確認她的身份。
羅蘭深吸口氣,就要讓肯斯特動手。
‘動手’這兩個字即將沖出口的時候,一個念頭忽然如閃電一般劃過羅蘭的腦海:‘法師身份尊貴?怎么會當起下賤的馬車夫?就算情況特殊,但一個法師怎么會擁有駕駛馬車的技巧?!’
地球上,開車都要駕照。在這異界,騎馬也要專門去學,同理推測,也不是每個人一上手就能駕駛馬車的。
一個正式法師,沒有必要,更沒有時間去學習駕駛馬車的技術。
所以,坐在前車座上的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薩路德本人!
羅蘭努力鎮定心神,輕聲對肯斯特道:“小心,前面肯定是個陷阱。那可能是一個法術幻象,那個法師希望借助這個陷阱讓我們主動暴露,而他躲在暗處,掌握著攻擊的主動權。”
肯斯特微微一驚:“你確定?!”
羅蘭低聲道:“九分的把握。總之不要輕易出手,那個法師應當躲在周邊某一處,我們先圍著馬車轉上一圈,仔細找找,或許會有驚喜。”
對付法師,肯斯特完全沒有經驗,只能相信羅蘭的判斷。
兩個隱身人,開始圍著馬車搜尋。
搜尋過程中,肯斯特是純粹用眼睛去看,羅蘭則主要依靠法力的感知。
他在搜尋草叢中異常的法術波動。
他相信,如果法師薩路德在馬車周圍,他絕對會用法術遮掩自己的身形,而只要用了法術,就必然會有法力波動,所不同的,無非就是波動的強弱而已。
羅蘭和肯斯特身上也有隱身術,也有法力波動。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就看誰的法力感知能力強,誰的反應快,誰的運氣好,能先一步發現對手。
如果被對手先發現了,那他和肯斯特可能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法師的交鋒,是智慧、法術技巧、戰斗經驗,甚至是運氣的較量,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轉眼間,兩人已經繞著馬車轉了一圈,前后花費了7分鐘。
轉圈時,綠袍法師仍舊在說話,聲音不輕不重,恰好無法分辨說話的內容,而馬車內,時不時會傳出年輕女子的叫聲。
但羅蘭始終沒有在草叢中找到異常的法力波動,也沒有受到對手的攻擊。
他心中有些焦慮,因為隱身術效果只能持續一刻鐘,時間已經快到了。到時候,他和肯斯特會現出身形,那就有極大可能暴露。
如果,羅蘭重新釋放隱身術的話,釋放法術的一瞬間,法力波動會放大好幾倍,那對手一定會感覺到異常,情況就更加糟糕了。
肯斯特有些耐不住性子,低聲道:“羅蘭,讓我射那家伙一箭,探探真假?!”
羅蘭仍舊搖頭:“不要。你的攻擊可能會害死莉莉!”
法術幻象并不能憑空釋放,為了避免幻象失真,必須有一個類似的原型做法術引導物,也就是說,車夫座位上的確坐了一個人,那個人,甚至有可能就是莉莉!
“那怎么辦?”肯斯特感覺牙疼,他從沒和這么陰險的對手交過手,腦子已經蒙了。
羅蘭緊盯著荒地上的馬車,眼睛一眨不眨。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隱身術的效果眼看就要結束。
突然,羅蘭開口:“肯,我會給你釋放一個新的隱身術。一釋放完成,你立即就遠離我,速度越快越好。”
“好。”肯斯特應了,他感覺額上全是冷汗。
羅蘭握緊新月短杖,心中默數著,大約5秒后,他舉起法杖,在肯斯特身上一點,給他釋放了一個新的隱身術。
幾乎在同一時間,羅蘭身上的隱身術效果結束,身體周圍光線泛起水波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