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響起了一些凌亂的腳步聲。撞到了一張椅子,碰掉了一些桌子上的書。
就在那個虛弱的聲音響起的一刻,那個略顯瘦弱的人影就猛的順著聲音擠過去。
就像是擠一樣,雖然沒有什么東西在當著他。但是他真的是太想要快點沖到那個聲音的主人面前了。
可是他還不能太肆無忌憚的往前跑,這里東西太亂了,他需要慢一點,躲著凌亂的鍋碗瓢盆,弄出太大的聲音,導致鄰居氣沖沖的來敲門,那就不好了。
所以他一邊急切的往前走,一邊用力的壓著自己的速度,一小段路硬生生的讓他走出了一種擁擠的感覺。
黑暗中,一個人影坐在游戲倉里,她也不知道就那么坐了多久,旁邊沒有輪椅,所以她只能那么坐著。
其他人的眼睛適應了黑暗,漆黑之內,陸遠的輪廓變得清晰,他越過了最后的障礙,猛的撲向了游戲倉,雙膝跪地,隔著冰冷的半身高的鋼鐵,他緊緊的和那個較小的身影熔在了一起,同樣的安靜,只有一些衣物間的輕微磨蹭。
“餓么?”
過了良久,才出現了這么一個聲音,陸遠問的。
“餓了。”
那個女孩的聲音依舊虛弱,但是卻莫名其妙的變得無比安心,就好像是剛剛的那一個擁抱,便滋生出了無邊的勇氣。
沒有人去打擾這對兄妹,他們相擁著,王武也不再抱怨了,他走入另一頭的黑暗,等他再次出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些食物和水。
一個星期滴水未進,這個瘦弱的女孩是怎么堅持下來的,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去問。她坐在輪椅上,簌簌聲表明,她真的很餓很餓。
天空泛起了一絲白線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還有一段路要趕。”妖狐淡淡的說到。
陸遠的視線透過窗子,望向天邊:“再等一會兒吧,阿離真的很餓了。”
夜晚在和陽光在做著最后的搏斗,雖然它們知道,不論自己再怎么努力,終究會被陽光取代,千百年來它們一直如此,但是它們依舊不愿意就此褪去,就像是夜晚來臨前的陽光一樣。
黑黑白白,不會有什么是長久的。
這個城市沒有名字,或者那個造物主曾經提到過這里的名字,但是它忘記了。
方舟集團的總部坐落在這個城市的中心,所以這里算得上是全世界最方舟化的一個地方了,貫穿高空的輕軌像是一條條蛛網,高聳入云的建筑,迷幻到頭疼的霓虹,無處不顯出繽紛的色彩。
但是街道上,卻不會有太多的人,特別是清晨,就好像是昨晚的喧囂都是一種繁華的假象。
但是今天,這座城市有一些不同,早上六點三十分鐘,無數的人穿戴整齊,活著干脆披著睡衣,走上了大街。
他們要去看一場公開的死刑。
這個城市的人從來沒有看過死刑,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在這個世界的法律里,有這樣一種刑罰。
也許是臨時加上去的,管他呢。
他們只是想看看熱鬧,記得十幾個世紀之前,有個叫做菜市口的地方,那里不買菜,而是執行死刑的地方,有很多人都在那里被斬首,那時候,人們也都喜歡去看死刑。
市民們不認識被處死的人,他們也不在乎,人們只是聚集在一起,看著那人跪在面前,看著那張寫著這個人罪行的布告,開始肆意的謾罵,就好像是自己一直都是一個嫉惡如仇的正義之士一般。
然后劊子手手起刀落,人頭滾了老遠,大家紛紛拍手叫好,然后回身去買菜了。
也許就是因為這里經常有人聚集看死刑,所以買菜的小商販才會聚集起來,漸漸的形成了菜市場。
如此說來,似乎不管科技進化到何種地步,人們依舊和過往無數年那樣,進化的只是科技,而不是人們。
一輛商務車上,坐著幾個人,隨著人流,換換的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這些人起的真早。”先知看著窗外的人流。
“這是近十年來,他們起的最早的一天了。”陸遠開著車,淡淡的說到。
“你好像并不是太討人厭,你看”落錘指著窗外的一排行人,他們穿著清一色的黑色衣服,帶著寬大的帽子,為首的幾個人舉著巨大的條幅,上面寫著使徒救世主之類的字眼。
“當然,我起碼也在這個世界努力了一陣子,總是會有一些人有共鳴的。”陸遠說著,然后無奈的笑了笑:“其實我本來是想用個十幾年的時間,慢慢的改變人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但是沒有想到,最終還是要用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和這個世界碰面。”
“當然了,人類歷史上,所有的妥協和改變都是伴隨著戰爭的,就算是‘今晚誰刷碗’這種事情,你都得吵一架,才能決定結果。”先知聳著肩嘟囔著。
“呵呵,你說話不像是個先知,太直白了。”陸遠說著,然后變了一個車道。
車子駛上了大橋,速度提了上來,他落下車窗,讓環城河的風吹進車內,眺望遠處,在清晨的迷霧中,卡門監獄的影子若隱若現,背后的巨塔直插云霄,看不到盡頭。
落錘望著眼前的景象:“你一直就是與這種東西為敵的?”
“是啊。”陸遠說到。
“你還能活著也是個奇跡了。”
“謝謝。”
7點30分,距離使徒的死刑還有一個半小時,陸遠等人駛下了跨河大橋,人流漸漸的擁擠。
副駕駛上,阿離迎著風,長發飛舞,她從手腕處拿下了一根頭繩,將自己的長發束成馬尾辮。
“害怕么?”陸遠問道。
“有點。”阿離回答。
“你束馬尾辮也挺好看的。”
“真的?”阿離的眼中顯露出再明顯不過的驚喜,就好像是剛才說害怕的女孩根本就不是她一樣。
“嗯,真的我去拿輪椅。”陸遠說到。
迷霧散去,遠處的景物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