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也都沒吃呢,正好聚到一起,咱們邊吃邊聊。”田源把包村長他們拉到桌上,而小丫和包日娜也忙活著把大伙帶過來的吃食裝盤上桌。
看到包大明白盤腿坐在炕上,包日娜就跟他打趣:“大明白,就拿了兩根兒蔥,也好意思坐著大吃二喝的?”包明伯這個人挺明白事理,就是有點小摳。
包大明白也不是啥善茬,慢條斯理地夾了一塊豬頭肉放進嘴里,細細嚼著:“俺那是在窗臺花盆里栽的新鮮蔥,味道杠杠滴。沒聽說過啊,一根蔥,立一冬,那效果也是杠杠滴——倒是大盆小碗地緊著往這倒騰東西,是不是看上小田同志,準備在這搭伙咋滴,早知道,應該叫小田去家住滴。”
扯著扯著咋就下道了呢——田源躺著中槍。
大伙平日里就是這樣,所以包日娜也不是太在意,嘴里笑罵幾句,伸手從盤子里抄起一截豬拱嘴,摁到大明白鼻子上:“住嘴吧,看我不堵上的豬嘴!”
不過,田源注意到,她的眼里,還是閃過一道陰霾。看來,這位婦女隊長,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啊。
等到人都散了,田源也跟著小丫收拾完畢,看看時間才晚上八點。要是在城里,這個點夜生活才開始,不過在黑瞎子屯,小丫已經上炕鋪被窩。
“小胖叔,在炕頭。”小丫今天顯得格外高興。
在農村,睡覺也有講究,睡炕頭的,一般都是一家之主,或者是家里地位最高的老人。當然也有個例外,那就是家里的大花貓,也是炕頭王。
田源自然也知道這個規矩,也沒推辭,瞧瞧這個家,以后還真就得他當家。不過在睡覺前,還有一項重要工作。小胖子朝大晃招招手:“走,跟我到村西頭老榆樹那瞧瞧——”
本來這種隱秘的事情,應該他一個人去。不過要穿過整個村子,他一個生人,肯定惹得狗咬吵吵,反正大晃這樣的,啥事也不用背著他。
“咬咬咬——”大晃嘴里含含糊糊地答應著,估摸著應該是說好好好。
于是出了門,外面星斗滿天,斜月高掛,四野俱靜,除了偶爾響起的犬吠,再無聲響,好一個寧靜的山村,就連田小胖心頭那本來就不多的浮躁,也徹底消散在靜夜之中。
很快就溜達到大榆樹那,借著月光看看,四下無人。田源還不放心,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四下里照照,確認沒人之后,這才閉了手電,心念一動,浸入到燧石之珠里面。直接略過那些繁雜的名目,田小胖很快就找到目標:回春藤。
根據上面的說明,回春藤的功效是能夠使枯木再生,然后藤條便寄生在樹木上,實現共生,可謂十分神奇。
在意識中選取了兌換之后,田源手上便多出一根纖細的藤條,約莫手指粗細,干干巴巴,牽牽連連的,估計有好幾丈長。看起來平平無奇,和普通的藤條并沒有太大區別。
好貴啊——小胖子看到那用了將近一少半的能量,不免使勁咂咂嘴,感覺有點肉疼。
要知道,這次寶珠吸收的能量,加在一起,得有十多斤黃金,還有一件玉器呢,要是換成人民幣,得不老少錢呢。
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畢竟是起死回生啊,稱之為神跡也不為過,豈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反正這些東西也是從黑瞎子屯得來的——田小胖很快就想開了,他就是這么一個人,得與失之間,并不是看得那么重。也不知道該說他灑脫呢,還是說他沒心沒肺。
至于回春藤的用法,那就再簡單不過,隨手往老榆樹上一扔,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不過就這么隨便用用,總感覺缺少點儀式感。田小胖也童心忽起,將手里的回春藤甩得呼呼直響,口中還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捆仙繩,快顯靈——”
嗖,回春藤化作一道黑影,飛到樹上。伴著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只見回春藤就像是一條細細的長蛇,在老榆樹上纏了幾圈,然后根部延伸出幾道根須,自動扎進樹根的部位。隨后,整個回春藤,就隱沒到老榆樹那干枯的樹皮之中,蹤跡不見,仿佛從來也沒有出現過似的。
“唉呀媽呀,別捆俺啊!”大晃怪叫一聲,聲音竟然出奇的真切,然后撒腿就跑,比兔子都快,一點都不晃悠。
估計是給嚇著了——田小胖也不由得抓抓后腦勺:真要是能把大晃給嚇好嘍,也算是意外之喜啊。
田小胖拍拍兩手,也往回溜達。就在他離開之后,大榆樹的樹洞里面鉆出來一個黑影,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小胖子的人影,然后悄無聲息地尾隨過去。
追著大晃回到家,只見這家伙已經鉆進被窩,連腦袋都蒙在被子里,嚴嚴實實,瑟瑟發抖,看樣子確實是嚇得不輕。而小丫跪在旁邊,嘴里急切地叫著大晃的名字。小白也使勁扯著被子,似乎想叫大晃露頭。不過就小猴子那點干巴勁,肯定是白扯。
田源也想不到事情會搞成這個樣子,早知道就不叫大晃去了。這時候,小丫眼淚八叉地向他望過來:“小胖叔,要不俺去把二奶奶叫來,俺哥好像是沖到啥了?”
因為也是農村出來的孩子,所以田小胖也知道,所謂沖到啥了,就是老百姓的一種迷信說法,意思是沖撞了妖魔鬼怪啥的,這些神明給予懲罰,所以才會生病。
可是他心里清楚啊:要說沖到啥,大晃這是沖到回春藤了。就算是找來村里的神婆子,估計也瞧不好。
心病還須心藥醫,田小胖決定先自己試試,于是使勁咳嗽一聲:“大晃,趕緊把腦袋露出來,要是不聽話,我也用捆仙繩把綁起來!”
捆仙繩這個超級法寶一出,還真有效果,只見被子很快掀開一道縫,露出大晃驚恐的雙眼。
“大晃是乖孩子,只要聽話,我保證不用捆仙繩捆。”田小胖繼續循循善誘。
“嗯,大晃聽話,大晃是好孩子。”被窩里的大晃使勁點著腦袋,口齒格外清晰。
反倒是把小丫給唬得一驚一乍:“哥,會說話啦。快叫我,快叫我!”
“小——丫,小丫,嘿嘿嘿——”大晃從炕上坐起來,望著小丫傻笑。
“哥——”小丫摟著大晃的脖子,喜極而泣。
真能正常說話了,看起來,胖哥很有當心理醫生的潛質——田小胖也忍不住沾沾自喜,連忙叫大晃下地走兩步,看看是不是連走路也一塊治好了。
結果稍稍有些失望,大晃還是那個大晃,看來只是打通了語言功能那一脈。
大晃瞧著田源還有點打怵,傻笑呵呵地一個勁往他跟前湊合:“小胖哥兒,俺以后就聽的。”嘴里小胖哥兒小胖哥兒的,念叨個不停。
行了,少拍馬屁——田源也膩歪得不行,抄起一個蘋果塞過去,趕緊先堵上嘴再說。隨后又給小丫一個,這丫頭一直都沒吃呢。而且這輩分也得重新捋捋:“小丫啊,以后也叫我胖哥吧。”
小丫接過大蘋果,展顏一笑:“胖哥兒,謝謝!”在小丫頭心里,已經把這個剛認識了幾個小時的大哥哥當成了親哥哥。
閉燈睡覺——田小胖開始行使一家之主的權利,在炕頭躺下,緊挨著他的是大晃,炕梢是小丫摟著小白,這兩個一被窩,胳肢我,我抓的,唧唧咯咯鬧了半天,才漸漸沒了聲息。
這才是生活嘛——田小胖一點也不煩,反倒是心頭覺得格外踏實和寧靜。以往睡覺,都是看手機看困了才睡著,這個晚上,卻是在不知不覺中就進入夢鄉,而且睡得格外香甜。
梆梆梆!田源是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睜眼一瞧,外面已經天光大亮。穿衣下地,打開屋門,只見包村長站在門外,臉上的褶子里都滿是激動。他一把拽住田源的胳膊:“小胖兒活啦,小胖兒活啦!”
我活得挺好的——田源揉揉眼睛。
“是大榆樹活了,小胖兒是咱們黑瞎子屯的大功臣啊!”包村長使勁在田源的肩膀上拍了幾巴掌,拍得田小胖直咧嘴。
然后就被村長拽著趕奔村西頭,一路上,三三兩兩的村民也都聞訊往那邊跑,雞飛狗跳的,就跟鬼子進村了似的。
到了村西頭的空場,已經圍了一大圈人,都圍著老榆樹指指點點的。田源擠到跟前一瞧,有些不滿意:“這也沒發芽長葉啊?”
“小胖兒啊,這就外行了吧。榆樹都是先結榆樹錢,然后才長葉的。這個月份還早點,剛冒芽包,瞅瞅,這枝杈上都冒出芽包了,肯定活了!”說話的是包二爺,老爺子樂得胡子直翹,瞧見田小胖那叫一個親啊,自個親孫子都沒這么親。
田源湊到近前瞧了瞧,老榆樹確實跟昨天不一樣了,沒了那種死氣沉沉的氣息,反倒是生機籠罩。樹尖兒上還落著幾只老家賊,也就是麻雀,嘰嘰喳喳也不怕人。要是換作平時,這么多人圍著,早就嚇跑了。
“吉兆,吉兆啊,老榆樹活了,咱們黑瞎子屯又有主心骨啦。”包二爺用手輕撫著老榆樹斑駁的樹干,忍不住老淚縱橫。
村民們也都七嘴八舌議論著,人人臉上都寫滿了歡喜。刨出迷信不迷信的,老榆樹在村民心目中的象征意義,絕對不僅僅是一棵大樹那么簡單。
“唉呀媽呀,神了,老榆樹真活啦!”包二懶難得沒睡懶覺,也一驚一乍地叫喚著。
旁邊當然有人開始揭短:“二懶啊,昨天誰說的了,要是把干媽救活,就磕頭。現在小胖兒也在這呢,就趕緊磕吧。”
別鬧,別鬧——包二懶把周圍要摁他肩膀子的手爪子扒拉開,然后走到田源身前:“小胖兒啊,俺請喝酒,今天晚上就請,等著,俺現在就去賣家里的破爛。”
說完,一溜煙往家跑,看來是當真了。雖然這家伙不著調,但是瞧得出來,老榆樹枯木逢春,他也打心眼里高興。
大伙嘻嘻哈哈笑鬧一陣,而且明顯感覺到,大伙對待田小胖的態度也
有了明顯的變化,昨天還叫小田兒或者田同志呢,今天一律以小胖兒稱之,這回是真把他當成家里人了。
田小胖心里也喜滋滋的:看來這頭一腳算是踢開了,以后的工作肯定好開展。
正琢磨著呢,就聽見身后傳來大晃那獨特的聲音,扭頭一瞧,只見大晃被一群小娃子圍在當中,只見他手里甩著個繩套,呼呼作響,嘴里神神叨叨:“天靈靈,地靈靈,捆仙繩,快顯靈。先捆大榆樹,后捆孫悟空。”
唰,繩套飛出去,正好套在小白的脖子上,氣得小猴子直蹦高:個傻蛋,以后甭想吃偶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