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踏踏踏。

略顯凌亂的跑步聲響正在摩擦著綠茵草地，窸窸窣窣瑣碎聲響之中摻雜著紊亂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伊薩克伯恩斯正在率領綠灣包裝工進行熱身，但球員們的注意力卻稍稍有些分散，視線余光不由自主地朝著場邊飄去，試圖探尋教練組的情緒和態度，讓他們的不安與忐忑也能夠跟著一起沉淀下來。

壓力，確確實實能夠全方位地感受到。

五勝六負的戰績，客觀來說依舊在保持季后賽競爭者的行列之中，但前提是，剩下五場比賽不容有失，任何一場失利可能就直接葬送球隊的季后賽希望，這種感覺就好像站在高空繩索之上孤立無援。

搖搖欲墜、岌岌可危的狀態正在讓緊張和恐懼的負面情緒與日俱增。

休賽周歸來之后，綠灣包裝工取得了兩勝兩負的戰績：兩場勝利來自分區內戰，而分區之外的比賽則兩戰皆墨。

新聞媒體之上總是持續不斷的強調著，綠灣包裝工“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目前五場勝利只有一場來自于外戰，正是擊敗印第安納波利斯小馬的那場艱難勝利，卻或多或少有些運氣成分，久而久之，球員自己也產生一種困惑——

難道他們真的是“外戰外行”嗎？

問題就在于，剩下五場比賽之中，三場外戰、兩場內戰，而綠灣包裝工現在就連一場失利的后果都承受不起。

那種無形壓力就如同緊箍咒一般，揮之不去。

比起季后賽前景來說，更糟糕的是輸給新奧爾良圣徒的這場比賽，“38：51”的比分，真正讓綠灣包裝工沒有追趕反超的機會，勝利的主動權始終都牢牢握在對方手中，那種無力感，每一位球員都能夠真切感受到。

此前的任何一場比賽都不曾感受到這樣的無助，陌生的比賽體驗產生了難以排解的作用，不由自主地，球員也開始質疑自己，信心出現動搖：

我們真的能夠擊敗強敵嗎？我們真的走在正確軌道上嗎？我們真的能夠贏下硬戰嗎？我們在關鍵時刻真的能夠爆發出足夠能量嗎？我們真的具備取得外戰勝利的能力嗎？我們真的能夠殺入季后賽嗎？

不是針對球員自己的質疑，而是針對球隊的質疑。

由陸一奇入主綠灣之后，球隊上上下下始終帶著些許不安與疑惑開啟新賽季備戰，但一直以來都保持穩中有升的狀態，那些負面情緒也就暫時拋在腦后，全神貫注地投入比賽之中；本場沒有抵抗能力的失利則撬開了一個縫隙，負面情緒開始滋生。

所謂質疑就是如此，一旦出現了第一個疑點，那么就會越來越多，最終層層疊疊地壓到自己也喘不過氣來，稍稍一點點外力的推動，就可能直接分崩離析、支離破碎，崩盤決堤的毀滅也就隨之而來。

輸給新奧爾良圣徒這場比賽之前，球員們始終擁有著信念：

球隊僅僅只是需要時間磨合，此前的困境只是狀態起伏，但他們依舊擁有實力贏得勝利、也擁有能力躋身季后賽，就算陸一奇是一名缺少經驗的年輕教練也沒有關系。技戰術層面，他們依舊在進步。

可是，這場失利卻完全不同。

從實力到戰術再到發揮，全面落于下風，這已經不再是“狀態波動”就能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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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局面，球員們對于球隊的信心也就不由開始動搖。

難以控制地。

下意識地，視線余光就悄悄打量著主教練團隊以及其他隊友的神色，暗暗揣摩著他們的態度與情緒：

失落？焦慮？恐懼？膽怯？遲疑？

沉默？低調？慎重？緊張？沉悶？

亦或者是——

“……你確定嗎？為什么聽起來一點都不靠譜？”

“你這又是什么表情？就好像我是詐欺犯一樣。”

“難道不是嗎？”

“哈哈哈哈！”

一片喧鬧的哄笑聲直接炸裂開來，然后就可以看到安全衛教練科特舒騰海梅爾面紅耳赤地卷起袖子，對著角衛教練萊昂內華盛頓嚷嚷著，“不然我們就下場實踐看看？看看我們之間到底誰才是正確的。”

萊昂內轉頭對著陸一奇大驚小怪地嚷嚷道，“阿奇，更衣室起火了，你也不管管？”

卻見陸一奇一本正經地搖頭晃腦，“這我可管不了，你們的矛盾自己解決，不然，你們現場就來一趟摔跤？”

“切！”萊昂內和舒騰海梅爾雙雙朝著陸一奇投去了鄙夷的目光，周圍其他教練又集體哄笑起來。

嘻嘻哈哈的爭執打鬧聲響持續不斷，完全看不出任何焦慮和緊張，你來我往的打趣與調侃讓氣氛無比熱鬧。

旁人完全想象不到他們剛剛輸掉了一場重要比賽，倒更像是他們正在領跑國聯北區朝著季后賽沖刺一般。

這……這是失心瘋了嗎？

但球員們的腳步繞場跑步經過教練組的時候，卻能夠真正感受到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輕松，言語之間正在討論著戰術：

防守二線到底應該采用對位盯防還是區域聯防？

顯然，萊昂內和舒騰海梅爾有著不同意見，而羅伯斯特保持著沉默，陸一奇則故意和稀泥，這才陷入僵局——

針對新奧爾良圣徒這場比賽，綠灣包裝工的防守二線確確實實被徹底打爆，布里斯單場傳出417碼，另外還有五記達陣。盡管防守組存在不少問題，但二線的問題格外突出，他們的確需要好好檢討得失。

隱隱約約地，可以察覺到，大部分教練成員散落在陸一奇周圍，嘰嘰喳喳地發表著意見，悄悄地凝聚起來。

陸一奇展現出了難能可貴的沉穩與鎮定，發自內心的信念與堅定，從眼神、言語和行動之中流淌出來，那種強大的信念讓其他教練組成員們也都跟著緩緩鎮定下來，慢慢站穩腳跟，重新回到日常軌道上來。

雖然如此描述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主教練”的頭銜確確實實正在發揮作用，所有視線都在觀察陸一奇的行為與反應，而陸一奇的動作也正在成為凝聚整支球隊的核心。

那股老道與沉穩，就連溫斯頓摩爾和喬菲爾賓都難以比擬，紛擾與擔憂也就這樣稀稀落落地沉淀下來。

踏踏踏。

踏踏踏。

慢慢地、慢慢地，繞場跑步的熱身腳步逐漸變得踏實穩重起來，浮躁的焦慮感正在無形地緩緩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