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蘇云與人魔蓬蒿勾肩搭背,把自己剛到帝座洞天便殺了神君柴云渡,盜走仙道蒲團,又娶了柴家圣女的事情說了一番,可謂春風得意。
饒是蓬蒿見多識廣,也不禁聽得瞠目結舌,喃喃道:“你殺了他,搶了他的家,他還把族里第一的女孩嫁給你,陪嫁了許多嫁妝?”
蘇云連連點頭。
蓬蒿更加驚訝:“神君柴云渡當年曾經率領帝座洞天的強者攻打過黑鐵城,其人實力極為可怕,若非有黑鐵城這處險地,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沒想到這小子這么蠢……”
神君柴云渡攻打黑鐵城是因為黑鐵城絕兩界神通,柴云渡對北冥對面的帝廷動了心思,試圖越界。蓬蒿先出城與他對決,不敵,然后便縮回城中,依據城墻之險,對抗柴云渡。
柴云渡無法攻破黑鐵城的防御,又被蓬蒿騷擾,只得恨恨收兵。
當然這種丟面子的事情,蓬蒿肯定不會跟蘇云細說。
蘇云也沒有細問,道:“老哥與武仙人約定的期限到了?”
蓬蒿面色又自陰沉下來,道:“到了,但他并沒有出現,也未曾打開北冕長城讓我進入仙界。我嘗試渡劫,卻差點死在他的仙劍之下!”
他說到這里,魔氣滔天,似乎又要發作,便要殺人。
蘇云笑道:“說來好笑,我在天市垣的懸棺禁地里,挖出來一個仙人。”
蓬蒿身上魔氣頓時消失,這人魔少年老老實實,絲毫看不出剛才的兇戾,眼巴巴的向外打量:“那位仙人呢?”
瑩瑩跑出來,一邊記錄蓬蒿的神態,一邊道:“跑掉了。”
蓬蒿兇性大作,轉過頭來,面色不善道:“跑掉了你還說他作甚?莫非是消遣我?”
瑩瑩繼續道:“跑到旁邊的禁地中去了,剛才把那帝廷禁地打開了。”
蓬蒿再度老實下來,細聲細氣道:“瑩瑩姐可否一口氣把話說完,你每次說話只說半句,很容易把人嚇死。”
他不再提大開殺戒一事,儼然是個好好先生。
瑩瑩則將他神態的轉變記錄在《人魔格物志》里,心道:“這貨與人魔梧桐又有所不同,看來人魔并非一樣。”
女丑、麒麟等神魔走了進來,看著蓬蒿面色不善。女丑的魚簍里,魚龍和青虹蟹對著蓬蒿張牙舞爪,他們之間應該有著深重的恩怨。
蘇云想到黑鐵城中到處都是白骨煉就的靈兵,那些白骨多是北海巨妖的骨骼,便知女丑與蓬蒿定然有著血海深仇。
而當年儒道佛三圣人時期,也是人魔蓬蒿沖出北海作亂元朔,被夫子等三圣鎮壓。想來當年也有一些神魔參戰。
蓬蒿冷笑,對他們絲毫不怵。麒麟等人也對他頗為不爽,雙方大有惡戰一觸即發的姿態。
蘇云打量一周,只見五十九神魔到了五十七位,少了應龍和白澤二人,于是問道:“女丑姐姐,應龍老哥白澤老哥沒有來到嗎?我適才明明看到他們從天市垣上空飛過。”
女丑依舊死死盯著蓬蒿。
蘇云只得去問太歲,太歲老老實實道:“不曾見過。閣主可否讓饕餮、窮奇離我遠一點?謝謝。”
蘇云又問了幾人,都沒有見過應龍和白澤,不由犯愁:“難道他們迷路了?”
而今天市垣的確比從前大了許多,很容易迷路。
突然,蓬蒿拍案,猛地起身,冷笑道:“女丑,你是死在金烏十兄弟之手,與我無關!為何總是盯著我不放?”
女丑也是拍案,喝道:“我知道我是死在金烏十兄弟之手,但卻是你蠱惑十兄弟殺我,打算讓他們十兄弟殺死我,你再盜用我的尸身來煉寶!若非我從尸身中誕生新的性靈,化作魔神,便被你得手了!十兄弟不是好東西,你更不是好東西!”
少年金烏拍案而起,悲憤欲絕道:“我十兄弟被人魔蓬蒿蠱惑,已經付出極大的代價,從老大到老九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這個代價還不夠慘嗎?女丑,你為何總是惦記這件事,揪著我不放?我已經很努力的做個好魔神了!”
女丑冷笑道:“但我卻是你們殺的,我原諒你,我的苦冤向誰傾訴?”
少年麒麟拍案喝道:“你們不要吵,我們應當同仇敵愾!人魔余燼差點把整個世界獻祭,人魔蓬蒿也絕不是好東西!今日務必要斬草除根!”
兒童饕餮拍案喝道:“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么,不過我也要吼一嗓子!”
問題兒童窮奇也拍案表示贊同。
其他神魔紛紛拍案大喝,吵吵嚷嚷,鬧得不可開交。
眾人各自清算舊賬,但凡有仇有怨的,統統爆發,點名要與對方不死不休。
柴初晞側身看向蘇云,低聲道:“夫君,你便是想借用這些烏合之眾,來對抗神君柴云渡?”
蘇云頭疼欲裂,殿中眾人已經亮出刀兵,隨時準備火并,蘇云也抬起手掌,準備拍案,但還是忍耐下來,不想亂上添亂。
他們這一批神魔除了人魔蓬蒿是主動尋過來的,其他人都是蘇云動用自己的關系邀請過來助陣的。
當初有人魔余燼這個無比強橫的對手,諸神諸魔死的死傷的傷,同仇敵愾對付余燼,但現在他們之間的矛盾便爆發了。神與魔之間的仇恨,神與神之間的矛盾,魔與魔之間的矛盾,統統在蘇云這座大殿中集中爆發開來!
眼看火并在所難免,蘇云正要祭出仙道蒲團壓一壓,突然黃衫少年應龍和白衫少年白澤渾身是血,抬著一人闖了進來,叫道:“小老弟(閣主)!快救人!快救人!”
大殿中劍拔弩張,隨時可能爆發,眾神魔都無比緊張,應龍和白澤闖入,更是攪亂了眾神魔的氣息,一時間便有人要克制不住大打出手。
就在此時,一股滔滔仙氣從應龍白澤抬著的那人體內迸發出來,仙威浩浩蕩蕩,將殿中六十位神魔的氣息壓得猛地澀滯下來,運轉艱難。
六十神魔包括人魔蓬蒿都是心中一驚,連忙收斂氣息,心中驚疑不定。
白澤這才注意到殿內這么多高手,顧不得打量,急忙道:“快請董醫師來救命!他的醫術最好,多半能救活他!”
蘇云急忙命人去請董醫師董奉,快步走上前看去,不由驚疑不定。
只見那個傷勢極重渾身是血的傷員,正是他和柴初晞、瑩瑩救出來的那個仙人!
瑩瑩吃吃道:“他和我們一起逃出來時還好端端的,從斷崖跳下去時雖然中了不知多少仙禁,卻也沒死。怎么現在一幅隨時可能斃命的樣子?”
應龍沒有好氣道:“他帶領我們去探索帝廷,結果在帝廷中遇到了一具仙尸,他們交手碰撞了那么兩下,就變成這樣了!”
眾人圍上前去看那尊仙人,蓬蒿也湊上前來,打量一番。那武仙人突然醒來,抬手死死抓住蓬蒿的手腕,聲音嘶啞道:“快跑——”說罷,又昏死過去。
蘇云問道:“老哥知道這位仙人是什么來歷嗎?”
蓬蒿打量一番,搖頭道:“不認識。他多半是執念太重,清醒過來后把執念說出來,于是隨便抓住一人,不巧便抓到了我。”
有仙人在這里,哪怕只是個重傷不起昏迷不醒的仙人,他也不敢放肆,不再提大開殺戒一事。
過了片刻,董醫師趕來,驅散眾人,檢查一番,道:“他傷勢極重,又是仙人,尋常靈藥難治。誰有力氣把他抬到我那里去,我慢慢醫治……這里有人魔?”
蓬蒿道:“我便是人魔。你這小鬼竟然能察覺到我,本事不小。”
董醫師道:“你來給我打下手。這仙人的性靈混亂,像是遭到了極大的心靈沖擊,需要人魔的本事幫他平定紊亂的性靈,穩住他的道心。”
蓬蒿氣極而笑,魔性大作,喝道:“我是人魔,天下禍亂之源,無數尸骨的深淵,我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白骨盈野,數不盡的性靈在我的腳下哀嚎……”
董醫師皺眉:“快點!”
蓬蒿瞪他一眼,與白澤一起把那仙人抬起,向殿外走去,道:“哀嚎,掙扎,墮落!我是無上的魔,魔神的王。我還玩弄人心,操控人心,我以此為樂,我熱愛殺戮,熱愛眾生的鮮血,沒有人能夠欺騙我……”
白澤點頭道:“是。你說的都對。”
兩人跟著董醫師匆匆趕往神王殿,蘇云、柴初晞等人跟在后面,瑩瑩撲動紙質翅膀飛到黃衫少年的肩頭,好奇道:“應龍老哥哥,你是怎么與這位仙人湊到一起的?我們把他釋放出來之后,還以為他走掉了呢!”
應龍吃了一驚:“你們釋放的?你們為何要釋放他?把他關起來不好嗎?武仙人這種敗類,就應該關起來才對!”
蘇云、柴初晞等人腦中轟然,吃吃道:“他是武仙人?不可能!他絕不可能是武仙人!”
柴初晞也是性靈錯亂,突然醒悟過來:“你怎么知道他是武仙人?”
“我當然知道,五千年前我見過他。”應龍瞥她一眼,向蘇云道,“你媳婦?”
“剛娶的,說來話長。”
蘇云失聲道,“不對,不對!如果他是武仙人,那么為何人魔蓬蒿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