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侖接過那枚“英白拉多勛章”并將它掛在了自己的胸前,周圍頓時響起了一片呼喊聲:“英白拉多!”“英白拉多!”
拿破侖在呼喊聲漸漸低下去之后,便向著人群發表了簡短的演講。他在演講中首先感謝了法國人民對他的寵愛,并表示自己深受感動。接著又回顧了法國大革命以來,他和無數的英雄烈士們一起為了實現法蘭西的自由和民主而奮斗的歷程,并表示,真正應該獲得這至高無上的榮譽的人,應該是那些在保衛法蘭的自由和民主,以及在建設自由民主的法蘭西中犧牲的那些英雄。
接著拿破侖再次強調了“自由、民主、博愛”的法蘭西精神,并且表示,和法蘭西人民一起維護法蘭西共和國,維護民主和自由,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榮耀。
最后在群眾的歡呼聲中,拿破侖完成了他的演講,然后返回執政府繼續為法蘭西人民服務。
拿破侖的即興演講,自然又被各家報紙放在了頭版上報道。如今,不僅是法蘭西的報紙,甚至不僅僅是那些和法國關系特別親密的盟國(仆從國)的報紙,甚至包括一些英國、普魯士和奧地利報紙都在贊美拿破侖的謙遜,和他對民主的忠誠。
當然,國外的情況自然不可能像法國國內,在法國國內,大家對拿破侖自然是一邊倒的贊美,但是在國外,酸溜溜的聲音總還是免不了有的。比如說奧地利的某家報紙就諷刺拿破侖是沫猴而冠的低等鄉巴佬,斥責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尖嘴猴腮的,就想天鵝屁吃?
這家報紙更是宣稱,在整個歐洲,只一個合法的“英白拉多”,那就是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偉大的弗朗茨二世陛下。
“弗朗茨二世陛下出身高貴,乃是真正正統的,得到了上帝的祝福的羅馬人的皇帝,天主教的保衛者,真正的,合法的英白拉多。和他相比,那個科西嘉的矮子只不過是一只猴子而已。”
發表這一言論的報紙是一家有著流亡者背景的報紙,這類報紙,發表詆毀法國,詆毀拿破侖的文章,實在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甚至于,如果這樣的報紙都開始夸獎拿破侖了,那一定是拿破侖變修了。
而且這家報紙的發行量其實也有限,很多時候,不過是那些流亡者們自己印出來給自己打氣的。甚至于,報紙上的讀者來信什么的,很多時候,都是編輯們自己編出來的,頗有“不要看著這里說話的人很多,其實全都是我阿蒙的馬甲”的味道。
這類報紙上面說些啥,正常的情況下,那些大報紙,尤其是法國的新聞界是根本就不關心的——誰有興趣拿著放大鏡天天去廁所里觀察糞便?
但是這一次,這家報紙的報道卻突然被法國媒體注意到了,首先是一家同樣不是很起眼的小報,以較為驚悚的題目《奧地利人肆意侮辱法國領袖》報道了這件事,并且還暗示,這家報紙對波拿巴執政的惡毒攻擊,其實是得到了奧地利政府的授意的。
但接著“科學真理報”就跟進了,說這類反動報紙并不能代表奧地利人民的態度,其實奧地利人民對法國人民,對于波拿巴執政還是非常的尊重的。這份報紙在奧地利根本就沒人買。“太陽報”在奧地利采訪了不少的奧地利人,很多奧地利人都表示他們非常羨慕法國有一個好政府,也認為波拿巴執政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偉人。著名的音樂家貝多芬先生甚至專門為我們的第一執政閣下創作了一部交響曲,并將它命名為“英白拉多”。從這里我們就能清楚地看出,奧地利人民其實對法蘭西并無惡意。
但是在為奧地利人民開脫了一番之后,“科學真理報”卻又提出了一個問題:我們知道,如果一份報紙根本賣不出去,那它應該很快就會破產關門。但是如今,一份根本就沒什么人買的報紙,卻能在奧地利一直出版很多年。很顯然,這后面一定有人在用真金白銀支持。
當然,在背后支持這樣的報紙的,并不一定就是奧地利政府,但是當初在奧地利和法國達成和平協議的時候,其中就包括奧地利應該禁止其他勢力利用奧地利的領土,從事反對法蘭西的活動。如今看來,奧地利政府并沒有做到這一點,他們顯然是違背了和法蘭西簽訂的和平協議,顯然是不把法蘭西放著眼里。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說奧地利政府在侮辱第一執政閣下,侮辱法蘭西,的確并不算冤枉。
雖然名以上,“科學真理報”和法蘭西政府一點關系都沒有,是完完全全的,徹徹底底的獨立媒體。但是大家卻都知道,“科學真理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法國政府的喉舌。尤其是“科學真理報”上的社論,往往更是直接代表了法國政府的聲音。所以,“科學真理報”上出現了這樣的一篇文章,那絕對是不容輕視的。
一看到這份報道,梅特涅大使立刻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知道,“科學真理報”上面弄出這么一篇文章來絕對不會簡單,但是梅特涅想來想去,想了一天一夜也沒想明白,如今的法國為什么要搞奧地利。因為如今的奧地利已經幾乎是躺倒了下來,唯法蘭西馬首是瞻了。當然,一些反對法國的報紙的確是存在的,但這些報紙的存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法國人從來沒把它當一回事,如今突然那這件事情大做文章,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梅特涅大使正在發愁,卻有人來稟報,說銀行家內森·羅斯柴爾德前來拜訪。
梅特涅便讓人將羅斯柴爾德請了進來。
“羅斯柴爾德先生,在這個時候,您屈尊來訪,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嗎?”梅特涅問道。
“我當然是為了‘科學真理報’上的那篇文章來的。”內森·羅斯柴爾德非常直接地回答道,“因為這件事情可能對我們的生意帶來很大的影響。”
“您對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梅特涅說。
“大使先生,您對第一執政閣下有多少了解?對最近的‘英白拉多’事件有什么看法?”
“‘英白拉多’事件?很顯然,這是第一執政閣下自己一手主導的。”梅特涅在面對內森·羅斯柴爾德的時候倒也是有話直說的。
“第一執政閣下當然是一位非常的有能力的人,但他并不是一位圣人,真正的圣人也走不到他今天的這個位置。”內森·羅斯柴爾德說,“不過第一執政似乎對于羅馬非常的著迷。而且我覺得他的野心應該不止于一個第一執政。”
這話提醒了梅特涅,他想了想道:“這么說,他是希望效法奧古斯都,將法國變成一個帝國?……這樣的話,那他的舉動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在歐洲,從法理上來說,只有兩頂皇冠,它們都來自羅馬,分別是西羅馬帝國的皇冠和東羅馬帝國的皇冠。西羅馬帝國皇帝理論上歸教皇來加冕,在西羅馬帝國滅亡之后,教皇先后將這頂皇冠戴在了許多位君主的頭上,比如說著名的查理曼大帝,就曾經經教皇加冕為“羅馬人的皇帝”。
而如今,“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冠,追根溯源,同樣來自于西羅馬。另一頂皇冠則是東羅馬帝國的皇冠,東羅馬帝國滅亡之后,俄羅斯人以東羅的公主嫁到了俄羅斯,便以東羅馬的繼承人自居,俄羅斯沙皇的那頂皇冠就是這樣來的。
如果拿破侖真的打算做奧古斯都,那么這一切就很容易理解了,因為他需要的那頂皇冠在奧地利的手中。
“大使先生,法國從利益上來說,目前應該不會直接和貴國反目。但是我很擔心一件事情。”內森·羅斯柴爾德說道。
“什么事情?”梅特涅問道。
“法國人可能通過教皇弄出花樣來。”內森·羅斯柴爾德回答道。
梅特涅立刻就明白了內森·羅斯柴爾德的意思。如今,“羅馬人的皇帝”的皇冠雖然戴在弗里茨二世的頭上,但是在某種情況下,教皇也可以將皇冠從弗里茨二世的頭上搶下來,然后再交給拿破侖。比如說指責弗里茨二世皇帝不虔誠,違背了天主教的教規,甚至是直接指責他是異端,然后就可以將他革除出教,同時收回他的皇帝稱號了。
而考慮到如今意大利地區的局面,法國人在那里已經有了絕對優勢。北意大利共和國是法國的盟國,法國最精銳的意大利軍團就駐扎在那里。而奧地利的勢力幾乎完全被法國從意大利排擠出去了。
面對著近在咫尺的意大利軍團的十萬大軍,以及遠在阿爾卑斯山那一邊的奧地利人,教皇在一定要做選擇題的時候,會做出怎樣的選擇,這幾乎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
“那么,我們該怎么辦呢?難道我們還能讓陛下自己放棄皇冠?”梅特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