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許牙郎,快快請進!”張縱認出對方的身份后也立刻笑道,說完就大開院門請對方進來。
所謂牙郎,其實就是牙人,難聽一點的叫牙儈,牙郎還算是比較正式的稱呼,他們利用買、賣雙方信息不對等的情況,從中穿針引線說合交易,并從中抽取傭金,古人說的“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最后一個“牙”就是指牙人。
看到張縱竟然主動請自己進來,許牙郎也是一愣,因為以前張縱見到他都是十分冷淡,今天猛然變得這么熱情這讓他也有些不適,不過他和張縱也不熟,所以只是愣了一下也沒在意,當即邁步進到了院子里。
進到客廳分賓主落座,只見許牙郎主動開口道:“小郎君,咱們都是直爽人,拐彎抹角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今天我的來意你應該能猜到吧?”
“當初的約定不是半年嗎,現在才三月,離還錢的日子還有兩個月呢。”張縱這時也一皺眉道。
去年張縱父親去世,家中根本沒錢辦葬禮,無奈之下他就通過這位許牙郎借了十貫,又賣了不少家里的東西,這才將父親安葬,本來約定是半年后,也就是今年的五月連本帶利一并還清,所以在見到對方時,張縱就知道對方是來要賬的了。
“不錯,離還錢的確還有兩個月,我今天來主要是想提醒一下小郎君,連本帶利一共要還二十貫,畢竟我是中間的保人,如果小郎君還不上錢的話,到時我也要倒霉的。”許牙郎再次笑呵呵的開口道。
借十貫還二十貫,這簡直比高利貸還黑,但沒辦法,大唐這個時期根本沒有正經的借貸,唯一能提供借貸的是京城各大寺院,這幫出家人表面吃齋念佛,背地里卻放著高利貸吃人肉喝人血,張縱就是通過許牙郎做保,從而在一家寺院借出了十貫錢,半年后要還上二十貫,多出的十貫除了寺院的利息外,還有許牙郎的抽成。
“許牙郎不必擔心,之前我借錢時不是有擔保嗎,若我還不上錢,到時你就按擔保上的約定收走一半的院子就是了!”張縱回憶了一下再次開口道。
借錢肯定要有抵押,而張縱的抵押就是腳下的這座院子,他把院子的一半抵押給許牙郎,如果還不上錢,許牙郎替他還錢,而院子的一半就要歸許牙郎了。
“好,小郎君果然是個爽快人!”聽到張縱并沒有賴賬的打算,許牙郎當即拍案夸贊道,不過緊接著他話風一轉接著又道,“不過小郎君雖然抵押了院子,但我許某人也并不是真的想要貪圖你的院子,所以我今天來還有第二件事要與小郎君商量!”
“什么事?”張縱隨口問道。
“好事,我這里有一樁生意,也就只有小郎君能接下了,而且如果做成了,還能賺不少錢!”許牙郎這時兩眼放光的道。
“哦?到底是什么生意?”張縱這時也有些好奇的追問道。
只見許牙郎神秘兮兮的指了指旁邊的芙蓉苑,接著這才開口道:“苑里的生意,小郎君也知道,芙蓉苑中不但有宮殿樓閣,也有假山流水,更有各地送來的奇花異草,這不南方送來一批花草,但苑中一時間騰不出地方種植,所以就想找人代為照顧兩個月。”
“這么簡單?”張縱聽后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反問道。
“就是這么簡單,只要兩個月內這些花草長勢良好,苑里就會支付十貫的報酬,兩個月就能掙十貫,這簡直就是天降橫財啊!”許牙郎瞪大眼睛重重的點頭道。
“那如果養死了怎么辦?”張縱忽然笑著再次反問道。
“這個……養死了肯定就沒辦法交待了,不過我相信小郎君的本事,只要小郎君你點頭,我愿意替你做擔保!”許牙郎說到最后也拍著胸脯保證,一副義薄云天的好漢樣。
“擔保?這怎么好意思,總不能讓許牙郎你白白替我背這么大的風險吧?”張縱再次淡笑道。
“呵呵,當然了,我們做牙郎這一行,按照規矩不能白白的替人擔保,所以小郎君還是要拿點東西做抵押。”許牙郎忽然身子一垮看著張縱諂笑道。
“我現在都已經負債累累了,哪還有什么東西抵押?”張縱故意雙手一攤反問道。
“怎么沒有,小郎君不是還有半個花圃嗎,反正已經抵押給我一半了,不如把另一半也抵押給我,只要做成這樁生意,你兩個月后就能掙十貫,而且一半的花圃還是你的!”許牙郎身子前傾再次道,雖然他極力想要冷靜,但眼睛里的灼熱卻還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激動。
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張縱也不由得心中暗笑道,剛才他就感覺對方的話不靠譜,僅僅照顧花草兩個月,就能得到十貫的報酬,先不說這其中有什么貓膩,就算真有這種好事,恐怕也輪不到他,畢竟之前的張縱可是連花圃中普通的花草都養不好,更別說什么奇花異草了。
“不行,這個花圃是父親給我留下的傍身之地,之前抵押一半已屬不孝,若是全抵押出去,父親泉下有知肯定也不得安寧!”張縱心中暗笑,嘴上立刻嚴辭拒絕道。
看到張縱想也不想就拒絕,許牙郎也是臉色一變,隨后只見緩緩坐直了身子道:“小郎君,兩個月后就要還錢了,不是許某逼你,但你真的能湊夠二十貫嗎?”
張縱聽后也是沉默不語,其實他也在為負債這件事頭疼,雖然身為穿越者,他覺得自己想要掙錢應該不難,但他現在除了一個花圃什么都沒有,時間又這么短,可以說即沒有啟動資金又沒有時間,哪怕他身這穿越者都感覺頭大無比。
看到張縱不說話,許牙郎以為他心動了,當即再次態度再次軟化的勸了起來,如果換做之前那個書呆子張縱,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說不定真的會被忽悠著答應下來,到時整個花圃恐怕都要變成他的了。
“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決定的,容我考慮兩天如何?”最后張縱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而是決定拖延一下,看看這個許牙郎接下來還有什么花招?
許牙郎還只是把張縱當成之前的書呆子,根本沒想到對方已經換人了,所以看到對方沒有拒絕,以為自己已經成功了大半,只要接下來再努把力就能忽悠對方,當然現在也不能逼的太緊,所以他也立刻點頭道:“好,那我過兩天再來,到時小郎君一定要給我個準信,畢竟機會可不等人啊!”
送走了許牙郎,張縱也不由得露出幾分冷笑,以這個許牙郎貪心不足的表現,他幾乎可以斷定,之前張縱向對方借貸時,肯定也被他坑了不少,別的不說,這座花圃的價值一定被低估了,否則對方不會花這么大的心思想要搞到手。
“又要還錢,又有人惦記著這唯一的存身之處,還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張縱低聲吐槽一聲,隨后就關上花圃的大門,反正這幾天也沒什么生意,不如把花圃里的花草調整一下狀態。
張縱本為那個許牙郎會過兩天再來,但他還是低估了對方的貪婪,就在第二天中午時,對方就再次登門拜訪,不過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來了另外一個人。
“小郎君,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劉監史,在芙蓉苑中任職,找人代為照顧花草的事就是由劉監史負責!”剛一見面,許牙郎就立刻給張縱介紹自己帶來的人道。
張縱這時也在打量著這位劉監史,只見對方身材高瘦,一張大長臉格外引人注目,一雙大眼,眼白卻有些泛黃,就像是得了黃疸病一樣。這時他也一邊撫著下巴上稀疏的胡須,一邊打量著張縱。
“張縱拜見劉監史!”張縱雖然剛來,但還是知道古代的官員地位尊貴,百姓見到他們必須要行禮,這點也能從張縱之前的記憶中得到印證。
只見劉監史打量了張縱片刻,隨后這才開口道:“苑中有一批花草需要在外托管,只需照看兩個月就能得十貫報酬,許牙郎向本官推薦了你,不知你可愿意?”
“這個……”張縱聽到這里看了看旁邊的許牙郎,對方也向他連連使眼色,看到他猶豫更是露出著急的神色,劉監史更是臉色一沉,似乎有些不悅。
這下許牙郎更著急了,當即向劉監史告了聲罪,隨后就將張縱拉到一邊低聲道,“小郎君,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請到這位劉監史,只要他點頭,這份美差就落到你頭上了,你現在還在猶豫什么?”
“可就算兩個月后我掙了十貫錢,依然不夠還債啊!”張縱故意雙手一攤無奈的道。
“你只管答應,兩個月后你先還十貫,剩下的一半我保證能再推遲一個月,而且不要你的利息!”許牙郎立刻開口道,其實張縱欠寺廟的錢他早就還了,所以張縱現在是欠他的錢,這樣大部分的利息都落到他手里了。
“一個月太短了,我還是不折騰了,兩個月后你直接收走一半的院子吧!”張縱卻是欲擒故縱的再次道。
“三個月,不要利息,這么好的事你要是再錯過了,恐怕要后悔一輩子的!”許牙郎咬著牙再次開出條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