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下奔馬環礁的開發權,確實是一筆劃算到不能再劃算的撿漏。
不過撿漏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尤其對于顧鯤這種剛剛才一只腳跨進千萬富翁行列的新晉暴發戶而言。一下子去掉350多萬人民幣的現金,他的資金流馬上就吃緊了。
后續幾件零散動產的競拍,他沒有再出手。
眼看整場拍賣會也即將結束,來自蘭方法院執行庭的兼職拍賣師,敲了敲手中的錘子,宣布:
“下面公布本場拍賣會的最后一件拍品。一條雅馬哈牌80噸級游艇,具體規格如下……船齡五年,使用頻繁,折舊裁定70,起拍價30萬令吉。”
顧鯤本來都不想再買了,但一看這價格,忍不住還是嘗試性地舉了舉牌。
他之前剛買的游艇太小了,只能近海通勤耍耍。備一條中型快船的話,將來萬一特種作業也好用——顧鯤那幾條漁船的噸位是夠,但開得太慢了,躲避印尼佬漁政巡邏的時候不好跑。
薩武洋看他舉牌,也沒多想,只是微微詫異:“你不是有小游艇了么。”
顧鯤:“便宜,買著玩兒的。”
薩武洋:“我以為這種奢侈品你肯定不要,沒關照別人不許出手。”
顧鯤笑笑:“沒關系,價格不劃算我就不搶好了,本來就是撿便宜。”
兩人正說著,場內居然真的另有人舉牌了:“32萬令吉!”
顧鯤循聲看去,是個三十多歲的國字臉男人。他吃不準對方是圍標演演的,還是真想要,所以也多舉了一次:“33萬!”
對方很快又舉:“35萬!”
這下顧鯤確認對方是認真的,也就放棄了。
拍賣師喊了三次,宣布成交。
“恭喜朱敬業先生購得這條雅馬哈游艇!”
“我宣布,本場拍賣會到此結束!”
顧鯤凝視了對方一瞬:“原來他就是朱公子。”
朱敬業也算是蘭方的一號人物了,顧鯤重生前就知道。
不過他印象里那個朱敬業已經是個五十歲的老者。如今初次見到對方年輕時的樣子,所以沒認出來。
隨著拍賣結束,那個朱敬業也挺自來熟地走過來,跟薩武洋問好:“薩叔,我聽你那時候沒關照要留這條船,小侄剛好缺一條游艇,沒壞你事兒吧。這位就是顧先生了吧,初次見面。”
顧鯤笑臉相迎:“沒關系,我本來也不急用船,看它便宜才出手的,幸會幸會。”
薩武洋在一旁,沒什么表情地幫顧鯤介紹:“朱總在建設部可是人脈頗厚,小顧,以后你要開發奔馬環礁,規劃上還要朱總多多指教。”
顧鯤只是笑笑,沒有當著大家的面更多表態,就當是裝傻充愣聽不懂了。
考慮到顧鯤確實年輕,薩武洋也被騙了,只當是顧鯤確實沒關心過這方面的事兒,不知道內幕斗爭。
隨著拍賣會散場,顧鯤直接開上剛拍到的S600大奔,載著妹妹和林鶯,去接收新買下的別墅。
一進門,顧盼就忍不住嘰嘰喳喳地沖上樓打滾:“好大的別墅,好爽,二樓朝東歸我!我要每天躺在床上看海上日出!”
顧鯤看了,搖頭苦笑:“這里怎么說也是拍賣來的房子,就算不裝修,好歹把鋪蓋換換,直接睡你就不嫌不吉利。”
顧盼只是想事兒不深,但還是很聽勸的,覺得哥哥說得有道理,就一骨碌爬起來:“那我們去大采購吧?我先統計一下要買多少東西。”
“這種瑣事兒還用我親自去?買買買不是女人的職責么,我只負責開車。”
又忙活了兩個小時之后,一家人終于在島上唯一的裝飾市場,買夠了全部所需物品,又到自家原來的老房子里,拿了舍不得丟的老物件,然后回新家布置。
顧鯤又打電話請了幾個鐘點工打掃,和叫了一桌外賣。
全部收拾妥當后,已經是傍晚時分。
三個人身上又臟又臭,幸好新別墅每層樓都有一個大浴室,所以顧鯤就獨霸了樓下的浴室,慢慢泡個澡。兩個妹子一起在樓上泡。
林鶯沒帶自己的衣服,泡完之后就穿了一身顧盼的睡衣,下樓吃飯。
她很賢惠地主動幫三人盛飯,一邊若無其事地說:“我給家里打了電話,說晚上睡女同學家,很安全,明天就回。”
顧鯤沒有理會,只是接過林鶯盛的飯,夾了一塊燒鵝細細咀嚼。
林鶯也不覺得討沒趣,就一邊吃一邊尋找別的話題緩解尷尬。
于是,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今天拍賣會上的見聞,問道:“對了,今天最后跟你競拍搶游艇那人,是什么來頭?看樣子勢力不小吧?我看他跟薩武洋,表面上很有禮數,實際關系應該挺微妙的。”
“你個高中生,這都能看得出來?”顧鯤完全不信。
林鶯:“你要相信女人看人際關系的直覺。”
一旁正在扒飯的顧盼,難得找到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話題,連忙放下筷子科普:“林姐,你是外國人,不了解蘭方的人物。連我都知道,那個朱老板跟薩老板都是大公的親戚,怎么會關系不好呢。”
林鶯聽了,掩嘴一笑:“原來都是君主的親戚?那我更相信我的直覺了。”
顧鯤用餐巾擦擦嘴,審視地看了一眼林鶯:“你這些烏七八糟的揣摩,都哪兒學來的?”
林鶯:“這還用學嗎?看看瓊瑤劇宮斗劇就知道啦。”
顧家兄妹:“……”
尤其是顧盼,內心爬滿了黑線。她是窮苦人家孩子出身,這些年來忙于生計,每天干不完的家務,她的少女時代哪有時間看宮斗劇哦。
林鶯屬于土著大小姐,平時除了念書什么活兒都不用干,卻學了一肚子奇奇怪怪的東西。
顧盼覺得自己再次輸在了起跑線上。
顧鯤也不得不點頭承認:“這次還是鶯兒看得準,朱敬業跟薩武洋,應該是暗中有些沖突,我不想過多介入。
不過,朱敬業把持著蘭方最大的基建工程/地產公司,他親弟弟又是建設部的一把手,將來我要開發自己的島,還是免不了要跟他們打交道的,走一步看一步吧,盡量左右逢源。”
如果說陳明誠出事前的家產,算是蘭方財富榜上2030名的水平;
那么薩武洋就屬于剛好勉強擠進前10。
而朱敬業的家產,還在薩武洋之上,這幾年在第5到第7名之間徘徊。
林鶯聽說朱敬業家業居然這么大,不由好奇:“他到底是大公的什么親戚呢?為什么能把持地產和基建業?”
顧鯤還在審慎地組織措辭,顧盼便又好為人師地搶答了:“林姐,你應該知道,蘭方大公祖上本來不姓朱吧?是明末蘭方受封之初,永歷帝賜的國姓,兩年后永歷帝就被吳三桂勒死了。
所以,你在蘭方看到姓朱的貴族,基本上都是大公的同宗啦。這個朱敬業的父親,是大公的堂兄弟,所以他算是大公的堂侄。”
林鶯聞言,更加好奇:“只是一個堂侄,怎能如此受器重?大公沒有其他更近支的宗室親戚可以重用了么?”
這個疑問顧盼回答不了,于是顧鯤清了清嗓子,接過話題:“大公沒有親兄弟,但他本人早年是有好幾個子女的。但是84年的時候,一場變故,什么都沒了。
那一年,大公已經年過五旬,公爵夫人也快四十歲了。大公的長子,本來已經20出頭,跟弟妹一起,在布列塔尼留學。
你應該也聽說過,布列塔尼亞人,對于他們手下那些半殖民地的‘被保護國’的君主,一般都采取勸誘其子女去倫敦留學的方法,羈縻統治,實則就是變相扣押人質。
結果,蘭方爆發了獨立,原本大公都想設計接回留學的子女了。但是就在將接未接的時候,大公在劍橋大學讀書的長子,和在伊頓公學念書的弟妹一起出去郊游,結果就出了車禍,兄妹四人全死了。包括大公的兩子一女,還有他的一個外甥、也就是薩武洋的長子。
調查結論么,反正就是意外。不過你也知道布列塔尼“意外”的含水量,是吧。哪怕是詹姆斯邦德殺的,結論肯定也是意外。
這也是布列塔尼殖民狗從每個拿不住的殖民地撤走時慣用的伎倆了,一定要挖坑埋雷、分化離間,讓當地人在殖民者走了之后也不好過。
你也是學過歷史課的,這個不用我多說,看看當年毒士山巴頓那個印巴分治方案,死了多少人,還讓印巴仇殺至今。
84年初,聽說自己的子女一起團滅后,大公本人也是悲傷過度,大病一場,加上他已經50多歲了,后來病好了之后也沒有生育能力了。
只是大家都萬萬沒想到,那一年出事前,公爵夫人肚子里還懷著一個,只可惜最后生下來是個女兒。那個小郡主今年已經有11歲了吧,她舅舅薩武洋當然是希望慫恿大公力挺修法,改成郡主也能繼承大公爵位,這樣他作為外戚才能長久富貴。
而朱敬業則是暗中拉攏另一派,希望以東方儒家文明的傳統宗法為重,還援引曰本人德仁太子無后、都不敢修改皇室典范的例子,阻撓修法。道理也不用我說了吧,因為只要郡主不能繼位,大公就只能從宗室旁支過繼,那他就極有可能是下一任大公了。
至于布列塔尼人,估計這些年躲在幕后隔岸觀火,為他們的邦德君的杰作,沾沾自喜呢。”
林鶯聽了,覺得一陣比宮斗劇還刺激的寒意:“居然斗爭已經這么直白了?那你一個商人,還是小心為妙,千萬別被卷到那些大人物的斗爭里。咱安安分分賺自己的小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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