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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耶律撒態度變化了?難道他就真的不顧忌世宗皇帝與其父之間的情誼?”聽耶律賢之言,女里表示不解,甚至隱隱有些憤怒。
要說在座幾人,最希望耶律賢繼位成功的,就是他了。只要耶律賢快速上位,就可以收獲勝利果實,到時候榮華富貴、權力美人可就都有了。
耶律賢面色平靜,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說道:“那畢竟是父輩之間的事情了,再深的情分,經過了這么多年,又還能剩下幾分呢?”
耶律賢看了看在座諸臣,始終不急不躁道:“耶律撒給派人給我送了封信,說皮室軍的職責是拱衛皇帝,是保衛大遼,只當盡忠皇帝,聽命皇帝,舍此之外,概不參與!先帝遇刺,皮室軍罪責難逃,他自覺愧悔無地,當還軍營,約束將士,緊守營門,待新君繼位,自請治罪”
“這這是什么意思?”聽耶律賢這番描述,女里愣愣地問道。
對此,蕭思溫卻感慨道:“撒給是個聰明人啊!他不愿參與帝位之爭,只欲追隨最終的勝利者,這是明哲保身!不過,如此也好,若其能不偏不倚,保持中立,不被越王拉攏過去,靠大王如今的人望與擁有的實力,定能成功繼位!”
聽其言,女里忍不住道:“早知會有今日的局面,當初就不該顧慮太多導致拖延,應當從速扶持大王繼位,也不會給其他人反應時間,落得如今的麻煩。
大王,宿衛仍在我們掌握,夷臘不敢有異心,莫若擁兵入宮,召見宗室大臣,柩前繼位,早定名分。有反對者,殺之即可!”
“不可!”他這建議一出,其他人還沒有作聲,耶律賢就認真而堅決表明態度。
沉吟了下,耶律賢說道:“兵變是萬般無奈之下的做法,如非迫不得已,不可妄動!否則,即便成功了,也難孚人心,后患無窮。倘若激起內斗,必將危極大遼,若導致大遼內亂,我寧肯不做這皇帝!”
耶律賢這番見解與態度,極具器量,對此耶律賢適十分認可,當即拱手贊許道:“大王英明!”
沉吟幾許,耶律賢適鄭重地說道:“而今,帝位虛懸,人心思變,不是長久之計,還得早定大局。大遼如今的情勢并不安全,甚至到了危急時刻,南方的大漢始終虎視眈眈,更不能與其機會。帝位之爭,不能拖下去了,必須得結束爭端了,如若不能達成統一,那么即便動用軍隊,也在所不惜!”
不管是耶律賢,還是耶律賢適,都是當下遼國的人杰了,能力、見識都不俗,他們聯合在一塊兒,就代表成事的可能性極大。
而耶律賢之所以能夠得到這么多人的擁護,也不可只是身份因素,最核心的地方,還在于出眾的個人魅力與能力。否則,他若是庸人一個,耶律賢適等人也絕對不會選擇這般扶持于他。
“安排一下,我稍后親自登門拜訪南院大王!”耶律賢臉色變幻幾許,站了起來,下定決心一般說道。
“越王那邊,也要注意其動向!”耶律賢適說道,不過語氣中帶著少許的疑惑:“不過,這段時間,越王始終緘默,一心操持國喪,并未專注此事,似乎無意于帝位之爭”
“越王此舉,不過是表象,欲以此蠱惑人心罷了!那么多人他,寶座在前,他豈能不動心?”女里冷笑兩聲說道。
“我先去見南院大王!”沉默了下,耶律賢說道。
“大王,臣覺得您還該去見兩人!”蕭思溫這個時候開口了。
“何人?”耶律賢看向蕭思溫,略帶好奇。
“太尉韓匡嗣與南府宰相高勛!”蕭思溫道:“漢臣之中,以此二人為尊,韓氏家族在大遼根基深厚,高勛功績卓著,若得二者,也就獲得了漢族大臣的,在這個時候,這些漢臣的影響力,也不可小覷!上京南城之中,漢軍漢民可不少!”
“若非侍中提醒,我險些忽略此點,誤了大事!”耶律賢眼神一亮,略顯振奮地說道:“高勛可以高官重爵收買,至于韓家,我那韓德讓交往不錯,此人也是大才,可以通過他說項,韓家子弟在大遼也多居要職,若得其助,當可無憂了!”
在遼國上京陷入帝位承繼之爭的漩渦之時,劉皇帝這邊,仍在回京的路途間。沿途所過,仍舊掛著巡視的名義,不過也只是走馬觀花,做個形式罷了,幾乎沒有太多停留。
行進的速度很快,幾乎以日行六十里的速度,在秦州匯合了在當地巡視的太子劉旸后,更是拋棄了大量輜重,輕裝加速。
僅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已然過鳳翔府了。折騰,還是折騰,行營人員,幾乎被累了個半死,此次出巡,大概是隨駕人員,被“折磨”得最慘的一次,趕路的強度,甚至比擬行軍作戰。
大概也是覺得隨駕人員的不容易,在進入京兆府后,劉皇帝總算下詔,暫時停下,給所有人休整一日的機會。
“可惜了!”長安行宮內,劉皇帝正為一人之死感慨著。
當然,并不是為遼帝之死,而洛陽傳來消息,韓熙載病逝了。韓熙載,曾經名揚天下,但是在大漢政壇并不活躍,降臣的身份是最大的限制,但在有限是時間里,在無數的非議之中,他還是為大漢朝廷完成了一樁大事,整頓東南。
那也是韓熙載一生最暢快地沒有掣肘地施展才干,是他政治生涯中最溫暖的一個春天,雖然招致了大量的敵視、針對與謾罵。
在卸任東南安撫使后,韓熙載便回到朝廷,掛了個諫議大夫的虛職,這并非是劉皇帝卸磨殺驢,反而是為了保護他。
前兩年,劉皇帝有意讓他復出,不過其人已老,并且染上了一些疾病,不得已作罷,令他賦閑養病。
沒想到,直接養到病故
對韓熙載,要說有什么感情,顯然是不可能,因此,劉皇帝倒也沒露出什么悲傷的情緒,只是簡簡單單地感慨了一句。
“傳詔,追贈韓熙載侍中、同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恩蔭其子,量才錄用!”劉皇帝收起韓熙載上的一封遺奏,扭頭對宰相李業與內侍喦脫吩咐著:“聽說他那一大家子開銷不小,養得不易,從內帑拿出一萬貫錢,賜給他的家人,用以操辦其后事,辦得體面點,剩下的就補貼家用吧!”
“是!”二人應命。
“韓熙載這份遺表上,說了很多東西,另外還給朕舉薦了一個人,潘佑,說此人是名干才,希望能夠善加委用。這是何人,你們可知?”劉皇帝問道。
見皇帝目光投向自己,李業面上流露出少許尷尬,拱手應道:“陛下,此無名之輩,恕臣孤陋寡聞,未曾聽說過。”
劉皇帝眉頭輕皺,見狀,太子劉旸主動給李業解了圍,道:“臣知此人!”
“哦?”劉皇帝意外地看著劉旸,示意他說說。
劉旸道:“當年韓公在江南為相時,曾主持過一場變法改制,那潘佑便是其屬下最得力的幾人之一,臣在平南之后,偶然聞得此人,特地召來問話。此人在律法、制度上,有極其透徹的認識,論事往往鞭辟入里,直指梗要”
“既然是干吏,為何才當個小小的蘇州司馬?”劉皇帝笑了笑,直接吩咐道:“既然太子都說此人是個人才,韓熙載也遺奏舉薦,便著吏部,考核升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