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279章 喜從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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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下的崇政殿,靜謐一片,殿宇森嚴莊重,字匾寬而厚,閃著凜然幽光,似乎都透著皇權的威懾。不似平常的燈火通明,只有點點微弱的燭光從里邊探出,信步而至,竟成習慣。

透過偏殿的窗幕,尚能看見一道人影,帶著點好奇入內,發現趙普正在書案后,整理著一些公文。注意到動靜,抬眼看見劉承祐,趕忙起身:“陛下!”

“今日冬至,朕與爾等休沐,人人皆歸,你怎么也不回府,陪陪家人?”劉承祐擺了下手,提袍悠然而坐,問道。

“時辰尚早,這些奏章終需整理好,以備陛下御覽。陛下雖有恩典,卻也不好怠慢,以免陛下查閱之時忙亂出錯!”趙普道:“臣已經知會過家里了,晚些回去!”

看著趙普,劉承祐心頭異樣涌動,不管是否有作秀的嫌疑,趙普這番表現,也是難得的。吐出一口酒氣,劉承祐道:“趙曮生性謹慎,做事雖然周全,但總是束手束腳,身子骨也不好,崇政殿事務繁雜,今后同在朕身邊,你當替他分擔些!”

趙普心明眼亮,聽其言,顯然是要給自己身上加擔子了,心中微喜,不由躬身一拜:“多謝陛下信任!”

雖然到崇政殿侍候不久,但上下已被他熟悉,十幾名崇政郎,除了趙曮之外,皆不被他看在眼里,早有取而代之的念頭。但是,趙曮有個最大的硬傷,就是身體不好,常年帶疾。

事實上,趙普自負才干,區區一個趙曮,也未太高看。只是皇帝信任,再兼其父乃宣慰司使趙上交,所以只是謙恭卑下,勤勉做事,低調以待機會。

并且,這段時間下來,趙普仔細研究了一番,崇政殿學士接觸的都是軍政大事,位卑而權重,天子明顯有用崇政殿制衡的政事堂的意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隨著時間的推移,日后權力只會更重,因為離天子更近。

趙普自己權衡過,當今朝上的宰相們,多在壯年,如果不出現什么劇烈的變故,他想要上位,是千難萬難,打底也要熬個十年八年。

是故,他直接將目標放到崇政殿學士上,這個位置,相對好爭取,畢竟近水樓臺。而眼下,從天子話里,明顯有流露出那個意思,雖有醉態顯露,但皇帝又豈是那么容易醉的?

見趙普眉角都帶著些喜色,看他鄭重躬身,劉承祐不由擺手,笑道:“這里就我們君臣二人,不必如此拘束,坐吧!”

“謝陛下!”

看著那疊整理好的奏章,劉承祐直接問坐下的趙普:“有什么要事?”

“駙馬宋使君上奏,西縣相持不下,勞師日久,請陛下降詔,讓向都部署撤軍!”趙普道。

奪取秦鳳后,劉承祐即以四州為基,新設秦鳳道,并將漢中、岷州、洮州等未復之地囊括其中。不管如何,從名義與地圖上,先把地盤給占了。以姐夫宋延渥為布政使,坐鎮秦鳳。

此時聽趙普之言,劉承祐嘆了口氣,道:“朕正在考慮此事,你是什么意見?”

趙普不假思索,道:“如今內外之臣,都奏此議,確實當慎思。宋使君在秦鳳,對于前方軍情,要更熟悉了解,他的建議,值得聽取。

其從奏章中言,如今散關道雨雪不停,糧道幾斷,關中之糧械難以轉運補充。鳳、成、階、興諸州新下,府庫幾竭,也難以。”

“看來你也是建議撤軍了!”劉承祐瞟著趙普。

趙普說:“正是!臣聽聞,陛下南征之時,以冬季之故,在壽春城下屯兵數月。秦鳳之寒,更勝于淮南,兼以糧道艱險,兵力也不如南征之時。以目前西縣的情況,若是久挫于堅城,只恐為蜀軍守兵所趁......”

擺了擺手打斷他,嘆了口氣,劉承祐吩咐著:“罷了,讓樞密院降令退兵吧!”

“朕只是可惜,此冬之后,給蜀軍以喘息之機!給奪取漢中,造成更大阻礙啊!”

趙普臉上,則掛著點淡定而自信的笑容,拱手道:“陛下勿需過慮,試想,孟蜀精兵盡喪于秦鳳,以故道之艱難,都難擋我大漢兵鋒,如今興州已下,興元府在望,蜀軍又豈能擋?況且,我軍也需要休整了!”

“另外,為供前線作戰,以成、階等州征調頻繁,以致州縣民怨沸騰,出現了幾次民亂,雖被迅速撲滅,但值得警惕,百姓需要安撫!”

君臣二人言談之間,張德鈞走了進來,躬身稟道:“陛下,樞密院承旨李處耘求見,似有急事。”

“哦?”劉承祐有些意外,眉頭一凝:“這么晚了......宣!”

“是!”

很快,李處耘急匆匆地入內,手里拿著一封奏書,免了他行禮,直接問道:“今夜樞密院你當職?匆匆而來,說吧,莫非軍情有變?”

“陛下,西縣軍報,西城破了!”李處耘面上帶著點喜色。

“什么!”劉承祐精神一振,幾乎躍起,上前一把從李處耘手中抓過,翻開快速閱覽起來了。

從皇帝有些失態的表現,可見他對前線軍情的關切,對于劉承祐而言,這封軍報,可算是喜從天降。

根據向訓前后奏報可知,他率軍迫城下寨,打造攻城器械,囤積糧秣,又聚集了上萬丁壯。然而,連月以來,受阻于雨雪,難以攻城,嘗試過進攻,也以失敗告終,一直遷延至今。

而向訓此報,四日前,風雨驟停,雪霽日出,天氣晴朗。抓著這個機會,向訓下令,精兵民夫齊出,不留余力,全力攻城。

城中的蜀軍,戰力本就不高,漢軍因天時之故,受阻城下,竟有所麻痹。漢軍猛地一攻城,并且一出手就是全力,也有些措手不及,雖在李廷珪的督監下,努力抵抗,但遭到漢軍連續的三個時辰的猛攻,終是沒能擋住。

破城的代價可不低,上萬民夫,死傷近四千(其中足有三百多人是被向訓臨時調配的督戰營所殺),而漢軍的戰兵,死傷也破千,死了五名營將,三名尉將。為了不負一月以來的苦楚,向訓將他用兵的狠辣徹底展現出來了,完全不惜傷亡,蜀軍意志不高,又豈能擋。

而西縣城中的守軍,死傷也不少,根據奏報,殺敵八千多,余者大多投降,只有零散的敗兵逃脫向南鄭。

“這是天佑漢軍,天佑陛下啊!”了解戰果后,趙普有些激動,向劉承祐道。

劉承祐也不由露出了開懷的笑容:“朕才準備,下令退兵,這捷報便來。看起來,向訓也是不愿意前功盡棄啊!從戰報來看,一場血戰啊!”

李處耘在旁,輕笑道:“有趣的是,那蜀將李廷珪,將西縣修繕得固若金湯,戰前也放眼,要同城池共存亡。城破之后,欲拔劍自刎,然而終未敢狠下心,劃了道血印子,棄劍投降了......”

“哈哈!”劉承祐也不由樂了,道:“此人確實有趣,他莫非是怕疼了?”

“定然是!”趙普附和道,語氣中帶著戲謔。

形容微斂,劉承祐恢復了嚴肅,道:“傳詔向訓,漢中戰事,朕全權委他。西縣既破,漢中南守,是否繼續進軍南鄭,由他臨機決斷!”

此令下,趙普與李處耘下意識地對視一眼,皇帝對向訓的信任,有些令人驚訝啊。

“是!”

“還有!”轉過身,看著二者,劉承祐笑道:“此報來,去朕一塊心病,要去好好睡一覺。至于你們,朕也給你們一道命令,回府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