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問渠像個兩性問題專家一樣，侃侃而談：“當然，江邊的主要是問題太直女，是典型的過激的女權主義者。而盛晨的問題是太缺乏自信，并且很容易受人影響，是你對她保護太好的原因，不知道社會的殘酷和人心的險惡。不是我看不起你，方老師，如果你不能從根本上過了盛晨和江邊的關，你的公司也開不起來。婚姻是一堂課，你沒及格。和女人打交道也是一堂課，你還沒入門。”

“瞎說，一天天的，好像就你懂得多。”胡盼不干了，剛開始時還覺得許問渠中立公正，現在發現她有點自以為是并且裝腔作勢，“方叔是成熟成功男人里面，難得的不油膩不猥瑣不好色不流氓的四不好男人，他如果還不懂婚姻和與女人打交道，還有誰懂？他以前可是互聯網巨頭公司的副總，你又當過什么高管？”

“我沒當過高管，也不成功，但我相信我的眼光沒錯。難道說要評價一臺冰箱，我自己還要會制冷？點評一種水果好不好吃，我自己也要會結果子？笑話！”許問渠坐在了方山木旁邊，翹起了腿，“坐，我對你們的公司和你們對男女關系的認知很感興趣，很想和你們交流一下看法。”

“不好意思，我現在沒興趣了。”胡盼生氣了，拉起成芃芃就走，“我們還有工作要做。”

“不，先聽聽她的意見。”成芃芃甩開了胡盼的手，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問渠姐一看就是一個有經歷有閱歷的人。有故事的人，都是我們的貴賓，盼盼，去拿我最好的咖啡過來，問渠姐應該是留學歸國，多半喜歡咖啡。”

許問渠難得地笑了：“有眼光，給你加分。方老師，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成芃芃比胡盼職務高吧？”

方山木現在不敢肯定許問渠的真實身份，她究竟是不是盛晨或江邊派來的臥底，還是只是她們交情一般的朋友？不過他倒是喜歡許問渠冷靜淡然的性子。

“芃芃是公司的聯合創始人，胡盼是我的助理。”方山木也不客氣，單刀直入，“在深入交流之前，我們有必要互相了解一下對方，省得有什么誤會就不好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擔心我是盛晨或江邊派來打探消息的奸細是吧？哈哈，方老師，你和我不用這么委婉，我和胡盼不一樣，不喜歡別人猜我的心思，喜歡直來直去，從某種角度來說，我也是直女。”許問渠大笑，笑后之后又迅速恢復了一臉漠然，“好，我先自我介紹一下，許問渠，女，85后，北方人，15歲留學澳大利亞，25歲歸國。25歲結婚，上半年剛剛離婚。喜歡周游世界，崇尚自由和自我，理性而沉靜……”

“原來是一個離婚的80屆女人……”胡盼雖不情愿，但還是拿來了成芃芃的咖啡，泡好后放在了許問渠的面前，“能不能問問你離婚的原因是什么嗎？”

“不好意思，不能，是個人私事，與你無關。我現在是無業游民，通過朋友介紹認識了江邊，江邊說要為我介紹一份工作，我就過來和她談談，結果遇到了你們，然后……因為我的堅持原則，工作沒戲了。”許問渠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微微皺眉，“火候不夠，浪費了這么好的咖啡。胡盼，以后記住，不同的咖啡豆對水溫和浸泡時間有不同的要求，你要不斷學習才能進步。”

“一天天的，對不起，你不是我的老板，我不侍候。”胡盼白了許問渠一眼，“您繼續您的理論心得，我洗耳恭聽。”

許問渠不理會胡盼的態度：“方老師，我對你們的無限關愛有限責任公司不太了解，大概知道是一家開發游戲軟件的公司，公司名字很文藝，員工參差不齊，還很逗逼——我是說古浩——所以我還是比較擔心你們的前景。”

成芃芃制止了胡盼回懟過去的意圖，坐在了許問渠對面：“問渠姐見多識廣，又有在國外生活多年的經歷，而且個人的感情生活……咳，應該是比較奔放，并且也有過婚姻上的波折，能不能和我們說說你對愛情、婚姻的看法？”

“你們開發的游戲軟件是和兩性關系有關的？”許問渠立刻猜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這個創意好，新奇又新穎，不過……從剛才的過招來看，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不管是方老師、古浩，還是你和胡盼，都對兩性關系有認識上的偏差，你們這樣的基礎，很難打造出來一款成功的產品。”

“不要以為你比我們大了十來歲，就真的比我們懂得多見得多！”胡盼推開成芃芃，火了，“告訴你許問渠，咖啡是對你剛才說話還算不帶偏見的獎勵，等喝完了趕緊走。無限關愛有限責任公司，不歡迎你。”

“胡盼，你又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許問渠又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有方老師在，有成芃芃在，領導不發話，你沒有做出決定的資格。你的做法其實和江邊沒什么區別，江邊對古浩頤指氣使，是把古浩當成了私人財產，不知道尊重自己的丈夫。你越位對我大呼小叫，是沒有站對自己的定位，越位發號施令，是職場大忌。”

胡盼被說得啞口無言，退后一步：“一天天的……”

方山木對許問渠的氣定神閑和不慌不忙頗有幾分欣賞：“胡盼，多聽聽別人的意見不是壞事，有時我們是當局者迷，和我們沒有利害關系的旁觀者，往往最能發現問題所在。問渠，如果剛才的事情是游戲中的一次通關的話，你覺得怎么設置情節才更好玩更有吸引力？”

成芃芃抱住了胡盼的肩膀：“聽到沒有，盼盼，現在知道我為什么一再推崇方叔了吧？他總能克制情緒，保持清醒，時刻將不利因素和批評建議轉化為進步的動力，厲害，有男人氣概。”

“不不不，他不是，你看錯他了，他就是看上了許問渠長得漂亮，又裝得矯情。”胡盼連帶對方山木也有幾分不滿了，“方叔要是完美了，他也不會落到現在的無家可歸又被迫創業地步……”

“說什么呢你？”成芃芃被氣笑了，胡盼有時真的是口不擇言，“以后真得改改你的脾氣。”

方山木不以為意，對胡盼的無端猜疑直接過濾：“現在說什么都沒用，只有公司成功了，才能證明我的眼光和能力。問渠，你繼續。”

許問渠脫了上衣，辦公室的暖氣很足，她臉色紅潤，微有汗珠：“我很少玩游戲，沒有辦法從一個游戲玩家的角度來為你們專業地分析問題。但站在一個局外人的立場，以自己的親身經歷來總結剛才你們的一番交手，很遺憾地說，你們四個人，好吧，包括成芃芃和胡盼，總共六個人，無一過關，全部失敗了。”

“一天天的……”胡盼又想反駁許問渠，被成芃芃用犀利的眼神制止了，她只好自嘲地一笑，“行吧，你是領導你說了算。”

“先說方老師為什么沒有過關，基本過關其實也是沒有真正過關，又該怎么做才能過關。”許問渠認真的表情中浮現出一絲自得之意，“首先方叔表現得太直男太激進了，在面對盛晨姐時還好，在和江邊交流時，就失態了。我相信以前方叔也沒少被盛晨姐激怒，現在的平和，是吵多了吵累了，沒有動力也沒有激情再吵架了。人和人之間，愛和恨，都需要激情。當連恨的激情都沒有了時，也就失去的感情基礎。”

許問渠忽然想起了什么往事似的呆住了，眼神迷離神情迷茫，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如夢方醒，歉意地搖頭：“不好意思走神了，想起了自己的事情……方老師的問題是和盛晨的交流太少，請注意，我說的是平等的內心的交流，不是居高臨下式的或是預設前提情況之下的交流。所以方叔和盛晨的矛盾點就在于二人不能在相同的頻道下對話，方叔的道理是他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家庭為了孩子，盛晨姐的的堅持是她希望他經常陪伴在她身邊，同樣是為了家庭和孩子！一個是基于經濟上的付出，一個是基于陪伴上的需要，都沒錯，錯就錯在都沒有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思索。”

方山木不同意許問渠的看法：“經濟基礎決定一切，如果沒有事業上的成功，也不可能有家庭的幸福。幸福是一種感覺，而感覺的基礎是物質。俗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盛晨最大的問題是她擁有的一切來得太容易了，愛她的丈夫，聽話而聰明的孩子，以及優裕的生活，等等，對別人來說需要付出許多才能得到的一切，對她來說，似乎想要就會有，所以她會要求更多！要我放棄加班陪她，放棄應酬陪她，放棄出差陪她。如果說以上的要求還勉強可以理解的話，那么她要求不要和異性私下接觸，不能微信和女性聊天，甚至不能在群里和女同事說話就是無理取鬧就是心理不健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