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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160平米的房子,有80平米就行,能夠住下我和我父母。”葛亞飛著急地說。
唐子風一愣:“你是說,你的夫人和孩子沒有跟你一起回國來?”
葛亞飛訕笑道:“我一直沒結婚。”
“哦……”唐子風應了一聲,然后說:“住房方面,可以給你解決一套120平米的,三居室。房子的產權是屬于研究院的,這一點要事先說明白。”
“那是肯定的。”葛亞飛說。
“不過嘛……”唐子風拖了個長腔,在吊足了葛亞飛的胃口之后,才悠悠地說道:“如果你能夠承諾在研究院工作至少15年,那么等15年期滿的時候,這套房子的產權可以完全歸你。”
“真的?”葛亞飛的眼睛亮了起來。這年頭,能夠分房子的單位越來越少了,如果這個什么研究院真的能夠給他分一套房子,服務15年又算什么呢?其實他也不是很喜歡去高校教書,能夠在研究院搞機床開發,對他來說吸引力更大。更遑論唐子風還給他承諾了高薪和住房。
至于15年后,他已經是50歲了,估計也不會再琢磨著跳槽了吧?
“我需要先了解一下研究院的情況,看看是不是適合我。如果適合的話,我和研究院簽一個15年的服務合同,也是可以的。”葛亞飛說。涉及到切身利益的事情,他的嘴皮子變得滑溜起來了。
“好,成交!”唐子風向葛亞飛伸出手去。
葛亞飛也是懂得這個儀式的,便伸出手與唐子風握了一下,相當于擊掌為誓了,嘴里說道:“成交!”
接下來,唐子風便把葛亞飛帶到了蒼龍研究院設在京城的分部,讓他與在分部工作的工程師們見了面,又察看了分部的設備情況。葛亞飛對工作環境頗為滿意,與幾位工程師聊過之后,也確認了這個研究院絕對不是什么草臺班子,背后的底蘊還是非常深厚的,不會埋沒了他的才能。
第二天,唐子風讓助手羅小璐給船舶公司打了個電話,與康治超約好時間,便帶著葛亞飛上門拜訪去了。康治超聽說唐子風找到了一位曾經設計過重型曲軸機床的留美博士后,甚是欣喜。他喊來了手下的七八名工程師,在會議室里便與葛亞飛、關墉展開了一場技術研討,談得熱火朝天。
唐子風坐在會議桌的一角,強打精神聽了十幾分鐘,眼皮便不由自主地耷拉下去了。等他睡了一覺醒來,睜開惺松的睡眼,正看到康治超坐在他的身旁,臉上頗有一些郁悶之色。
“喲,康總,真是不好意思,我這怎么就睡著了?主要是……呃,昨天晚上和一個客戶談業務,談得太晚了。”唐子風瞎話張嘴就來。
康治超也拿他沒轍,人家好歹也是堂堂國營大廠的常務副廠長,理論上說級別和他是一樣的。人家能夠在百忙之中帶人過來談事,無聊的時候補個瞌睡又算什么呢?他擺著手說道:
“沒關系,沒關系,唐廠長日理萬機,我們還這樣耽誤唐廠長的時間,應當是我們不好意思才對。”
唐子風看看四周,發現人都已經走光了,只剩下康治超和助手羅小璐,不由詫異地問道:“怎么,你們已經談完了?”
“談完了。”康治超點頭道。
“那,老葛他們呢?”
“我讓劉振帶他們到資料室找有用的資料去了。”
“哦哦。康總工覺得,你們談得怎么樣啊?”
“非常好!”康治超面帶喜色,“唐廠長,你可太了不起了,居然能找到葛工這樣了不起的人。我聽他說了,他在美國的時候,主持著一臺重型曲軸機床的設計。他跟我們說了機床的有關參數,完全符合我們的要求啊。現在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他把在美國做過的設計再做一遍,這是很容易的。”
“這樣不好吧?”唐子風搖頭說,“他在那邊做的工作,對方公司是有知識產權的。他如果照樣再做一臺,人家是要控告我們的。”
“這怎么會呢……”康治超有些悻悻然,說道:“咱們把機床造出來,就放到我們船廠去,誰來也不讓他們看,誰會知道我們仿了人家的設備呢?再說,葛工說了,那個項目并沒有做下去,美國海軍從德國買了一臺曲軸機床,自己就不造了。”
唐子風說:“那也不行,我們還是很尊重知識產權的。老康,……呃,我是說,康總工,你不要著急,既然老葛在咱們手里,咱們就讓他給咱們設計一臺更好的,比德國人的都好,你看怎么樣?”
“那當然是好!”康治超說,“可是,這樣一來,時間不就長了嗎?”
唐子風問道:“康總工,你希望什么時候能夠拿到機床?”
“當然是越快越好!”康治超說,“如果明年就能夠造出來,我們就不用苦哈哈地等著韓國人賣軸給我們了。”
“明年嘛?也不是不行。”唐子風說,“其實,思路有了,多投入一些資金,要把機床設計出來,還是挺容易的。”
“對對,這和我們造船是一個道理。”康治超附和道。現在他急著想讓唐子風答應馬上給他們造重型曲軸機床,唐子風就算說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老康也絕對不會否認。
唐子風笑道:“那么,問題就來了,資金在哪呢?”
“呃……”康治超被噎住了,好半晌才訥訥地問道:“唐廠長,你不會是想讓我們出錢吧?”
“康總工覺得呢?”
“我們可以付一部分預付款,20的樣子。”
“50,言無二價。”唐子風竹杠敲得梆梆響。地主家也沒有余糧了,蒼龍研究院的錢,已經投在十幾個不同的項目上,資金緊張得很。趁著老康火急火燎的時候,不趁火打劫,他簡直都對不起自己本科畢業證上的校長簽名。
“50?”康治超像是牙疼一樣地吸著冷氣,問道:“那么,你們一臺機床的報價是多少?”
“現在還沒具體核算,初步估計,8000萬吧。”唐子風說。這個價錢倒也不是他瞎編的,來船舶公司之前,他拉著葛亞飛、關墉等人在一起討論過,最終得出了這個價格。
康治超臉色立馬變得很難看:“不會吧?德國的重軸機床,一臺也就是1億人民幣出頭,咱們的國產機床還要8000萬,這不是坑人嗎?”
“要不,我給你1億人民幣,你幫我買一臺德國的來?”唐子風說。
康治超立馬就啞了。他們又不是沒想過要買德國的機床,可人家不肯賣啊。如果德國人肯賣,他又何必在這里看這個小年輕的嘴臉呢?
“第一臺,8000萬;第二臺,6000萬;從第三臺開始,每臺4000萬。這個價格怎么樣?”唐子風終于報出了底價。
前面的機床貴,是因為他要把研發成本攤到售價中去,等到研發成本都收回了,后面只是照著圖紙生產,成本就用不了這么多了。
機床的造價不外乎是材料費加上人工費。德國的機床貴,有三個原因,一是攤進一部分研發成本,二是德國勞動價格高,人工費分攤較多,最后一塊就是憑借技術優勢賺取的超額利潤。
臨一機要造這種重軸機床,人工費比德國公司要低得多,超額利潤方面自然是要賺的,但畢竟不會那么黑,所以最終的價格將會比德國機床低出一大截。
聽到這個價格,康治超的心放下來了。中國一年要造幾百萬載重噸的船,曲軸的需求是很大的,所以曲軸機床也不會只采購一臺。如果后續的機床只需要4000萬一臺,還是比較好接受的。
“那好,我一會就去打報告,先給你們撥4000萬預付款。不過,唐廠長,咱們丑話說在前頭,這4000萬撥過去,你們如果在明年之內交不出合格的曲軸機床,我可不會善罷干休的。”康治超咬牙切齒地說。
“放心吧,老康,我唐子風啥時候掉過鏈子?”唐子風大言不慚。
看著唐子風那光溜溜的下巴,想著“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古訓,康治超還真放不下心來。
“還有,現在曲軸機床我已經給你落實了,你們船舶公司是不是也該落實承諾,把各下屬企業的機床訂單給我們了?實不相瞞,我們機二零的很多企業,今年日子也是不太好過的,就等著你們給幾個項目,好買米下鍋呢。”唐子風繼續說。
“這個……我盡力去協調吧。”康治超的聲音里透著凄涼。他記得自己與唐子風打的賭,當時他說的是如果唐子風能夠造出曲軸機床,他會努力促成下屬企業優先采購國產機床。現在機床的事情還是八字沒有一撇,唐子風就找他要機床訂單,這算不算耍賴呢?
可人家就耍賴了,他能怎么辦?
“老康啊,咱們是合作伙伴嘛。”唐子風得意洋洋地說,對康治超的稱呼也悄悄地改了,“開發曲軸機床,需要好幾家機床廠同心協力。可你要讓人家同心協力,總得給點物質刺激吧?就算趕驢,你也得在驢鼻子前面拴根胡蘿卜不是?”
“得了得了,唐廠長,我服你了。”康治超高舉免戰牌,“我是個搞技術的,沒有你的嘴皮子溜。這樣吧,咱們把曲軸機床的合同簽了,然后你派個業務員來,派一伙也行。我親自帶著他們到各家船廠去拉訂單,你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