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千萬?”趙兆新有些失望,他問道:“怎么,是你們臨一機嫌業務太小,不想做,想讓給我們箐機做嗎?”
唐子風搖搖頭:“這怎么會呢?我們臨一機還欠著銀行1000多萬貸款沒還呢,哪敢嫌業務小就不做。這個小產品,是我上午說的那個獨立研究所搞出來的。周廠長說了,這個研究所未來是要由各家企業共同出資來支持的,所以開發出來的產品也不能由臨一機一家吃獨食,而是要問問兄弟單位有沒有興趣一同參與。”
“你們已經把研究所建起來了?”趙兆新一愣。
唐子風說:“是啊,時不我待,周廠長一面派我出來聯絡各家企業,一面已經安排人把研究所建起來了。目前研究所的股東包括我們臨一機,432廠,還有京城的新經緯軟件技術公司,他們是專門做軟件的,未來我們搞五軸聯動的研究,軟件部分得由他們來提供支持。
“趙廠長放心,我們這個研究所是開放式的,箐機如果想參加,隨時可以投資入股,也可以隨時撤出,我們搞的是來去自由。研究所的資金來自于專利授權收入,就比如我剛才說的這種小型家用機床,如果箐機有意生產,每生產一臺,需要向研究所交納一筆專利授權費,這筆費用就是未來研究所開展研究活動的經費。”
“這么說,如果其他廠子愿意加入,你們也會授權他們生產這種機床?”趙兆新問。
唐子風點頭說:“正是如此。”
趙兆新說:“這就有點雞肋了。總共也就是兩三千萬的業務,十幾家企業一分,一家也就是一兩百萬,意思不大啊。”
唐子風說:“趙廠長,我說的只是從現在開始到西方圣誕節前這一段的業務。這種機床的銷售肯定不會是一陣風過去就結束的,以后的市場規模只會越來越大。我們估計,明年一年,整個銷售額有望突破一個億,趙廠長也不感興趣嗎?”
“一個億,分給十幾家廠子,一家也就是六七百萬,對于我們來說,還是杯水車薪啊。”趙兆新說。
唐子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道:“哎呀,我糊涂了。其實我跟趙廠長說的金額,是指美元。”
“美元?”趙兆新眼睛都瞪圓了,“你是說,兩三千萬美元?”
“是啊。我不是說這種機床主要是面向出口的嗎,所以肯定是說美元了。”唐子風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殊不知他剛才就是故意讓趙兆新誤會的,他要用這種強烈的反差把趙兆新繞暈。
“如果是兩三千萬美元,一家就是”趙兆新在腦子里飛快地計算著。
唐子風笑著說:“趙廠長,你先不用算十幾家廠子。至少在今年之內,我們最多先授權五六家廠子做就了不起了。說不定,有些廠子真的嫌業務太小,不樂意做呢。”
“這怎么可能?現在誰會嫌業務小?”趙兆新說,他似乎忘了自己剛才就在嫌棄一年幾百萬的業務,當然,這是在計量單位使用人民幣的情況下,如果是幾百萬美元,那就另當別論了。
何文晶坐在旁邊,替趙兆新算出了結果:“如果是五六家企業,一家差不多是500萬美元,那就是4000多萬人民幣了。趙廠長,這業務值得一做啊。”
作為辦公室主任,何文晶可不僅僅會端茶送水,她平時也是要參加廠務會的,屬于箐機決策層的一員。她此時插話,也并非不知輕重、多嘴多舌,而是要替趙兆新把唐子風說的“只授權五六家”的承諾敲定下來。這樣的話,趙兆新不合適說,何文晶卻是可以說的。
果然,聽何文晶說完,趙兆新看著唐子風,問道:“唐廠長,你的意思是說,在未來兩個月時間里,我們廠從這樁業務里,能拿到4000多萬銷售額?”
“我不敢保證。”唐子風笑嘻嘻地說,“市場的事情,我說了也不算。不過,我們研究所開發的這個新產品,的確是有一些獨到之處。我讓人在美國市場上了解了一下,消費者的反應很不錯,我覺得,圣誕節前賣出兩三千萬美元,應當不在話下。”
“到目前為止,有幾家企業決定做這個產品?”
“如果箐機愿意接受的話,那就是第二家。第一家自然就是我們臨一機了。不瞞趙廠長說,這兩三千萬美元,光憑我們臨一機一家,吃不下來。”
“要不,就咱們兩家干吧!就這么點業務,還分來分去的,多麻煩啊。”何文晶笑著提議道。
唐子風也笑道:“何主任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不過,我們下一步要搞聯席會議,是要請各家大型企業共同參加的。如果現在我們兩家就把好處都給瓜分了,未來要讓其他家參加聯席會議,人家就該有說法了。”
趙兆新苦笑了,唐子風這話的暗示意味也太明顯了。他說因為要邀請其他企業參加聯席會議,所以必須把好處分給這些企業,反過來說,箐機想拿這個好處,就得答應參加聯席會議,這就是所謂的胡蘿卜政策了。
“唐廠長,你說的這個家用機床,到底是什么東西。國外早就有家用機床了,咱們國內也有為國外代工生產家用機床的,你憑什么說你們設計的這個,就能夠賣出兩三千萬美元?”趙兆新問道。
唐子風從包里掏出一張圖紙,遞到趙兆新的面前,說道:“這是我們的概念圖,趙廠長請過目。”
唐子風遞給趙兆新看的,正是由肖文珺牽頭設計的那種工具箱型家用迷你機床。
在此前,肖文珺提出要加強機床的剛度,以便適應鋼鐵材質工件的加工,唐子風同意了她的想法,但同時要求她先把適應木材和鋁材加工的機床設計做完,以便搶占西方圣誕節前的購物市場。
在征得周衡的許可之后,唐子風聯合臨一機、432廠和新經緯軟件公司,在京城注冊了一家機床技術研究所,命名為蒼龍研究院。唐子風對這個名字的解釋是,中國一向被稱為東方巨龍,取名蒼龍其實就是代表中國的意思。這個名字聽起來很霸氣,符合大家對于這個研究院的定位。
臨一機是研究院最主要的出資方,臨一機提出這個名字,432廠和新經緯公司自然也不會反對。不過大家心里都明白,這個名字與其說是為了代表中國,不如說是為了呼應臨一機的機床品牌。
臨一機的機床名叫“長纓牌”,圣人有言: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說到底,系長纓,縛蒼龍,說的都是臨一機的事情。
蒼龍研究院的營業執照還沒拿到,唐子風便以研究院的名義開始招兵買馬了。肖文珺的兩個室友劉熠丹和董霄在第一時間就被招聘成為兼職研究員,被安排在肖文珺名下從事機床的優化設計。她們領的是研究院發的工資,按上班天數結算,日薪100元,遠遠高于時下公務員的工資標準,這對于每月津貼才300多元的研究生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福利。為此,二人還專門請肖文珺吃了一頓飯,以感謝她給她們介紹的這份兼職工作。
研究院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管理者,唐子風便請出李可佳來臨時客串。李可佳有在外企當高管的經歷,管理經驗是不缺的。她出身名校,與研究院雇來的那些高校研究生也有共同語言。至于說她是文科出身,不懂技術,這個缺陷自有肖文珺替她彌補。肖文珺與李可佳早就認識,再加上有唐子風這個中間人,二人的關系處得非常融洽,合作起來也是相宜得當。
有了充足的人手,設計工作自然就加快了。經過半個多月的努力,“蒼龍牌”工具箱型家用迷你機床的前兩種型號宣告設計完成,其中型適合于木材加工,擬定價每臺800美元,型適合于木材和鋁材加工,擬定價每臺1500美元。
研究院還在緊鑼密鼓地開發型,這是能夠做普通鋼材加工的,擬定價是每臺3000美元。這個價格對于家用的要求來說略有些高了,但按照唐子風的說法,這個型號就是給西方的土豪玩家預備的,人家的選擇是只買貴的,不買對的,你定價太低,人家還不樂意買呢。
從消費者心理學的角度來說,擁有一款高定價的產品,也有助于提高整個產品系列的檔次,讓人覺得這是一種很高端的產品,只是自己囊中羞澀,無法購買最高檔次,買臺中檔的回去用用,也能聊以自尉了。
經過周衡和唐子風兩年的調教,臨一機如今已經具備了快速響應市場的能力。研究院這邊拿出圖紙之后,秦仲年和吳偉欽馬上組織車間進行試生產,又根據樣機試用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對設計進行了幾輪修改,最終使設計定型,只要拿到訂單,就可以轉入批量生產了。
現在唐子風拿給趙兆新看的,就是定型后的產品概念圖,其中包括外包裝的形狀,以及展開之后變成車床、銑床、鉆床時候的樣子。他相信,以趙兆新在機床行業浸淫多年的經驗,一看就能夠悟出這種設計的精妙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