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軍苦又土這話是有事實根據的,空軍飛行員們飛了幾圈扔了幾十噸彈藥回來還能有個瞇眼睡會兒的工夫,地面作戰部隊就不行了。
裝甲兵還行,開車的開車打炮的打炮,至少不用靠兩條腿跑。步兵老大哥們就慘了,步坦協同步坦協同怎么個協同,步兵跟著坦克裝甲車,你不但要跑還得留意周遭不要讓敵軍的單兵反坦克武器把己方的鐵疙瘩給打了。
你還得貨真價實的負重幾十斤呢,真真的苦不堪言。
拂曉的時候,地面作戰階段就開始了,在黑暗中裝甲縱隊向縱深突進,步坦混編而成的主力部隊在后面平推。有人說老陸秉承的大縱深戰役突擊作戰理論過時了,也有人說一線平推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就是活靶子。
實則好用的戰術就是好戰術,不是看戰術有多么的花俏。
在這廣闊大漠盆地,沒有什么比兩支裝甲縱隊鉗形攻擊主力部隊跟進平推更有效果的了。前提是己方掌握了戰場制空權,空軍得保證敵人的戰機無法往地面部隊的腦袋上扔炸彈。
空地協同作戰理論一抓一大把,立體化作戰更是顯得高大上時髦得不行,說白了打來打去就是那一套,萬變不離其宗,總結起來就四個字:連續、速度。
各作戰單元要嚴格按照時間節點進行動作,保證攻擊的連續性,再一個就是速度,唯快不破是真理,只要速度夠快就沒有打不敗的敵人。
空軍無疑是最佳的閃電作戰的踐行者,然而烏指出的紕漏恰恰因為速度跟不上拖了整個作戰行動的后腿。這引起了演訓指揮部首長的高度關注,他們會有一個巨大的疑問:空軍部隊到底能不能打贏未來戰爭?
這是一個很誅心的質疑。
一場大規模演習,三個軍種十幾個兵種參演,對比清晰可見。
到了天亮,已經睡了一覺醒來在作戰會議室里和一干參謀研究作戰方案的李戰被裴磊給叫走了。
“大隊長,團長請你過去他辦公室,有緊急情況。”裴磊壓著聲音報告,駕車帶著李戰風馳電掣地往內場辦公樓狂奔。
這個時候會有什么緊急情況?
薛向東在內場辦公樓召見,恐怕李戰的預想正在實現。
果不其然,正演習實施階段呢,薛向東居然有閑心在辦公室里抽煙喝茶。按理說,演習實施階段團指揮員是要駐外場的,時刻不離指揮崗位。現在薛向東在內場辦公室里笑呵呵的等著李戰,除了好消息還能有什么。
“小李,來了,坐坐坐。”薛向東招呼李戰坐下,隨手就給他倒了杯茶,說,“上次婉君同志來隊送的茶葉,包政委那邊評價不錯,我今天就打開了喝了,本來想留著過年的。”
李戰笑道,“綠茶就要喝新茶,趁新鮮喝,留著過年味道就不好了。”
喝了口茶,李戰嘿嘿說道,“團長,你這是前方吃緊后方緊吃啊。”
“什么話!”薛向東佯怒瞪眼,“我這不是前方嗎,名副其實的一線。再說了喝口茶怎么了。我跟你說啊,你的機會來了。演訓指揮部的首長要過來北庫場站視察演習情況,坐陸航的直升機過來,兩個小時候到。”
李戰頓時振奮了一下,“太好了,費盡心思準備了那么多總算是把觀眾給等來了。團長,警巡飛行要保持密度啊。首長在期間,一定要保持幾分鐘一個起落。”
“你按照方案進行,全權交給你。”薛向東說。
“我要飛行的,塔臺指揮我建議請楊副團長負責。”李戰說。
薛向東說,“我親自負責。”
李戰一愣,問,“那演習誰指揮?”
“也是我。”薛向東說,“所以團領導都要上一線,塔臺指揮我和包政委負責。”
李戰若有所思的時候,薛向東沉聲說,“首長可能要乘坐飛機進行空中視察,具體機型現在還沒定,不過運輸機師的運八已經在路上了,來了兩架,會比首長乘坐的直升機早十五分鐘降落本場。”
“首長要空中視察啊!”李戰大吃一驚,也就明白了薛向東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指揮調整了,明顯的把重心放在了塔臺指揮上面,主要是飛行管制,反而把演習的事情放到了次要的位置。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天大地大首長的安全最大。
“陜中的運輸機師兩個小時前就起飛了,他們更早接到命令。”薛向東笑著說,“所以你要知道,這樣的機會是非常難得的。兩千多公里外的運輸機師都這么積極了,咱們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必須要在首長面前狠狠地露一臉。”
李戰凝重地說,“看樣子咱們要竭盡全力往國際空港方向努把力了,把每個起落的間隔時間壓縮到三分鐘之內,最好不超過兩分鐘,把我團的連續出動作戰能力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
“主要是安全問題,我考慮的是安全問題,飛行安全是第一位,你別到時候臉沒露出去把屁股露出去了。再一個是首長座機的飛行安全問題,這是所有工作的重心。”薛向東嚴肅地說道。
李戰信心滿滿地說道,“我們有多次高強度飛行訓練經驗,并且還進行了一次為期五天的超高強度飛行訓練,平均每天飛行時間達到了七點五個小時。部隊已經鍛煉出來了,沒有問題的。”
喝了口茶,李戰說,“而且,我們可以不安排太多的戰術飛行,只要保證能夠讓首長看到我們的連續出動能力就行。”
“你的意思是說繞著場站抓一圈就降落,滑行道一調整再接著起飛繞圈,如此這般?”薛向東身子往前探了探,低聲問道。
李戰咧咧嘴,說,“團長,適當的變通一下是可以的,畢竟這關系到能不能讓首長對我們引起重視,大筆一揮給咱換新飛機。”
“我還以為你小子不愿意搞那些小心思呢。”薛向東笑道。
李戰說,“團長,我在你眼里沒這么迂腐吧?”
“按照你的意思來,總而言之是確保起降頻率,你覺得應該持續多長時間為佳?”薛向東問道。
李戰說,“凌晨零點。從首長到達到凌晨零點,這段時間保持這樣的強度。”
“時間太長了。”薛向東大搖其頭。
首長預計上午九時整到達,到凌晨零點這中間有整整十五個小時。按照三分鐘一個起落來計算,得飛大概三百多個起落,那就是三百多個架次。意味著101團的所有戰機平均每架要飛至少五個起落,這個概念很嚇人的。
國際空港一天的進出港航班也不過五六百個!
而且這只是理論上的數據,實際操作起來很有可能更多。起降越頻繁出問題的概率就越大,飛行安全如何保障?戰斗機可不是客機。從概念設計階段起,客機是把飛行安全放在第一位的,一直貫穿到最后,而對于軍用飛機來說,作戰性能才是第一位。
飛兩三個起降機務就要對戰機進行全面的檢修,這是日常的規定。如果是戰時,這些就是都可以簡化掉的,甚至會簡化到你目瞪口呆的地步。比如某架戰機出現了一些問題但是不會對作戰性能產生很大的影響,那沒說的,起飛出去干仗吧。和老步帶傷堅持作戰一樣一樣的。
薛向東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本意是露臉,如果出個什么險情事故把屁股露出去了,費勁策劃這些就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但是李戰堅持要這么做,他說道,“團長,光靠前期打敗了二師這件事還是不太能夠引起上級首長的重視,二師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釋,比如不適應這樣的對抗方式,比如初來乍到對地域陌生,等等,雖然從實戰的角度看這些理由站不住腳,但畢竟不是實戰,上級首長多多少少會認同的。”
“的確如此,況且二師是天之驕子,人家上面有人啊!”薛向東深深感嘆了一口。
已經很明顯了,他們西部破爛王在絞盡腦汁的要演一出好戲給首長看博得喜愛,像極了長期得不到寵幸的妃子變著花樣煲湯想方設法端給皇上喝了希望得到獎賞,就是這樣你都有可能換來一個白眼,人家二師呢,嘟嘟嘴想要啥有啥。
李戰說,“因此這出戲要么不演,要演就演到極致。普天之下沒有哪個飛行團的飛行訓練強度比得上咱們,可是首長看不到的。今天就要讓首長看到我們的努力,通過極致的展示讓首長意識到,一個飛行團是可以迸發出這樣的輸出的!”
又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李戰說,“咱們的塔臺管制、飛行指揮、機務保障等都得到了很好的鍛煉,我相信不會掉鏈子的。至于空中險情,團長,這個真不是人可以控制的。說不定等下天氣大變,或者遇上陣強側風,機械故障就更不用說了,再優秀的機務也不可能百分之百保證不會出現機械故障。”
句句在理,歸根結底還是那一句話:不能因為擔心出安全問題而降低標準。李戰要做的這一切何嘗不是對部隊出動的極限考驗。未來戰爭爆發,這些擔心還是擔心嗎,就算只有一個發動機也要起飛殺敵!
薛向東凝重地點頭,“你打算在空中指揮?”
“是的,我必須在空中指揮。還是采取咱們之前的辦法,起降歸塔臺,空中飛行以我為主塔臺協助。”李戰說。
這也是李戰到了101團后開發出來的指揮作戰訓練模式了,效率比以往的地面指揮更高效果更好,但是對空中指揮員的要求非常高。你既然開飛機還要關注部隊的具體情況,目前為止只有李戰具備這樣的能力。其他人頂多就指揮個三四架,但是李戰是開殲6普拉斯指揮十八架殲7同時進行空戰訓練的男人。
“那就這么定了,你抓緊時間擬定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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