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陸軍老大哥苦,那是真的苦,尤其是袁博寧這些給電偵打下手的特種兵。他們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特種兵,不是說他們更屌,而是指他們只是電偵部隊的附屬品。
人們經常說的特種部隊是獨立兵種,如特戰大隊、特戰旅等,他們是擁有自主作訓權限的。
袁博寧他們則不然,和炮兵偵察部隊一樣,他們是屬于上級業務部門附屬的外勤部隊,作訓什么的全都得跟著人家走。炮兵偵察部隊要為部隊的打擊進行抵近偵察、毀傷效果評估等,電偵部隊的偵察部隊要負責所有武力方面的工作。那幫搞技術的不可能提著槍去干活的,關鍵人家地位還高,你賣苦力氣的是沒什么地位的。
因此,簡單的交談之后,李戰就知道袁博寧打的什么主意了。
首先,袁博寧要借此機會向他們的上級證明自己這幫武夫也可以干一點有技術含量的活,比如引導一下導彈進行打擊一類的,不僅僅提槍就沖過去一通殺。
其次,過去一個多月里袁博寧這支小分隊應該沒撈著什么好吃的,累個半死的情況下好不容易有個立功的機會結果被李戰一炮給干沒了,心里沒怨氣是不可能的。袁博寧沒明說,但意思很明顯——這次打擊西邊山區里的模擬目標的主要功勞得歸他們小分隊。李戰是明確答應了下來的。他不缺功勞的,真的不缺。
最后一個方面是,袁博寧根本沒有辦法抵近對西邊山區里的模擬目標進行打擊,他連到那邊的機會都沒有。李戰對這一點心知肚明,但是他沒捅破,給袁博寧他們幾個苦哈哈的兄弟留足了面子。
你在天上飛自然是爽得不行,我兄弟幾人開著服役十年的陸地巡洋艦在陸地上狂奔一天也比不上你一腳油門。
回到南庫場站天還沒黑,李戰要了場站的保密通訊室,馬上和軍區軍訓部直接接洽“228”課題的參謀進行了聯系和請示。請示報告的保密電文同時也傳了過去。
上級有明確指令,關于“228”課題的內容必須第一時間請示報告呈報。
李戰一個人躲在保密通訊室里,站在排風機口那里偷偷地點了一支煙抽了起來,等著上級回電。
才十幾分鐘就有回電了,確認了之后同時發了電文過來。李戰就坐等彈藥送過來了。如何用庫存的Kh31P空地導彈打擊發出無線電信號源特征的目標,李戰想了一個簡單粗暴的辦法——更換導引頭。
這也是最快的辦法。
他本來還有些擔心上級不會批準的,畢竟他要求更換的導引頭的價格比彈體的要貴得多。他把今天導彈打歪事件的調查報告附上,同時附上的還有陸軍方面提出的支援請求,然后上級就批了。
開玩笑,有機會在陸軍老大哥面前再露一手,而且陸軍老大哥放低了姿態請求的支援,砸鍋賣鐵也要干啊,再說了,不過一二百萬的導引頭而已嘛!
對財大氣粗的空軍來說,幾百萬是錢嗎?
李戰從來沒有這么土豪過,就好比一個月訂閱稿費三四千的步槍突然有一天遇了個黃金總盟,腰桿子一下子硬了起來,看誰都覺得人家窮,就是這么一種暴富起來的心態。
上級足足給他撥了四枚更換了導引頭的Kh31P空地導彈過來!
首富家的兒子心血來潮坐個飛機上海直飛巴黎喝點酒再回來,可是你讓他隔三差五的就把幾臺頂級跑車扔到海里去,你看他肉疼不肉疼,你看他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李戰準備扔了。
在夜幕降臨的時候,一架米171運輸直升機在兩架武直9G武裝直升機的護航下降落在了南庫場站。早已經待命許久的機務人員推著彈藥小拖車上去,協助運送人員把四枚已經拆了封的Kh31P空地導彈卸下來。
帶隊過來的是牛耀揚,掛彈必須他們來,南庫場站沒這方面的機務人員,而且李戰也不放心讓一幫生手來做這個工作。
“大隊長,都是隊里的精英,保障你一架飛機沒問題。”牛耀揚向李戰敬禮。
李戰陪著袁博寧站在米171屁股后面,看著機務人員把導彈從載貨倉里拖出來,通過后擋板著地,然后小心翼翼地拖到01號SU27停機坪邊上的上了崗哨的房子里去。
“老牛,你給袁中校介紹一下導彈的情況。”李戰說。
牛耀揚向袁博寧敬禮,報告道,“首長,我們按照上級指示,把西部軍演要用上的國產空地導彈的導引頭卸了下來,裝到了這四枚老進口貨身上。這款反輻射導彈原來的導引頭只有被動引導這一種模式,換的新導引頭是具備了多種引導模式的,主動引導能力很強悍。只要目標有無線電信號源特征,一準跑不了,一打一個準,對固定目標的命中率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這么高?”袁博寧詫異不已,這種命中率意味著打不中的因素只能是操作問題了。
“非常高。”牛耀揚很肯定地說道。
袁博寧問李戰,“為什么不直接用國產型號,更換導引頭會有匹配上的問題吧?”
“因為國產的更貴,而且這些存貨也要盡快的打掉。”李戰笑著解釋,“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打算再試一試這個導彈,看看能不能挖掘出一些新的功能來。”
牛耀揚幫著解釋道,“是的,首長,只給兩枚導彈換了導引頭,另外兩枚還是原裝的,大隊長要測試一些特定的項目。匹配沒問題的,我們的技術人員全面檢測過,而且國產型號本身就是基于這款導彈研發而來的。”
“你認為沒問題我就沒問題。”袁博寧向牛耀揚點了點頭,對李戰說。
李戰示意袁博寧上車,然后沉聲吩咐牛耀揚,“掛彈的時候把兩種導引頭交叉掛載,我的射擊順序是先打一發新導引頭的,再打老導引頭的,然后再打新導引頭的,最后打掉最后那枚老導引頭的。”
“交叉掛載,明白。”牛耀揚重重點頭,進一步說道,“大隊長,我現在給你明確掛架編號吧,一二新導引頭,三四老導引頭。”
李戰記下來,“好,一二新導引頭,三四老導引頭。帶弟兄們用餐去,吃飽了再搞,現在不著急。”
牛耀揚說,“大隊長,我們什么都準備好了,掛彈很快。”
“那也不急,上面還沒下命令呢。”李戰說。
牛耀揚憋著勁呢,聞言強忍了下去,說,“是,那我帶部隊先去吃飯。”
自從保障了一次李戰和聶劍鋒開UBK執行實彈射擊任務,牛耀揚就對這種實彈射擊任務特別的感興趣了。功勞來得太快,保障任務完成沒幾天三等功的勛章和證書就到手了,絲毫不帶拖泥帶水的。雖然說沒有當眾宣布,但同樣是實打實的功勞啊,而且證書的表述非常的給力。
在二師一年到頭也就那三等功優秀士官什么的,哪里有這里的來得實在。搞好了鬧個二等功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關鍵是這里立功的機會太多了。
交代完這邊,李戰回到通勤車上和袁博寧一道前往軍官餐廳用餐。天色逐漸暗下來的時候,他和袁博寧的小分隊在保密通訊室集合了。這里已經被他們接管,施澤中也不能進來。
大家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要抽煙的站到抽風口那邊去抽,等待著上級下達命令。
袁博寧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手里拿著手繪的作戰地圖,不時的展開看。李戰見狀,給他招了招手讓把地圖鋪在桌子上,說,“我也一塊看看。”
等李戰看清楚了大比例手繪作戰地圖之后,驚訝地說,“袁中校,你們實地偵察過?”
苦笑地點了點頭,袁博寧說,“為了畫這幅地圖,我們在那片山區里跑了整整一個月,你看我們哥幾個的憔悴樣,都是因為這事。”
李戰仔細看著精確到連稍大一些樹木都標注出來的手繪地圖,感嘆不已,“你們簡直就是人形測繪衛星啊,這精準度令人嘆為觀止。”
都是看圖的高手,什么質量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看,紅點這里就是目標,我們費了很多功夫才確定這個模擬目標的,沒有辦法,上級給的要求很苛刻,只有這里這一處位置才符合模擬目標的數據。”袁博寧眨著眼睛說,“我們頂多進入到三百米的位置,出于安全起見,還是讓你幫這個忙了。”
李戰笑道,“不用解釋,我都明白。讓你的兵都休息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四枚導彈,我可以保證百分之百摧毀掉這個模擬通訊站。”
看了地圖之后,李戰更加確定一點——命令估計不會那么快下達的了,動用四枚空地導彈打靶,空司批了他們陸軍如果不走完全部流程也絕對不敢接受這樣的幫忙。
李戰說,“西部軍演已經向地方發布了公告劃定了演習區域,你們如果再晚幾天,我就愛莫能助了。”
“我們也參演的,這不趕在演習前再搞搞實戰訓練。”袁博寧指了指外面,說,“這一次我們陸軍電偵要和你們空軍的偵察機搞協同,試一試剛投入使用的數據鏈的作戰狀態是否符合預期。”
“哦,原來如此,這么說未來一段時間你也是要在南庫場站這邊駐下了。”李戰說道。
袁博寧無奈搖頭,“那不可能,我們打雜的哪有你們舒服,還是到處跑。我那倆車你看到了吧,服役十年跑了六十萬公里。我畢業下部隊那天他們也是差不多時候入役,現在我都副團了,他們還在用。”
“不過那車確實靠譜。”李戰說。
“是啊,許多軍用型號的汽車可靠性比不上它們。北庫地區這一片一堆的無人區沙漠戈壁,可靠性最重要。”袁博寧沉聲說,“我印象中除了燃油耗盡,那倆車還沒試過把他們扔半路上。”
李戰深有同感,“那就是汽車中的殲七啊,經典,靠譜。”
“李大隊,殲七是很老的機型了,難道比你現在開的蘇兩七還靠譜嗎?”袁博寧問道。
這倒是把李戰給問住了,他斟酌著說,“怎么說呢,這個從客觀來看,相對來說,殲七的故障率比蘇兩七的低,但是如果從我個人的經歷來看的話,我開蘇兩七還沒出過事,開殲七出了好幾次事。”
“出事?掉下來了?”袁博寧眉頭猛跳。
“有過一次,但最后關頭跳傘了。”李戰笑著說,“我們開飛機的早有心理準備,只要上天了,小命至少有一半掌握在戰機和天氣手里,另一半要戰勝敵人從敵人手里搶回來。發生個險情摔個飛機什么的,其實也不算多大事。”
他都遇多少回了,真的麻木了。
袁博寧發自內心的佩服,“沒想到你們飛行員也這么危險,看樣子我之前對你們的認識是片面的。”
“一句話講到底,當了兵就得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沒那個決心當不好兵。”李戰淡淡地說。
這一句話讓所有目光中透著殺氣的特種兵都看向了他,對他的敬佩和認同是油然而生的。袁博寧這些人都是經常在血里火里摸爬滾打的,深知如果沒有強大的信仰和絕對堅強的必勝信念,他們是不可能在那么多次戰斗中存活下來的。
靠那點工資?
簡直是開玩笑。
“你們開飛機的工資挺高吧?”袁博寧換了個輕松一些的話題。
其他兵也好奇地看著李戰。
李戰笑道,“和你們一樣,我指的是軍銜工資級別工資什么的,和其他軍兵種差不多的,差異大概就在邊遠地區補貼。還有就是我們有拉桿費,和你們的戰勤補助差不多一個意思,不過我們是按照小時算的,就是每飛行一個小時給補貼多少錢這樣。”
“多少?”
“三百多。”李戰沒敢說三代機的拉桿費標準,怕陸軍的弟兄們心里不平衡,他們的工資水準的確是相對低了。
袁博寧正要繼續問,李戰笑著繼續說,“平均每人一年能飛二百個小時左右吧,這也是飛行員訓練的標準。其實沒多少錢,比民航飛行員少太多了。”
“哦,那也才六七萬一年,的確不多。民航飛行員動不動就幾十萬上百萬年薪的。”袁博寧笑道。
李戰笑了笑沒說話,如果讓袁博寧知道現在是一小時九百塊一年能飛五百個小時以上,他一定會改變對李戰的看法——這是貨真價實的富豪啊!
正要繼續聊點什么,通訊兵捂著耳麥突然喊道,“隊長!上邊下令了!”
眾人瞬間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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