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金吾前衛駐地,李卻是大感意外楊少峰如果是打算嚇唬自己,那應該早早的通知金吾前衛做好準備才是,可現在從營門處瞧,根本就沒多少人大營又是個什么情況?
李的疑神疑鬼,自然不會影響到楊少峰半分,拿著半塊調兵虎符的楊少峰直接帶著李驗過了身份,然后就直接尋了個士卒,讓士卒帶著自己去尋秦子寧。
越往營地里面走,李越是感到意外。
整個軍營的看起來極為簡單,盡管昨天才下過一場小雪,可是營地里的地面上卻是一塵不染,往來巡邏的士卒走動之間的步伐完全一致,就連胳膊擺動的幅度都完全一致,就好像是一個人分成出十幾個分身一樣。。
李基本上能夠定斷,楊少峰肯定是提前通知過金吾衛了,否則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這么整潔的營地和軍隊。
直到進了金吾前衛的指揮使大堂,李才開始對自己的判斷感到一絲懷疑似乎金吾前衛的士卒們正在忙著包餃子,根本就不像提前得到了通知的樣子。
尤其是那個穿著指揮使衣服的家伙,更是手上沾著面粉,一臉愕然的望著突然過來的楊少峰和自己,那份錯愕是怎么裝也裝不出來的。
望著一臉懵逼的秦子寧,楊少峰笑道:“怎么,秦指揮使不歡迎我來?”
秦子寧趕忙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向著楊少峰抱拳行禮,說道:“狀元公大駕光臨,金吾前衛蓬蓽生輝,何來不歡迎之說?”
楊少峰笑著點了點頭,說道:“讓將士們繼續,該干什么還干什么,你帶著我們在營地里走一走?”
秦子寧應了,盡管心中好奇李的身份,卻是連問也不問,先是吩咐其他人該干什么就干什么之后,就隨著楊少峰一起出了衛指揮使衙門的大堂。
一邊走著,楊少峰一邊開口道:“現在衛所兄弟們的情況怎么樣?”
秦子寧道:“回狀元公,現在衛所的兄弟們都忙著過年呢。剛才您也看到了,卑職正帶著他們包餃子呢。”
“昨天沒吃夠?”
楊少峰先是問了一句,然后又接著說道:“不是我說你們,我來這大營一共也沒幾回,可是哪次都能碰上你們包餃子,你們這是跟餃子過不去了?”
秦子寧嘿嘿笑了一些,語氣中頗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餃子好吃么,往年兄弟們都不敢放開了肚皮來吃,今年還不得好好找補回來?
要是早知道您來,我就先準備上一頭羊烤著,咱們直接吃烤全羊,反正我是吃夠了餃子,要不是顧著兄弟們還想吃,我可是老早就想換換口味了。
還有,您怎么就突然來了咱們金吾衛的大營了?有什么事兒,您直接派人來吩咐一聲不就成了么。”
李越發的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這個姓秦的指揮便明顯不像是裝出來的,應該是真的不知道楊少峰會帶著自己過來可是楊少峰真就一點兒準備都不做?
心里正琢磨著,卻聽得楊少峰說道:“眼看著沒幾天就要過年了,我合計著來咱們金吾衛看看兄弟們,順便再放點兒煙花炮仗。”
秦子寧瞧了瞧楊少峰的身后,見狗子兩手空空的樣子,忍不住問道:“煙花炮仗?除了兄弟們的家里有,咱們金吾衛可從來都不準備這玩意,您也沒帶過來,這拿什么放?”
楊少峰道:“不是有火炮么?有幾門算幾門,拉出來打上幾炮,聽聽響!”
秦子寧搖了搖頭,說道:“狀元公想岔了,金吾前衛跟邊軍和京營不一樣,向來是不配備火炮的。”
楊少峰一愣,說道:“那就讓兄弟們把火銃拿出來,打上幾槍聽聽響,也熱鬧熱鬧。”
兩人正說話間,就已經慢慢的走到了點將臺前,楊少峰壞笑一聲,對著秦子寧喝道:“秦子寧!”
“在!”
“擂鼓,點兵!”
“是!”
大聲應了的秦子寧快步走向點將臺,抄起鼓架上擺放的鼓錘,然后重重的敲了起來。
李依舊冷眼看著這一切擂鼓點兵嘛,既然帶著自己帶了軍營,想必是對點兵的速度有信心,所以才敢放心的讓自己看。
一通鼓落之后略一停頓,接著就是第二通鼓聲響起,營地里也開始傳來腳步聲和各種各樣的口令聲。
李這才真正的變了臉色。
此起彼伏的口令聲很簡單,大都是跑步走、向左轉、向右轉、一二三四之類的口令聲,聽上去倒沒什么特別。
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跑步聲剛一聽上去也沒有什么特別,但是仔細聽的話,卻還是能聽出來一些東西的。
比如東北方向的營房傳來的腳步聲就好像一個人的腳步聲,東邊營房傳來的腳步聲卻又像另一個人的腳步聲,而當兩個營房的士卒們匯合到一起之后,聲音卻又詭異的完全重合了起來,變成了完全一樣的聲音。
當第三通鼓聲落下的時候,五千六百名士卒已經全部集合完畢,報數的聲音不斷響起,很快又平靜了下去,除了呼吸聲,五千多個人的方陣竟然沒有一點兒其他的聲音發出。
李瞧了楊少峰一眼,卻見一直以來都表現的極為隨意的楊少峰,此時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雙手背在身后,雙腳微微分開,就這么靜靜的站在點將臺上。
正在李在琢磨著楊少峰想要干什么的時候,點將臺下卻有一個軍官打扮的人出列,高聲道:“報告!金吾前衛應到五千六百人,實到五千六百人,請指示!副指揮使,梁晨!”
楊少峰高聲道:“入列!”
“是!”
然后李就一臉懵逼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楊少峰背著雙手站在點將臺上,和楊少峰并排而立的金吾衛指揮使秦寧和楊少峰一模一樣的動作和姿勢,五千多名金吾衛的士卒則是手持火銃站在臺上,目光都投向了楊少峰,卻沒有一個人將目光投向自己,似乎就當自己這個忽然出現的人是個透明的一般。
更讓李懵逼的是,楊少峰也不開口說話,就這么靜靜的站著,臺下的人也就一直這么靜靜的站著,似乎對這種情況已經習以為常了一樣。
直到天空中又開始飄起雪花。
李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拿著眼睛的余光瞧了楊少峰一眼,卻見楊少峰的臉蛋已經凍得通紅,整個人卻依舊維持著一動不動的模樣。
再往臺下的五千六百名金吾衛士卒瞧去,許多人的臉蛋同樣凍得通紅,握著火銃的手指也很快紅了起來。
盡管搞不清楚楊少峰想要干什么,李還是小聲道:“狀元公?”
楊少峰拿眼角斜了李一眼,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李也只能無奈的站在楊少峰的身側,然后望向了臺下的士卒。
一條線,兩條線……
李愕然發現,從臺上望去,金吾衛的士卒們站出來的隊列,完全就是一條條的直線,就連變幻眼睛的角度,用斜線去看,也依然是直線!
更讓李接受不了的是,許多士卒的手上還沾著面粉,明顯就是剛才自己看過的那些,而此時此刻,這些人卻手握火銃,站在了臺下。
從他們的指揮使大堂到營房有多遠,李不知道,但是李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從指揮使大堂集合跑到這里,三通鼓的時間也很緊湊!
可以說,就連朝鮮王宮里最精銳的衛隊,也完全做不到像眼前的這些士卒一樣快速集結點兵。
李又悄然打量了楊少峰一眼,見楊少峰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便又將目光投向了臺下的士卒。
雪不算太大,可是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雪中一動不動,卻能在很短的時間里變成雪人。
李就看見了五千六百個雪人的誕生,而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哪怕一丁點兒的聲音!
這是楊少峰說的二級軍隊?
那朝鮮的軍隊算什么?
笑話嗎?
李的心里忽然就冒出這么一個念頭如果大明的軍隊都跟眼前這五千六百人一樣,朝鮮能抵抗多久?
在這樣兒的軍隊面前,不要說朝鮮,就算是高句麗,又能堅持多久?如果唐太宗手下指揮的是眼前這支軍隊,只怕高句麗早就不存在了吧?
安市城?能在這樣兒的軍隊面前抵抗幾天?三天?五天?
越想下去,李就感到一陣陣的絕望。
絕望,徹底的絕望,沒有任何希望的那種絕望。
就在李快要崩潰的時候,楊少峰卻收回了背在身后的雙手,站直了身體,喝道:“鳴槍準備!”
忽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李紛亂的思緒,將李的目光又引到了臺下的士卒身上依舊是整齊劃一的動作,往火銃里裝填火藥,掏出火折吹燃,湊到離引線不遠的地方,然后這五千六百名士卒就再一次的靜止不動。
直到楊少峰喊出了下一個口令:“鳴槍!”
幾乎是同時響想的火銃聲,震得李耳朵都在嗡嗡響,只是勉強聽到楊少峰再一次喊道:“鳴槍準備!”
機械,沒有任何的遲疑,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依舊是那么的整齊劃一。
如是重復了好幾次之后,李的耳朵里才傳來的楊少峰的聲音:“兄弟們!快過年了,軍伍重地不允許燃放煙花爆竹,咱們拿火銃聽聽響,就當放鞭炮了!”
李心里很清楚這鞭炮是放給自己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