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皇帝不愿意在這件事上幫助張國柱。
或者說,皇帝選擇了置身事外,看熱鬧,反正最后的結果一定是對他有利的。
韓陵山這個時候站出來笑著對皇帝道:“陛下,我們不妨去見見幾位故人。”
云昭笑了,拍拍韓陵山的肩膀道:“少少已經告訴我了,怎么,你把故人留下來了?”
韓陵山看看錢少少,錢少少則聳聳肩膀表示很無奈。
韓陵山招招手,一個身著黑色貼身武士裝的監察部官員就小跑著走過來,在韓陵山的示意下在前面領路。
云昭走在最中間,隨著他開始走路,街道上幾乎所有的人也開始隨著他緩緩地移動。
短短時間,云昭就把張國柱,韓陵山,錢少少,徐五想幾個人的關系拆的稀碎。
沿著巷道走了不足一百丈,領路的黑衣人就停在一座青磚碧瓦的精致小院子門口。
這種小院子,在燕京城有很多,不算大,卻修建的很華麗,很多建筑材料只有皇家才能用,這里在以前是朱明王朝安置皇族用的。
自從李自成進京之后,很自然的就把住在這些小院子里的朱明皇族給殺了,還把這些院子分派給了有功之臣。
當然,他們在這里也沒有停留多久,甚至可以說,不足百天,然后就被李定國,云楊的大軍硬生生的驅趕到了山海關以外。
于是,徐五想在成為這里的管理者之后,為了讓這座死氣沉沉的城市活過來,他就把這些無人居住的小院子收歸國有,然后發賣給了那些想在燕京立足的商人。
現在,這個小小的院子的價值,早就不是他發賣時候的價格了,甚至到了一院難求的地步,尤其是在去年冬天皇帝駐蹕燕京之后,這里的地產價格陡然提升了一倍有余。
云昭走進了院子,不由得點點頭。
因為這座院子確實算得上是北方富豪之家的標準配置。
院子不大,只有三進
青磚雕刻的各種吉祥圖案布滿了整個門楣
面對大門的一堵磚石照壁更是雕工繁復,恨不能將所有美好的寓意全部表現在這座照壁上。
云昭瞅著照壁嘖嘖稱奇
對徐五想道:“這一面雕花照壁沒有一萬兩銀子恐怕拿不下來吧?”
徐五想上前敲敲照壁
聽著發出來的金石之音搖搖頭道:“三萬兩差不多,這上面鋪設的是金鑾殿上才能使用的金磚。”
云昭笑道:“給我留著
多多要過生日了,她應該很喜歡這種精致的小院子。”
徐五想笑道:“多多歷來喜歡吃石榴
您看看這兩棵石榴樹
年份估計不下百年,在燕京非常的難得。”
云昭笑了一聲道:“沒凍死真的很不錯,看樣子已經適應這里的氣候了。”
說著話低頭瞅瞅剛剛被清水清洗過得青石地面,抽抽鼻子對韓陵山道:“多用清水清洗幾遍
多多不喜歡聞見怪味道。”
韓陵山道:“沒法子
都是百戰的好漢,弄一地血難免。”
“清洗血地的時候一定不能用熱水,一旦用了熱水……哈哈哈這屋子能臭十年。”
眾人說說笑笑的走進了二進院子。
一進門,云昭就不耐煩的道:“誰把京觀擺在這里了?愚蠢,韓陵山
回去問問,懲處一下這個蠢蛋。”
對于人頭什么的
從云昭開始直到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沒有什么害怕的感覺
這種事情在座的幾乎所有人又不是沒干過,只是把一堆呲牙咧嘴的人頭擺成金字塔模樣
實在不是人子。
聽到皇帝發怒了
原本等在二進院子里的監察們迅速將人頭丟進一個個小推車
轉瞬間就不見了。
云昭踏進二進院子的大門之后,地面上又被清水清洗了好幾遍,只是血腥味依舊很重,讓人有些反胃。
磚墻上多了很多槍眼,華麗的梁柱上也有刀砍斧鑿的痕跡,云昭摸摸磚墻上的槍眼瞅了韓陵山一眼道:“你們總是這么粗暴嗎?”
韓陵山道:“速戰速決之下,您不能要求的再多了。”
二進院子就顯得很寬闊了,并且有兩眼井,很明顯,整個二進院子是按照太極模式來修建的,只用了黑白二色,再加上院子里耐寒的青竹,紅梅,顯得更加的雅致。
云昭憐惜的撫摸著兩叢被砍得亂七八糟的青竹再一次不滿的瞪了韓陵山一眼,在燕京能種活竹子的地方實在是不多,就顯得尤為珍貴。
“您看看屋子,屋子里面沒有被破壞。”
云昭背著手穿過會客廳,瞅著一方月亮門規劃出來的一顆羅漢松嘆口氣道:“很雅致啊。”
韓陵山指著修建成折扇模樣的花窗道:“您看看窗外的那株梅花,等到梅花盛開的時候,這里一步一景,美不勝收,留給多多正合適。”
云昭驚奇的看了韓陵山一眼道:“喜歡說話就多說一點,我發現你這種剛直不阿的人拍我馬屁,會讓我有很強烈的成就感。”
韓陵山笑道:“等沒人的時候我繼續,現在,我們還是去看看老朋友,您一定會喜歡的。”
一群人走進了三進院落里,故人已經被綁在巨大的木頭架子上恭候多時了,只是他們對自己被綁成大字型見大明皇帝云昭多少有些羞澀,一個個低著頭,還把散亂的頭發垂下來,不讓云昭看到他們的臉。
一個黑衣監察抓著其中一個人的頭發把他的臉暴露在云昭面前。
云昭看清楚了那張臉之后嘆口氣道:“我以為你還在南洋的原始森林里當野人王呢,萬萬沒想到會在燕京城見到你。
剃光胡須的張秉忠,就不再是張秉忠了,而是一個白面無須的胖子,如果不是云昭對他的那張臉很熟悉的話,他也不敢相信會在這里遇到張秉忠。
”陛下饒命……”
在張秉忠開口求饒的那一刻,云昭就知道這個家伙其實已經死了,雖然眼前這位才是真正的張秉忠,但是云昭寧愿在叢林里堅持跟云紋他們一群人作戰的張秉忠才是真的張秉忠。
“監察部在張秉忠所部中的人,在三年前開始懷疑那個張秉忠似乎不是真的張秉忠,我們就開始追查此人所有能去的地方。
開始,我們重點放在陜北,放在大明的窮山僻壤,兩年多沒有任何消息,直到陛下準備駐蹕燕京,我們監察部調用了大量人手開始駐防燕京,開始重新調查燕京城里的每一個人。
沒有想到,一個專門調查張秉忠去向的監察,無意中看到了這位名叫張炳坤的牛羊販子,覺得他有些像張秉忠,就秘密調查了此人。
結果發現,這個家伙是六年前來到燕京的一個太原牛羊販子。
從官府手中購買了這座宅院之后,就落戶在燕京,在過去的幾年中,此人口碑極好,沒有作奸犯科之舉,沒有欺男霸女之嫌,平日里待相鄰也和善,為人非常的義氣,做買賣也堪稱貨真價實。
家中有一妻一妾,誕育了兩子一女。
監察覺得自己可能猜錯了,就準備試探一下,只要他能經得住這次試探,就打算放棄對此人的監察。
監察上門,例行公務調查一次,卻讓這個化名張炳坤的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基于此,監察們就在燕京城中,開始尋找此人,也開始秘密調查他身邊的所有人,結果,疑點越來越多。
這時候監察已經有六成的把握認為此人便是張秉忠。
尋張秉忠不到,便在這座宅院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監察以為,張秉忠不會放棄他的妻子兒女,沒想到,就在昨夜,這里出現了十六個黑衣人,他們進門就開始殺人。
且不論男女老少。
等監察們調集重兵悄悄包圍這座院子之后,這些黑衣人已經把這做院子里的人殺的干干凈凈。
其中包括,張秉忠的一妻一妾以及三個兒女。”
“他親自來殺的?”
云昭難以置信的瞅著張秉忠那張難看的老臉。
韓陵山冷笑道:“他可沒有親自來,他就在距離這里三戶人家的一個小樓上一邊喝酒,一邊看著他雇傭來的人殺他全家。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監察部早就封鎖了方圓兩里的地方,當張秉忠家里出事的第一時間,燕京城的捕快就已經封鎖了整片區域,然后,一個個的搜查。
最終假扮叫花子的張秉忠還是被監察找出來了。”
韓陵山把話說到這里就不無諷刺的對張國柱道:“我與少少今天見陛下要說的就是這件事,而不是什么監察部分離國相府的事情。”
張國柱冷哼一聲,抬頭看天。
徐五想卻來到張秉忠的面前,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這個人得臉之后,自言自語的道:“就是這個人號稱殺人魔王?”
說罷,抬腿在張秉忠的肥肚皮上狠狠地橫踢了一腿。
沒想到這一腿居然把張秉忠的兇性給踢出來了,他抬頭看著云昭大聲道:“來啊,殺了爺爺,你爺爺站不更名,坐不改姓,張秉忠是也!”
云昭哀嘆一聲,扶著額頭坐在一張早就備好的椅子上羞愧的對張國柱道:“就是這樣的一個爛人,也配與朕,與李弘基并列為天下巨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