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肥碩看起來又非常彪悍的母豬搖搖晃晃的從禿山上下來,乖巧的排在進城長隊的后面等待檢查入城。
“娘,我后面有一頭豬!”
一個小孩子驚恐的往母親懷里鉆。
母親回頭看看那頭肥大的野豬,抱住孩子低聲道:“那是城主的親戚……不咬人。”
站在野豬后面的云昭一張臉頓時就黑了。
低頭看看搖晃著腦袋四處亂嗅的野豬,收回了快要從嘴里吐出去的惡毒罵人的話。
仰著頭看高大的玉山城,心情也就變得好了起來。
通過六年的建設,玉山城已經建好了一半。
高大的石墻徹底封鎖了山谷口,這里只留了一道門進出,裝的滿滿的貨車占據了兩條通道,也就只好委屈行人慢慢排隊進出。
天色已晚,出城的人比進城的人多,這是因為,玉山城基本上不留外人在城里過夜。
能住在城里的人,首要條件就是需要有自己的房子,云氏莊子不留外客,也沒有客棧這種東西。
因此,城里居住的人也大多是云氏莊子上的,以及一些跟云氏親近的人。
當然,學生們都是住在玉山書院的。
進城的人都要接受檢查,即便是云昭也沒有獲得優待,雖然過程比起別人來簡化到了極致,拍拍云昭的腰這樣的動作還是要做的。
城里普通人不能攜帶武器,這是一條死規定,無人能夠避免。
大野豬自然是沒人為難的,人家的窩就在城里,不讓進去實在是沒什么道理。
今天一大早,大野豬就哼哼哼的叫喚著拱開大門,自己溜達著出了云氏大宅,又出了第二道高墻,然后就直奔城門去了。
莊子上的老豬倌看了大野豬的屁股,就告訴云氏看門人,這頭野豬發情了。
盡管老豬倌手里還是有幾頭種豬的,可是,事關大野豬,老豬倌卻是不敢隨意的,所以,就放了大野豬出了城池。
云昭自然是沒有什么心思去看人家大野豬偷情,他是去禿山上看城堡修建進度去的。
說實話,整個云氏莊子,其實就是一個死胡同,如果沒有相互可以為依仗城堡,在軍事上來說,就是一個死地。
因此,云氏這才找人在禿山上準備修建一座軍事堡壘。
傍晚回來的時候,正好遇見了神清氣爽的大野豬,也就一起作伴回家。
五月的玉山美的不可方物,云氏莊子也被綠樹環繞,再加上密布的溝渠里流淌著雪山融水,更讓這里變成了人間仙境。
云昭從來就沒有將云氏莊子打造成一個軍事堡壘的意思,如果這里都被人家兵臨城下了,他覺得自己早就帶著母親跑進秦嶺里去了。
所以,對防御來說非常不利的大樹,云昭沒有砍伐,更沒有把云氏莊子弄成不毛之地。
云氏大宅前邊的空地,也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被人沿著那個破舊的鐵匠鋪蓋起來了一座雜貨鋪,然后,那里就接二連三的有新店鋪往外冒。
這座還算平坦的山谷屬于所有云氏莊子的,只要是莊子里的人跟鄰居說好,就能蓋房子,不像云家的地那純粹是私人的。
云昭最煩走在路上要跟無數人打招呼這種事情,所以,他就低著頭跟在大野豬后面想要安靜的回家。
“阿彘,你跟著野豬干什么?”
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過來,云昭低聲哼了一下,掀掀嘴唇露出白牙表示了不滿,就繼續向家里走。
“阿彘,等一會,看看我爹給我說的新媳婦!”
“你新媳婦我看個什么勁是。”
云昭還是停下了腳步,看著憨傻憨傻的云樹準備可憐一下這個膽小的家伙。
說起來,云樹就是云氏的恥辱,一個有強盜血緣且長得五大三粗的關中大漢,居然害怕見血,見血就倒地打擺子,吐白沫。
不像他的哥哥云楊,一天不見血就渾身不舒服。
有時候云昭覺得這是管家云旗的一個招數,就是不想把這個小兒子送上戰場,好給自己留一個可以養老送終的人。
這件事云昭從來沒有拆穿過,倒是云楊對弟弟的事情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據說,他還跟父親狠狠吵鬧了幾次。
不過,從哪之后,他也就不再提帶弟弟進入軍隊的事情了。
云昭其實對云樹的選擇還是比較滿意的,就以個人素質來論,云樹確實不適合成為軍官。
不過,云旗這樣做的后果就是阻擋了很多連云樹都不如的人進入軍隊的心思。
“女家是誰?你爹不可能給你娶一個外鄉女子。”
“聾二的閨女楊春花。”
云昭懷念一下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鬟春春跟花花,然后就對云樹道:“是不是胸大屁股大的那個?”
云樹有些扭捏的道:“長得俊著呢,你看,她過來了。”
云昭很自然的靠在云樹的身邊的樹上,一把將云樹從樹后面拽出來道:“要看就好好的看,躲起來算什么?”
楊春花過來的時候,看見了被云昭勒住脖子的云樹,腦袋快要垂到地上了,胳膊上還挎著一個用綠布蓋著竹籃子。
云昭呲著一嘴的大白牙笑道:“有好吃的怎么不給你相公一點?”
還以為這個害羞的女子會跑,沒想到她居然慢慢的磨蹭到云昭身邊,舉著胳膊將蒙著綠布的籃子遞了過來。
云樹一張臉漲的通紅,楊春花的臉也紅的跟紅布一眼,云昭看的有趣,就掀開了綠布,看了一眼就打叫道:“天啊,居然是甑糕,你這是放了多少紅棗啊。
這是給云樹的?我先吃一口!”
云昭探手從柳樹上撅斷一截柳樹枝子,再折斷一下就成了一雙筷子,在自己袖口蹭蹭,就狠狠的挖了一筷子甑糕。
眼看云昭吃的香甜,云樹居然不知道哪來的膽子,一把拉住楊春花的手,就躲到樹后面去了。
眼看著楊春花也半推半就的被云樹拖走,云昭怒道:“春花,你小心了云樹的臉比我家大野豬的屁股還紅。”
兩人去了樹木更加密集的地方去了,云昭一個人提著籃子用柳樹筷子不斷地挖甑糕吃。
“給我也吃一點。”
馮英非常自然地走過來,學著云昭的模樣撅斷了柳樹枝子當筷子使喚,她吃的比云昭快多了。
“看到這些你高興不?”
馮英邊吃邊問,還用筷子畫了一個圈子,像是把整個玉山城都容納進來了。
“高興,我就是為了這些才開始干事情的。”
馮英抬頭朝云樹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地位越高的人,越是喜歡樸實的模樣,尤其是看見自己種的花開了,種的樹結了果子,心頭就越發的喜歡,你現在是不是就是這樣的心情?”
云昭笑道:“是這樣的。”
“既然如此,關中最麻煩的一家人你準備怎么解決?這家人可不是你用懷柔之策就能解決的。”
云昭笑道:“你是說剛剛被晉升為秦王的朱存機?”
馮英笑道:“是啊,現在,這家人在關中的存在你繞不過去。”
“你覺得我該怎么解決?滅他滿門?”
馮英搖頭道:“我就是沒答案,才問你。”
“朱存機來找過兩回,我們攀談甚歡。”
“你相信朱家人嗎?”
“不相信。”
“那么,你相信朱家人說的話嗎?”
“我一個字都不信!”
“既然如此你們有什么好談的?”
“我們談正在被李定國圍城強攻的襄陽城里的襄王朱栩銘。”
“哦哦哦,這可不是一個好話題,你們怎么談的?”
“我打賭襄陽城會被攻破,襄王不會死。”
“朱存機怎么說?”
“他認為朱栩銘死定了,然后告訴我說,他以后不想死,不管怎么樣都不會死,也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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