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莊氏商行的元老。
當年在淮安十六府,莊冥最為器重,也是最為信任的左膀右臂。
白老膝下無兒無女,無牽無掛,也沒有過多野心與私念,只有滿腔懷才不遇的蹉跎感慨,年過花甲才遇莊冥,受得莊冥信任與其中,兢兢業業,為他經營商行,分擔了莊冥無數的壓力。
在那個時候,岳廷與福老被他派出海外開拓商行,白老是他商行麾下地位最高的一位主事之人。
白老需要處理的事情,并不是陸合等武者可以處理的。
在莊冥遠赴海外,他又把持商行上下諸事。
后來東勝王朝劇變,莊冥奪來皇位,以白老掌控戶部,管理的不再是區區一地商行,而是東勝王朝萬里江山之事。
對莊冥而言,白老這后半生,實是勞苦功高。
東勝王朝。
京城所在。
戶部尚書府。
聚圣山真傳弟子辰冥、唐天影、呂華、鄭上元,皆在此處。
除此之外,還有剛剛歸來的白慶,以及手捧丹藥的霜靈。
“白老年歲已高,這些年間,是憑借霜靈煉制的丹藥,以及我等偶爾法力為他舒緩經絡,延年益壽,才能得以身輕體健。”唐天影沉吟了下,說道:“但這一次,大楚王朝來犯,死傷無數,各地亂象紛呈,戶部需要統計此次戰利所獲,又要發放撫恤,種種諸事,都要經過白老之手,勞累過甚,恐要壽終正寢。”
“丹藥已經無法挽回了嗎?”白慶臉色難看,低聲說道。
“我等并沒有真正所謂延壽丹藥。”霜靈看著手中玉盒,眼圈兒稍紅,說道:“世間所謂延壽丹藥均是以舒活氣血,推行經脈,從而去除弊病,得以身輕體健,我煉制出來的丹藥,也在這范疇之內。”
“這些年間,他以丹藥‘延壽’,我等也常以法力,推行氣血,時至如今,隱有本身壽盡之兆,不單單是此番勞累過甚。”
辰冥出聲說來,看著病榻上的老者,神色亦是略有黯淡。
這些年間,十三跌入虛空之中,諸位師兄替他守好產業,不免也要跟他麾下的眾人打交道。
在東勝王朝當中,白老的存在,可謂是舉足輕重。
畢竟朝堂之事,錯綜復雜,與修行之事不同,與斬敵除妖也不同,不是他們這些“神仙”中人擅長的手段。
近些年間,辰冥鎮守聚圣山,對于白老也是最為熟悉,眼下不免還有幾分感嘆與遺憾。
就在這時,他看向了門外。
蒼穹之外,一道光芒落在院中,化作莊冥模樣。
“十三。”
“公子。”
眾人均是看去。
莊冥走了進來,朝諸位師兄見禮,旋即目光落在白慶與霜靈的身上,微微點頭,道:“待會兒敘舊。”
他走近前來,看著病榻上的老者。
二十余年不見,原先就已蒼老的這位老管事,如今已是須發盡白,皮膚枯槁,面現斑痕,呼吸微弱,只一息尚存。
“公……公子?”
他聲音微弱得幾乎難以聽見。
只是在場之人,皆是修行之輩,才可隱約聽得。
莊冥默然半晌,才嘆道:“已經油盡燈枯了嗎?”
唐天影點頭說道:“勞累過度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本身生機已盡,用尋常的話講,便是壽元大限已到。”
莊冥眼神復雜,看著老者,終究伸手出去,握住了他枯槁的手。
“這些年間,辛苦您老人家了。”
他語氣低沉,終是悵然一嘆。
聚圣山外。
有光芒掠過天穹。
來人身材頎長,飄然如風。
他腰佩狹長寶刀,神色略有焦急。
此人正是柳河,當年莊冥貼身護衛之一,莊氏商行麾下最倚重的武者之一。
當年他沐浴龍血圣池,具有龍族血脈,成就龍衛之身,踏破了人身武道的至高界限,進入了神魔的修行之路,自此之后,修行高漲,不遜色于岳廷等人。
時至今日,他的修為,也到了真玄五境的層次,憑借龍衛的優勢,曾在天南界搜刮真玄遺寶之時,擊退過一位六印真玄,奪得寶物歸來。
“白老……”
柳河心中一嘆,他身在天南界,原先聽聞聚圣山之事,匆忙回援,但修為所限,至今才到。
臨近聚圣山血海時,察知龍鷹小白氣息,轉折而去,本想敘舊一番,未想卻聽聞白老病危之事。
當初乾陽殷明尚在,他與陸合、白慶、岳陽、盧洋等人,效力于公子之下,與白老打過不少交道,而今聽聞白老消息,不禁心情沉重。
這些年間,他只回過聚圣山一趟,見過白老一回。
當時白老靠著丹藥,尚是精神飽滿,氣態昂然,比以往更甚。
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他本想提議,讓白老前去龍衛部落,沐浴龍血圣池,但是白老畢竟年老,遠航汪洋,至大楚王朝境內,恐受顛簸,經受不住。
而且大楚已經在東勝王朝安插過眼線,白老位高權重,已入學士府記冊之內,一旦出現在大楚王朝的土地上,入關通行,只恐暴露身份。
至于聚圣山諸位老爺,更是顯眼,本身就不好入大楚王朝。
更重要的是,朝廷之事,白老放心不下。
原先聽聞,聚圣山諸位老爺,已經給白老授予直指真玄九印的功法。
但現在看來,白老不知是因為年老體衰,悟性稍遜,而修行難成,還是因為日理萬機,無暇修行,而仍是肉體凡胎?
若得修行,白老想必也不至于在今時今日,便有壽盡之危。
他匆忙趕回,然而便見前方一道光芒,將他阻攔了下來。
“呔!來者何人?”
有一道聲音喝道:“犯我聚圣山者,斬!”
聲音未落,一道刀光,瞬間就劈了過來。
柳河心中一震,忙是抵擋。
那刀光落下,又有刀光驟起。
“白慶,你夠了!”
“我當是誰,原來是柳河啊……”那刀光一收,嘿然一笑。
“少跟我玩鬧。”柳河收了寶刀,沉聲說道:“我歸來途中,遇上小白,它說白老病危,如今怎樣了?”
“這……”白慶臉色微變,露出黯然之色,嘆息了一聲。
“白老已故去了?”柳河心中一震,眼神略有黯淡。
“本來這時候應該是故去的,不過被公子給氣活了。”白慶說道。
“什么?”柳河怔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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