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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天空在旋轉,劇烈地旋轉。
明月、星辰,都變成了模糊的光影,越來越快,直至變成一道道旋轉的光線、渦流。
人人都陷入一種天旋地轉、不知方向的眩暈之中。
乾坤倒轉,斗轉星移!
眾人驚駭莫名。
哪怕人人心知肚明,這詭異女子絕不可能有這般偉力。
眼前一切,都不過是虛幻。
可若不將之破去,那虛幻也是真實。
“噗通!噗通!”
一連幾聲倒地聲。
眾學子中,修為較弱、受傷較重的幾位,首先就不住,撲倒在地。
剩下的人,雖然沒有被這女子的道術迷惑,卻也不好受。
體內氣血滾滾如大河沖刷,透過周身毛孔,熱流噴薄,扭曲著虛空。
胸中浩然之氣滌蕩,透頂而出,綻出堂皇正氣,放射智慧華光。
正氣連成一片,華光結成慶云。
將一眾儒門學子護在其中。
一時竟將女子那詭異的道術擋在了外面。
“好厲害的浩然正氣!”
暗處的洪易心下暗驚。
他如今也勤讀儒門經曲,養浩然之氣。
自然明白其中厲害。
莫說是他,那女子也是微微一驚。
顯然沒見有想到,這些人的力量竟然還能聚集一起,融匯為一道。
這些儒門學子,在她看來,除了為首那個上善,其他人神魂也不過是道術顯形境的程度,一身氣血雄渾,卻也只是相當于先天武師。
對尋常人來說,已經是極為高深,難以仰視的高度。
這儒門崛起不過十年。
卻擁有這般實力,僅是她眼前所見,便有近十個先天、顯形境界的高手。
聽說亞圣公府中的執劍儒士,也個個是先天武師,多達數十人。
那些還未見到的,也不知道還有多少?
實在是駭人聽聞。
先天、顯形境界,對她來說卻不算什么,是反手便能拍死的蟲子。
但他們力量相聯,竟威力倍增,能輕易抵擋她的星宿陰陽道
聽說,當年的大禪寺,也有無數先天。
那等境界的高手,單個來說,對她來說不算什么。
但若是大禪寺的先天,便不一樣了。
他們有秘法,將彼此的力量相聯。
當年,大禪寺有五百先天羅漢。
便號稱力可敵國。
大乾攻打大禪寺,也耗費了極大代價傷亡,方才盡滅那五百先天羅漢。
除了這大禪寺,天下便只有軍中有兵家之法,能將大軍氣血相連,誅仙弒神。
可如今看來,這儒門竟也有如此秘法。
“哼!”
“儒門的小東西,本來還想和你們多玩片刻,卻沒想到爾等如此不知情趣。”
那女子冷然道:“如此看來,也只好盡快送你們上路之后,再去找你們那位所謂的夫子玩玩,希望他的本事能有傳聞中的幾分,否則就太過無趣了。”
“在此之前,我給你們那個夫子幾分面子,臨死之前,讓你們做個明白鬼,”
“殺你們之人,乃是大羅派圣女,姓趙,名妃蓉,到地下稍等片刻,屆時見了你們的夫子,可別忘了和他說啊。”
“哈哈哈哈!”
在一陣陣張揚的嬌笑聲中,暗中的洪易突見道上一陣狂猛的陰風平地而起。
卷起無數黃沙碎石,漫天肆虐。
突然似有一股無形之力,將漫天洪沙碎石瞬間凝聚合攏,傾刻之間,便成了一張巨大的人臉。
青面獠牙,張開血盆大口。
驟然朝著眾人俯沖而下。
這一次,已經不再是虛幻的幻術,迷惑人的雙眼神魂。
而是實實在在的陰神顯形殺人之術。
強大的陰神念頭,附在那黃沙碎石之上,每一粒都堅如精鋼,鋒銳如刀。
若是被這恐怖的人臉一口吞下,便肯定會如同陷進絞肉的磨盤之中,瞬息之間血肉成泥。
“諸位,結‘軍陣’自保!”
上善陡然一聲大喝。
面對這女子的攻勢,他卻沒有動手。
反而是在大喝一聲后,月光寶劍斜指,腳下輕移,目光凝聚,緩緩掃過四方,似在防備著什么。
而其余儒門學子,頭頂紛紛有浩然華光沖出,個個滿面肅穆。
片刻間,周身氣血如鎖相聯。
一股股沙場殺伐血氣,如惡煞沖天。
一道道刀鋒銳氣,直似有撕天裂地之威。
那張人臉未曾咬下,就被血煞給沖得搖搖欲散,被鋒銳撕扯得顏色都淡了幾分。
令那女子也不得不神色一變。
驚疑出聲:“這是什么手段!?”
還是那剛烈的斷臂學子冷然喝道:“好叫你這妖女知曉!此乃我儒門之大禮!”
世人皆知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
最為人廣知的,便是其中樂、射、御、四藝。
數為其中最為神秘,世人所難見、難悟。
而其中的禮,卻是最令世人所誤的一門絕藝。
只當其是一種君子之禮。
卻不知,六藝之禮,非但是君子之禮,也是君子之陣。
夫子定五禮,吉、兇、軍、賓、嘉,每一種都對應一種絕世陣法。
“好一個儒門大禮!”
趙妃蓉冷然笑道,陰風驟然大起,刮起更多的黃沙碎石,那人臉瞬間變得更加巨大、更加凝實。
與此同時,她右手一翻,掌中多出了一柄通體碧綠的劍。
刷的一下,便脫手而出,如蛇躍出洞,龍騰于空,在空中激蕩出無數碧綠劍影。
漫天碧綠劍幕,鋪天蓋地一般。
似乎被那巨型人臉給裹挾著,一起朝著眾人壓來。
“噗!”
眾學子似乎承受了滔天壓迫,其中大半,齊齊噴出一口鮮血。
“諸位學兄!堅持!”
“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
先前那斷臂學子滿面絕決,正氣凜然,急急誦出一句詩句。
竟在此時,又反手一掌朝自己胸前拍去。
不僅沒有抑制傷勢,反而再次狂吐出鮮血。
就連已止住血流,斷去的右臂,也再次如激流般迸射出鮮血。
血噴如柱!
噴出的鮮血,化作狂濤碧虹一卷,將其余學子吐出的血,都卷在一起,竟長出了頭角崢嶸,四爪蟠空。
“昂!”
一聲輕笑從方圓口中發出。
深得嘲諷之要。
“怎么?堂堂亞圣公,竟不敢與我一個稚齡童子辯?”
洪辟對于他的打斷不以為意,只是微笑道:“無論是圣人世家、前朝宰相李公,還是如今武
方圓語聲一滯,面現怒意。
他打斷洪辟說話,對方叱其不知禮,他自然聽得明白。
洪辟也不理他,繼續道:“我曾對陛下說過,我雖不擅治國,卻知道一個道理,”
“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則易治,治國常富,亂國常貧,善為國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
“只要陛下謹記這個道理,依此而行,時日久了,自然就能明白,如何方是治國善道。”
乾帝這時終于開口:“亞圣公確是曾有教于朕,數年以來,朕也常思此言,其中確是有大學問。”
“荒謬!”
方圓此時滿臉怒意,一聲喝斥,然后向乾帝請罪,恕其失禮。
才怒道:“誤國之論!包藏禍心!”
“陛下萬不可聽信此等小人,小子還要斗膽,請陛下斬殺此禍國妖人!”
“何至于此?”
乾帝微微皺眉:“陳卿此為老成謀國之言,且陳卿為朕親封的當朝亞圣公,你如此言語,實在無禮。”
“此等小人,讕言蠱惑,陛下為其蒙騙,小子斗膽頂撞,也定要揭破此小人面目。”
方圓朝乾帝躬身說道,站起身來,手指洪辟:“你說的民,指的是誰?”
洪辟笑道:“自然是天下百姓。”
“哈!”
方圓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冷笑一聲:“何為國?國出于天子,”
“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
“天道有序,世間萬物皆有定數,”
“尊卑貴賤之序,早已天定,豈能更改?”
“治國如牧民,天子承天命而牧天下百姓,如牧羔羊,世家公卿,如天子手中之鞭,這便是治國之道。”
“只要天子仁德,上承天命,世家公卿盡心輔佐,羔羊豈有不順者?天下又豈有不安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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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言,豈非這天下興衰,皆決于下民?”
“如你所言,豈非將這天下的財富,將世家公卿的家財,都盡數散于下民,這天下便能安定?”
“這不是妖言禍眾,包藏禍心,又是什么!”
其聲清脆如珠玉,字字鏗鏘,直擊人心,令人震動。
不說其道術強大,僅是其話語所言,便令殿中群臣連連點頭。
許多人看向洪辟的眼神已經變得不善起來。
實在是如方言所說,若陛下真的依此而行,豈不得撬動他們這些公卿權貴的根子?
在他們的心里,他們就是“民”。
平日里,便是那些德高望重的大臣時常勸諫皇帝,當以民生為重,天子不與民爭利等等,其中的“民”也是指的公卿權貴之流。
撬他們的根子,不就是禍國殃民?
至于所謂的百姓?
如方圓所說的下民,還是客氣了,那是賤民,那是羔羊,是牲畜。
殿中群臣權貴,眼中恨怒交加,像是看仇人一樣盯著洪辟。
卻沒有注意到,乾帝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洪辟將殿中諸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纖悉無遺。
卻如未見,負手輕笑道:“哈哈哈,我早已說過,我并不擅治國,區區拙見,諸位不聽也罷。”
方圓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便要趁勝追擊,將洪辟真正踩在腳下。
“轟!”
卻聽突然一聲巨響,自宮外響起。
那聲音極為巨大震耳,卻能聽出,聲傳之處,距此頗遠。
恐怕是在玉京城外。
這更是令殿中諸人驚疑不定。
什么樣的動靜,能從城外傳到皇城內宮,尚且有如此驚心動魄之音?
群臣大都驚立而起,朝殿外看去。
乾帝一言不發,也望向殿外的天空。
雙目深邃如虛空,點點幽光閃爍。
若有人仔細去看,便似能看見其中有星辰運轉,萬物生滅。
洪辟神色淡然,似乎根本不為所動。
距此時片刻之前。
在玉京城外,玉龍山下。
夜色正濃。
諾大的一條玉龍山脈,在夜色之下起伏蜿蜒,如同一尊尊巨大的魔怪。
那白日里香客游人絡繹不絕的玉龍觀,此時也人蹤絕跡。
在離玉龍觀外不遠,有一條三叉路。
一條能直通山上玉龍觀。
另兩條,貫通南北,乃是他處通往玉京城的必經之路。
一人正伏于道旁,密林之處。
此人年不過十七八,卻面色穩重,目中隱透幾分堅毅果絕之色。
顯然是個殺伐決斷之人。
此人正是洪易。
他會出現在此處,完全是出于意外。
他之前以神明念頭,吞噬趙夫人身邊的曾嬤嬤陰神。
雖是靠著扯鎮南公主與元妃的虎皮,暫時躲過后患之劫。
卻也一刻不敢放松。
時常以神明念頭,窺探趙夫人動靜。
無意間卻被他窺見一樁陰謀。
與趙夫人娘家有著根深淵源的大羅派,與正一道、方仙道,似乎還有著其他大門派參與,密謀襲殺儒門學子,與亞圣公府門人上善。
似乎是因今日乃是亞圣公冠禮,天下各處的儒門學子,多有趕赴玉京者。
幾派聯合,于入京的必經之路,埋伏截殺入京學子。
又故意透露出消息,引得上善攜亞圣公府中的執劍儒士,趕來相救。
洪易窺探得陰謀,心中震駭。
他雖然不是儒門學子,也從未見過那位亞圣公。
但他一身所學,都與儒門脫不了關系。
說是承其恩惠也不為過。
恩假如不報,絕非他洪易為人。
再加上此事與趙夫人有關,即便是為了不能讓其如愿,洪易也必定要插上一手。
便連忙趕去亞圣公府,想要報信。
不想已來晚一步,那上善早已帶著人趕出城去。
洪易便已追趕而來。
等他來時,便已經看到此處一片狼籍。
顯然是剛剛發生過爭斗。
從現場那隨處可見的巨大坑洞,殘朽粉碎木石等物,便可窺一斑。
此戰之慘烈、之驚天動地,令洪易心中震動。
即便沒有見到人,洪易也不敢輕易顯露痕跡。
在道旁伏了許久,判斷情勢之后,才要追循痕跡,想要助儒門一臂之力。
正要動時,卻聽遠處有聲響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