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虧本。
林初一很心痛,她是江來的合伙人,江來少賺錢,那就是她少賺錢。
損失的最終都是她的錢。
當然,江來愿意接下這樁生意,自然有他的原因,林初一不會出聲反對。
“既然雙方都有意向,那就在這份文件上面簽字吧。”林初一從包包里取出一份合約,將它推到了王浩的面前。
親兄弟,明算賬。雖然她和王浩認識多年,而且也做過好幾回生意,對彼此的人品還是信得過的,但是,還是要白紙黑字寫清楚才行。
王浩看向江來,說道:“聽說有很多藏家把藏品交給江大師修復的時候,不需要簽署任何文件?”
“是的。”江來點了點頭,說道:“他們信任我。”
“我也信任江大師。我把手鐲交給你,我相信你能夠把它修好,我也一定不會賴掉這只手鐲的修復費用。”王浩伸出手來,說道:“咱們握握手,就當這生意成交了?”
江來看向王浩的眼睛,終于伸出手來和王浩握了握手。
“成交。”江來說道。
林初一看著眼前這一幕,有種風中凌亂的感覺。
生意還可以這么做?就憑一句「我相信你」,就讓人把手鐲給帶走了?
再說,你憑什么相信江來啊?你們倆今天是頭一回見面,而且是在我的介紹之一......
更讓林初一難過的是,王浩以前將藏品交由尚美代理的時候,每次都是白紙黑字簽了合同的,合同條款更是逐字逐句的審核查驗啊。
“你不相信誰呢?”林初一在心里憤憤不平的想道。
回去的時候,仍然是由林初一開車,江來坐后排......他習慣坐后排了。即使開車的那個女人是他想要求婚的對象。
“你為什么愿意接下這樁生意?”林初一出聲問道。“這只鐲子并不賺錢,而且要耽擱你一個月的時間......以你的性子,明明可以用這一個月的時間去修復更加重要的東西。”
“因為那個故事。”江來說道。
“哪個故事?”林初一問。仔細回想一下,難道有人講過故事嗎?自己怎么不知道?
江來伸手撫摸著手腕上用紅繩系著的一塊玉佩,柔聲說道:“我媽和我爸結婚的時候,外婆把這只玉佩系在了我媽的手腕上,說這是家里唯一值錢的東西了.......我媽離開的時候,把這只玉佩系在了我的手上。”
雖然看不到江來的動作,但是林初一知道江來所說的那塊玉佩,也知道系玉佩的那根紅繩。
那一年的那個冬天,他們一起去游蘇城的雪香云蔚亭的時候,自己扎頭發的皮筋突然間斷了,是江來解開手上的那根紅繩,用它給自己束起長發扎起了馬尾......
想到當時的場景,林初一仍然有種身心顫栗發抖的感覺,當他把紅繩打結束緊的那一刻,有種沁入骨髓的甜蜜。
林初一從后視鏡觀察著江來的表情,他的臉色憂傷而深情,像是在想念自己的媽媽,也像是在緬懷那個年代的愛情。
“等到公司穩定下來,我陪你一起去敦煌。去看看你的爸爸媽媽.......”林初一出聲說道。
“好。”江來點頭答應,說道:“他們也很高興看到你。”
這對話怎么讓人感覺有點兒涼嗖嗖的?
“原來你是被故事感動了。”林初一笑著說道。她喜歡這樣的江來,這樣多愁善的江來。
“所有的感情都值得被善待。”江來出聲說道:“這只手鐲是她的媽媽送給她的,卻被她不小心打碎了,也就打碎了她心中的念想。對她來說,這只手鐲就代表著她的母親,代表著母親對她的愛和陪伴......如果我不能幫她修好,她就沒辦法把這種愛和陪伴送給自己的女兒了。所以她才會那么傷心。”
“我明白。”林初一認真的點頭,說道:“我很高興你愿意修復它,修復她對母親的念想。”
“我們現在去哪里?”江來出聲問道。
“你想去哪里?”林初一反問說道:“回家還是去古籍修復室?我可以送你過去。”
江來想了想,說道:“突然發現我有點兒累了,去公司休息一會吧。”
這個流氓!
江來跟隨林初一回到公司,然后便鉆進她的小臥室睡覺休息。
林初一在外間處理文件、接打電話、應酬客人.......
倆人一墻之隔,江來能夠聽到她說的每一句話,高興的或者生氣的,真心實意的或者敷衍虛偽的。當辦公室里沒有客人也沒有電話響起的時候,他甚至能夠聽到林初一喝水或者呼吸的聲音。
當那種安靜到達頂點時,他們倆人的心跳都變得一致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美好。
江來以前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
江來很喜歡這種感覺。
就在這樣的美好氛圍當中,江來的眼睛逐漸閉上,然后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江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床頭燈亮著,林初一那仿若星辰一樣明亮的眸子正看著他笑。
“江來,你晚上有時間嗎?”林初一把自己的小腦袋湊到江來面前,出聲問道。
“你先說事吧。”江來說道:“你說完了事,我才能決定我晚上有沒有時間。”
現在,江來答應修復這只手鐲,竟然需要一個月的修復時間......
這只手鐲能值多少錢?修復費用又能收多少?折算成時間成本的話......
“一不打折,二不賒賬,三不許干涉修復結果。”王浩笑著說道。
“是的。”江來點了點頭,說道:“王總既然知道我有這「三不準」,確定還要讓我來修這只鐲子?”
“是的。”王浩一臉堅定的說道:“人的名,樹的影。我相信江大師,我相信江大師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這樁生意我接下了。”江來看著林初一,說道:“這只鐲子我要帶回去,我需要一個月的修復時間。”
林初一大驚。
她聽江來講過,前些日子替人修白玉龍王像的時候,沒有將器件帶走,直接坐在委托人家里,幾個小時的時間就修復完成。而且,按照那只白玉龍王像的市場估值,江來收到了數百萬的修復費用。
江來打量著盒子里面的手鐲碎片,一共斷了七片,長短不一,缺口不平,聲音凝重的說道:“很困難。”
中年美婦急了,說道:“江大師,無論如何,都請你幫忙把這只手鐲修好。這只手鐲是我媽的遺物,是我和先生結婚當天,我媽親手把它戴在我手腕上的。那個時候家家戶戶的日子都不好過,這是家里最值錢的首飾了。現在我媽已經不在了,這只鐲子是她留給我的唯一的遺物,也是一個念想,是我準備把它傳給我的女兒的。我特別喜歡它,每天都要把它戴在手上......前幾天阿姨拖地沒把地上的水漬擦干凈,我一不小心就跌了一跟頭......這只鐲子也就「咔嚓」一聲碎了.......”
“是啊,我太太為了這只鐲子都哭了好幾宿。我說要給她買新的,買一打.......她還是哭個不停。說手腕上沒有這只鐲子,心里總覺得空落落的。江來大師,我知道你名聲在外,是咱們古董修復界的這個......”
江來看向中年美婦,畢竟,這只鐲子對她意義重大,她也擁有著最終的決定權。
“是的。”中年美婦看了丈夫一眼,也跟著鄭重點頭,說道:“我也相信江大師。”
“我明白。我明白。”王浩連連點頭,說道:“江大師的「三不準」,我是聽聞已久。”
“三不準?”中年美婦看向王浩,她還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
而且,林初一認識王浩多年,知道他是碧海很成功的商人,在建材行業很有影響力,身家不菲.....老婆的翡翠手鐲碎了,重新買一只換掉就是了。還要請人來修?維修成本可能都要超過買鐲子的錢了。
“江大師,這還能修嗎?”中年美婦一臉期待的看向江來,出聲問道。
“浩哥,謝謝你。”中年美婦眼眶紅潤,伸手握住丈夫的大手。不知道是想起已經逝去多年的母親,還是感動丈夫對自己的一往情深。
“說這些干什么?當年我一無所有的時候,咱媽把這么寶貴的鐲子戴在你手腕上,讓你帶著它進了咱們那個四面漏風的窮家......現在有錢了,替你修個鐲子算是什么事兒?”
“王總,廖女士,你們不要著急。讓江來仔細看看,如果能修的話,他一定不會拒絕的。”林初一出聲安慰。“而且,價格方面你們不用擔心。江來有著眾所周知的市場價,而且不會因為任何因素而有所改變......我們不會少收,更不會多收。”
說話的時候,王浩對著江來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所以,我給初一打電話,讓她無論如何都要幫忙把江大師給請到家里來看看。江大師,價格隨便你開,無論多少修復費用.......我就是想要替太太把這只鐲子修好。”
看到這只碎掉的翡翠手鐲,林初一的臉色努力保持著平靜,心里卻是吐槽不已。
這對夫妻也太不把人當人了吧?他們是把江來當神?
就算是神仙,也沒辦法把你碎成這樣的手鐲給修復如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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