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施道諳嘶聲吼道。
說話的同時,他已經朝著老管家所在的方向撲了過去。
他要用自己的身體擋在老管家的槍口前面,他要用自己的胸膛替江來擋子彈。
他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或者子彈穿過自己的身體再打進江來的身體......
這些都不是他現在想要考慮的。
他只想要江來活著,好好的活著。
他不能接受,這個世界上沒有江來的樣子。
他答應過師娘,他一定會照顧好師弟。如果江來死了,如果江來死在他的眼前,這算是哪門子的照顧?
老管家扣動了扳機。
于此同時,施道諳也撲了過來,將老管家的身體給狠狠地撞飛了出去。
這一次是身體砸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沉寂。
現場死一般的沉寂。
施道諳趴在老管家的身上,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耳朵里面也嗡嗡嗡作響,他不知道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他不知道江來是活著還是死了......他不敢動彈,不敢思考。
怕一旦恢復過來,就要接受那慘痛的現實。
“起來吧。”江來站在施道諳身后,出聲說道。“我沒死,他要被你壓死了。”
聽到江來的聲音,施道諳欣喜若狂,轉身看向江來,說道:“江來,你沒事兒?他沒打中你?”
老管家沒打中江來,那就是打中自己了。
施道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體,感覺不到任何的異樣,手上也沒有沾染上點滴的鮮血。
嗯,這是什么情況?
難道這老東西又老又瞎,子彈打飛了出去?
低頭看向老管家的時候,發現他表情扭曲,正滿臉痛苦的看向自己。老管家被他一個飛撲按倒在地上,瘦弱的身體板率先著地,然后再承受他身體壓上來的撞擊力......
骨頭架子都快要散開了。
“哈哈哈......”文良平在旁邊拍掌大笑,和剛才暴躁嗜血的模樣判若兩人,就像是一個變臉大師一樣,他笑得前仰后合喘不過氣來,說道:“有意思,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喲喲喂,不成了不成了,我笑的肚子都痛了......”
“起來吧。”江來伸手,把施道諳從地上拉了起來,
施道諳走到文良平面前,臉色陰沉的盯著他問道:“什么意思?”
“那槍是假的。假槍,古董槍......是我收藏的一個小玩意兒。”文良平仍然止不住笑,邊笑邊說:“看到你這個小師弟太呆板了,就忍不住想和他開個小玩笑,怎么樣?老文的演技還不錯吧?是不是沒有看出什么破綻?”
“哈哈哈,沒想到倒是試出了你們倆的兄弟情深,施兄弟寧愿自己死也不肯讓自己的師弟死,不惜以身體擋子彈......患難見真情,佩服,老文實在是佩服不已啊。”
施道諳的眼睛仍然死死的盯著文良平的眼睛,問道:“那槍是假的?”
“假的。”文良平走過去從老管家手里接過手槍,主動遞向施道諳,說道:“你瞅瞅?里面是空的,不能裝子彈,但是扣扳機的聲音跟真的一樣,特響......”
施道諳沒有伸手接槍,只是看向文良平問道:“你說這只是開個玩笑?”
“當然是開玩笑了。我老文可是個正經生意人,怎么能做這種違法犯罪的事情?那錢再好賺,拿著也燙手不是?”文良平笑容可掬,還對著江來拱了拱手,說道:“江大師局氣,這悍不畏死的也讓老文佩服。我就說嘛,我老文看中的人絕對差不了。”
“既然你這么喜歡開玩笑,那我也和你開個玩笑好不好?”
施道諳一拳砸在了文良平的臉上。
這一拳就像是吹響了進攻號角似的,施道諳就像是瘋子一樣一拳又一拳的砸向文良平的臉、眼睛、鼻子、肚子。只要是能挨得著的,他全部都不放過。
平時的施道諳總是給人一幅斯文儒雅的精英范兒感覺,西裝配著小領結,頭發和皮鞋一樣锃亮發光,說話也慢聲細語的,好像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每一句話都極有份量。
但是,現在的施道諳狀若瘋狂,他就像是穿著西裝的混混,打著領結的流氓,一拳又一拳狠狠地擊打著自己的對手。
拳拳到肉,砰砰作響。
“我也和你開個玩笑......”
“這一拳也是在開玩笑......”
“這一拳好不好笑......”
“笑啊,你快笑啊......”
老管家躺倒在地上,感覺自己的身板骨頭都要痛得散架了。但是看到老板被揍的如此凄慘,再躺下去也不合適。
他剛剛想要爬起來幫忙,江來恰好向前走了兩步,一腳踢在他的腦袋上面。
腦袋懵了。
很快的,手指頭就傳來錐心的疼痛。
那家伙竟然一只腳踩在了他的手背上面,并且還碾啊碾的......
施道諳為了更好的勾引姑娘,保持著長期鍛煉的好習慣,屬于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渣男體形。所以這一番狂風暴雨似的擊打,直接把文良平那高大的身體給掀翻在地,像條死狗一樣的仰臉看天,臉上身上全是鮮血.......
施道諳這才停手,蹲下身體看向文良平,問道:“這個玩笑好不好笑?我的演技也不錯吧?”
“好笑......”文良平仍然在笑,一笑起來嘴角流出來的血水就更多更快了。“實在是太他媽好笑了......施兄弟,你這演技還真不賴......”
這也是一不怕死的主兒。
施道諳眼神微凜,說道:“好笑就好。就怕文總不滿意。”
“滿意。實在是太滿意了。要是施兄弟能再給我來兩下狠的......我就更滿意了。”
“來不了。”施道諳拒絕,說道:“這個真來不了。我是體面人,有錢有女人的,不干那種打打殺殺的事情......”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文良平撇了撇嘴,笑著說道:“總覺得這還不夠過癮。”
“您別著急啊。”施道諳耐心解釋,就像是在安慰欲求不滿的少女,“這只是開胃小菜,主食還在后面呢。”
“那感情好。我還以為這就完事兒了呢......你可要快點兒,不要讓我老文等太久了......”
“包你滿意。”施道諳拍拍文良平的大臉,笑著說道。
又是一巴掌抽了出去。
“我想試試我還有沒有力氣......”施道諳看著文良平嘴角的鮮血,說道:“這么一試,發現還真是又生出來一些力氣......”
施道諳站了起來,轉身看向江來,眼神瞬間變得溫柔了起來,說道:“我們回家吧。”
“回家。”江來點了點頭。
施道諳開車,江來坐在副駕駛室。
江來原本想坐在后座的,但是想到施道諳今天打人耗費了不少力氣,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精神開車。他要坐在前排死死的盯著前面的道路,若有突發狀況也能及時出聲提醒施道諳......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么沒有選擇報警?”施道諳一邊開車,一邊出聲問道。
因為剛才打架時的動作太過狂野,現在的施道諳頭發凌亂,領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扯掉了,襯衣紐扣也蹦掉了兩顆,露出大片結實的胸肌。現在的施道諳就像是醉酒后的公子哥,給人一種放蕩不羈的危險感覺。
“報警會讓他留下案底,以后做事就不敢這么肆無忌憚。”江來出聲說道。
文良平說這是和他們倆開個玩笑,這當真是開玩笑嗎?
江來不信,施道諳不信。
文良平也知道他們倆不信。
顯然,文良平確實想要把那張玉床包裝一番拍賣出去。不要以為有過前車之鑒之后,就不會再有傻瓜來為這種「贗品」埋單.....
不,一定會有的。
有了第一次,也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古董行的水太深了,也太渾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不敢做的。
你覺得那些砸錢的人是冤大頭,可是,你又怎么能知道人家不是為了洗錢或者其它的什么目的呢?能夠賺到幾個億的人,當真是那么愚蠢的嗎?
有人說,賣東西的人總是比買東西的人聰明。
其實還有一句話:買東西的人也永遠比旁觀者聰明。
可是,文良平沒想到江來會拒絕,更沒想到拒絕的態度會那么堅決。在發現金錢難以收買之后,不惜拿槍指著江來的腦袋......
“報警不會讓他留下案底,反而會讓我留下案底。”施道諳笑著說道:“畢竟,雖然是他們先開的槍,但是打人的人是我......你和我安然無恙,他和那個老家伙卻渾身是傷,他們反咬一口,你說警方會相信誰?”
“那他們自己會不會報警?”江來出聲問道。
“不會。”施道諳搖頭,說道:“做賊的人心都虛。如果他們報警的話,就算給我招惹來一些麻煩,甚至有可能因為故意傷人罪而被起訴......但是,他們自己的身份更容易暴露,而且他們想做的那些事情,也就藏不住了.....”
“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了錢?”江來表情疑惑的說道:“感覺不像是為了錢。他們有很多賺錢的渠道,何必冒這么大的風險?”
“為了你。”施道諳側臉看了一眼江來,出聲說道。
活著的感覺真好,坐在一起說話的感覺真幸福。
今天是開心的一天,他要回去給江來做一份驢肉黃面......嗯,冰箱里面有從敦煌空運來的驢肉,也有從敦煌運過來的黃面,正好今天可以好好的慶祝一下。
“他是那個組織的人?”
“之前還有些不太確定,這一次表現相當的明顯了。”施道諳一臉篤定的說道:“我們知道他是那個組織的人,他也知道我們知道他是那個組織的人......他不惜在我們面前暴露身份,也想逼迫你給他寫這樣一份鑒定證書。為的是什么?”
“他們想毀了我。”江來說道。
“是的,偷走那幅《孔雀竹石圖》是想毀了你的信,讓你為贗品玉床寫鑒定書是想要毀了你的名......一個人沒有了信也沒有了名,還剩下什么呢?”施道諳出聲說道。“他們不僅僅想毀了你,還想毀了江家,毀了老頭子,也毀了傳承百年的「錦上添花」。”
“下一步......”江來嘴角浮現一抹苦笑,說道:“就是要我的命了吧?”
“所以,無論如何時候,你必須要和我在一起。”施道諳表情凝重的說道。“我怕你一個人落單的時候他們會突然間對你動手。這次的計劃失敗……現在的他們很危險。”
江來轉身看向施道諳,說道:“正好我也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
“我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了。”
“我知道。”施道諳點頭:“毋庸置疑。”
“下次再遇到這種危險的事情......”江來看著施道諳的眼睛,一臉認真的說道:“如果必須要死,讓我自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