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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尚翻看著記錄,感受著自身增長的氣數,對于這一年的修行進境,還是極為滿意的。
他如今的修為,已經直追上天界入地府,得眾位妖圣傳承的六耳獼猴。
每次別的神仙渡劫,他都要頓悟一次,也是蠻辛苦的。
但怎么辦呢,身為劇情主角,命運之子,車輪之主,就是這么索然無味啊!
“接下來即將渡劫的,是東方崇恩圣帝座下的弟子么?”
“這個身份有些敏感,要不要讓他感受天劫俠的溫暖呢?”
黃尚很清楚,由于他的出現,近來東勝神州的渡劫變得兩極分化。
那些本來沒有把握的散仙,自然渴望這樣的上仙存在,有些甚至主動發出求代考信號,不惜付出重寶。
而背景深厚,本來就有把握渡劫的,則不愿意橫生枝節,分薄氣數,趕忙封閉洞府,亦或是廣邀仙友,為其護法,防賊似的防住天劫俠。
由于沒有陣法存在,所謂封閉洞府其實就是自我安慰,依舊進出隨意,唯有一個地方不同。
三仙十洲之首的祖洲,五方五老中,東方崇恩圣帝的洞府。
花果山也是位于祖州,更是十洲之祖脈,三島之來龍,才能孕育出靈明石猴。
而祖州是很大的,東方崇恩圣帝的洞府就位于祖州的正東處,開辟了洞天福地,麾下有近千仙人聚集,儼然一方小小的仙庭。
“去見識見識吧!”
黃尚念頭一轉,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筋斗云一垂,往祖州落去。
靈明石猴的身份見識還不夠,有些事情做起來也不方便,有機會的時候,還是要多多鋪墊,后面才能順理成章。
“咦?怎么找不到入口?”
仙人所聚之地,氣象萬千,極好辨認,哪怕居于洞天福地之內,也有顯化,但這一回,黃尚繞了好幾圈,卻愣是沒找到入口所在。
明明根據其他仙人的聊天,就是這個位置。
搬家了?
“難道我天劫俠的威名,連五方五老都顫栗了?”
“不至于!”
黃尚目光一沉,由于靈明石猴沒有法不傳六耳的竊聽神通,一時間也無法確定,到底發生了什么變數。
但他本來只是來轉轉,現在卻覺得不能輕易走了,往筋斗云上一坐,雙爪攤開,十根尖尖的指甲上,閃爍起了紫黑色的雷光。
“去!”
萬雷自指尖迸發,化為一團明滅光影,仿佛是時光的旅行者一般,游走在空間之中。
這一擊看上去是天雷變,實際蘊含著陰火變的玄妙,一上一下,天地結合。
“找到了!”
層層漣漪蕩漾出去,黃尚目光如電,終于鎖定一處,張口一吹,一股赑風打著旋兒,吹了出去。
這赑風乃虛風,只要心有所動,無孔不入,頓時間,虛空泛出波紋,一處戰場浮現。
“乾坤一袖?”
印入眼簾的,是十分熟悉的神通,鎮元子大袖舒展,使個袖里乾坤之法,將整座洞府都罩住。
而鎮元子的對手,正是東方崇恩圣帝,一身青色帝服,手中持青色長藤,形如蒼龍,張牙舞爪,口中道:“鎮元子,你為地仙之祖,本是清凈之客,如何來壞我洞天?”
“爾等欲毀天柱,引外魔入內,還講這等廢話?”
鎮元子冷笑,大袖卷起,如烏云壓頂,將洞天封閉不說,還直接鎮壓蒼龍。
雙方不是剛剛交手,已經交鋒了數日,打得洞天破碎,無數仙人瑟瑟發抖,修為高下立判,鎮元子優勢十分明顯。
而眼見戰局越來越危急,東方崇恩圣帝面色徹底陰沉下來,渾身上下仙氣澎湃,漸漸變做青色琉璃,通體透明。
青火如水,粘稠如實質,翻騰滾動,融盡仙軀,化為一團青氣,若有若無。
這是要跑。
因為鎮元子并非孤軍奮戰。
“太乙救苦天尊,太上老君和瑤池圣母也來了。”
“第六天魔王直呼內行……”
黃尚默默觀戰。
此刻儼然是大雷音寺情景再現,只是對手從第六天魔王變為了東方崇恩圣帝。
而他沒有跑路的可能了,尚未完全轉為青氣,上方虛空破開,一座青蓮出現。
這次太乙救苦天尊直接端坐于蓮臺之上,拂塵搭在臂彎,以一種嘆息的目光看向東方崇恩圣帝:“道友,為何如此?”
“道不同罷了!”
東方崇恩圣帝冷喝一聲,那青光之中儼然浮現出秩序權柄的碎片,往前撞去。
這一撞勢如星河倒傾,橫掃四方,身為五方五老,此世最為頂尖的存在,搏命起來任誰都不可輕視,只聽嗤啦一聲裂帛大響,鎮元子右手袖子也被那青光燒穿,破破爛爛,不成樣子。
但他不慌不忙,左手袖子又卷了上去,以纏斗為主,同時太乙救苦天尊頭頂升起一座慶云,迸發出一道炫彩無盡,匯聚了世間一切華章色彩的仙光,照落下來。
東方崇恩圣帝去勢受阻,再被那仙光一照,頓時身軀大晃,只得迸發出萬千光焰,往虛空刺去。
這是想要打破這片空間,卷起虛空亂流,求得一線生機。
但伴隨著清香撲鼻,瑤池圣水如天河垂落,不斷修復空間屏障,將東方崇恩圣帝可能的退路全部封堵。
大勢已去。
這位東方大老仍舊不愿意束手就擒,左沖右突,青光不斷消散磨滅,再斗了一個多時辰,最終一捆金色繩索落下。
捆仙繩一卷,直接將他綁了,帶往三十三天之上的兜率宮。
同時鎮元子大袖再出,將東方崇恩圣帝的徒子徒孫們全部拘拿,一網打盡,消失不見。
盛極一時的東方仙府,就這么被連根拔起。
“干得漂亮!”
黃尚大贊。
在秩序權柄碎片出現的瞬間,他就確定了,這位崇恩圣帝竟也投靠了主神殿,成為破壞天柱的炸彈。
結果被四位大能堵上了。
黃尚深感欣慰。
不愧是大世界,友軍就是不同凡響。
以前那些被主神殿壓在身子底下輸出的世界,都是全靠他一人整合勢力,加以反擊,這回世界里的大能們,主動開始拔釘子了。
至于東方崇恩圣帝暴露的原因,是不是被已經鎮壓的第六天魔王身上獲得,暫時不得而知,黃尚也不關心。
他關心的是,王炸什么時候聯系六耳獼猴。
栽了這么多,該啟動了吧?
顧不上當天劫俠,確定東方大老的全洞府人去樓空,不是什么幻境欺騙后,黃尚主要轉回六耳獼猴的視角,等待著大魚上鉤。
然而并沒有。
他以法不傳六耳的神通,監聽四方,時不時地在天柱外轉一轉,給足了暗示。
然而還是沒有。
“這么沉得住氣?”
黃尚覺得不對勁。
大世界里有八根天柱,炸彈最多不會超過八位。
畢竟主神殿滲透進來的力量就是那么多,分散投資并不劃算,還不如聚集于幾個強者身上。
現在已知的炸彈,是六耳獼猴、第六天魔王、冥河鬼母和東方崇恩圣帝,針對的天柱則是西天柱、東天柱和輪回天柱。
后三者都有針對性的目標,唯有六耳獼猴甩膀子,整天無所事事,這樣怎么行?
請主神殿給我壓壓擔子!
“我明明很強了啊!”
六耳獼猴位于積雷山頂,切實地感受著地盤在不斷擴大。
自從金蟬子監國后,佛門的策略就有所變化,不再是只為國王貴族服務,而是開始扎根于中下層。
同時那些得道高僧,也不只在靈山修行,空降各地寺廟,將那些借焚修名色,募化錢糧,以旺山門的僧人統統整治。
佛門這一系列變革,黃尚并未具體插手,僅僅是借著這個機會,收攏妖族,聚集力量。
這段時間,積雷山的地盤,已經擴大了一倍。
別小瞧這一倍,雖然對于整個西牛賀洲而言,依舊是巴掌大的小地方,卻代表著打破了過往的桎梏。
在這片土地上,妖族真正站起來了。
于是乎,作為此方山主,勢之力源源不斷地涌入六耳獼猴體內。
靈明石猴在修為境界上,直線追趕六耳獼猴,但在真正戰斗力上,卻還是有所不及。
現在的六耳獼猴,已經接觸到天地根的邊緣,有資格跟那些古老的大能扳一扳手腕了。
微妙無一寸,丈六現昆侖。始知無上理,是謂天地根。
這樣好的臥底,王炸憑什么不用?
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
“真不用,就麻煩了啊!”
黃尚露出無比凝重之色。
事到如今還不聯系,最大的可能只有兩種——
要么王炸察覺到了不對勁,謹慎地收回了觸須;
要么就是王炸單憑自己,其實也能毀去天柱,完成主神殿的任務,之前安排的一切,是為了不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利用其它炸彈,珍惜羽毛罷了。
黃尚希望是前者。
雖然那樣一來,他很難抓到對方的把柄,但代表著對方其實并不強,只是較為隱蔽罷了。
可如果是后者的話……
在如今佛祖沉睡,又有鎮元子等多位大能盯著天柱的情況下,黃尚不得不懷疑,那高坐靈霄寶殿上的玉皇大天尊,是真正的王炸。
也唯有玉帝,能夠僅靠一己之力,在關鍵時刻推倒天柱,令主神殿大舉入侵。
“還不能確定,但這個可能不得不防!”
“問題在于,即便是太上老君那樣的道祖,也沒辦法對三界正統之主下手,除非玉帝先動手,天道剝奪了他的位階。”
“可等到他先動手,怕是晚了……”
黃尚其實早就有這個想法,但困難重重。
現在隨著劇情時間的逼近,不得不面對了。
大鬧天宮!
原劇情里的大鬧天宮,其實更多是一場胡鬧,猴子偷吃了蟠桃,擾了蟠桃會,又把太上老君的九轉金丹啃得七七八八,徹底反出天庭,然后被抓,放入八卦爐中煉,煉出個火眼金睛,一路打到了靈霄寶殿前,最后被如來佛祖鎮壓。
鬧是鬧騰了,卻談不上多少損失,更別提撼動。
相比起來,黃尚更喜歡電視劇里面,把玉帝打得都縮到帝座下面,那才叫齊天大圣!
“為之努力吧!”
既然王炸不上當,黃尚又轉回靈明石猴那邊,一路飛回了斜月三星洞。
只是這一回,氣氛不同了。
院子里,菩提祖師靜靜站著,下面跪著一排弟子,面前全是樂高……仙術小人。
“道法神通,不死長生,可是為人前賣弄?”
眾弟子就跟被教導主任拿了玩具的學生般,低頭認錯:“師父恕罪!師父恕罪!”
“你們無罪,只是悟了修行,也罷,是為師太苛刻,將你們關了太久,只是這外面,非好去處啊!”
菩提祖師抬頭往上看去:“悟空,還不下來?”
黃尚降下筋斗云,嬉皮笑臉地來到菩提老祖面前:“師父!你喚我?”
“隨為師來吧!”
菩提祖師在前面走,一路回到了屋中。
黃尚跟著進來后,就見菩提祖師端坐在蒲團上,雙目微闔,好似回到當初傳道法的那一日。
一師一徒,默然相對。
半響后,菩提祖師開口,悠悠地道:“你很像他,我的第一位弟子,巫支祁。”
黃尚聆聽。
與大禹爭雄,曾經有理想創立妖庭的上古大妖巫支祁,居然是菩提祖師弟子?
不過如此一來,確實解釋了許多事情。
比如為何收他為徒,傳他道法!
今晚顯然是要攤牌了,黃尚干脆問道:“師父,您是什么根腳?”
菩提祖師道:“我是菩提。”
看似是一句廢話,正是露了跟腳。
菩提是佛教的用語,指豁然開悟,頓悟真理,達到超凡脫俗境界的智慧。
對應到實物,也有菩提子,大徹大悟,明心見性。
菩提老祖回憶道:“若論先天根腳,巫支祁不在我之下,他入我門下,想學的不是神通道法,是為妖族尋一條路,他聰慧異常,愿行變道,然時也命也,終究還是一場空……”
顯然,從后來的發展來看,巫支祁尋到了,也沒尋到。
這位妖族大圣,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將妖族從毀滅的邊緣拉了回來,可從長遠的角度來看,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
菩提祖師道:“你也要如此嗎?”
黃尚代入靈明石猴的立場,反問道:“師父,玉帝是妖嗎?佛祖是妖嗎?”
菩提老祖道:“為何有此一問?”
黃尚道:“他們為先天生靈,為何我族是妖,神佛卻能高高在上?”
這個世界的玉帝和佛祖,不是人族,僅僅是化為人身,都為先天得道,后天悟道歷劫的大能者。
對于這類存在,并無具體劃分,只是以神佛稱呼,但顯然,在上古時期,他們與那些縱橫天地的生靈并無不同。
而妖族之稱,也是后來產生。
從被劃分為妖的那一刻起,妖族就輸了。
“天地可逆乎?”
菩提祖師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不禁搖頭:“悟空,你可擋天劫否?”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用這個道號,往日都是以猴兒潑猴相稱。
黃尚道:“擋不得!”
菩提祖師道:“既如此,還要強逆天意?”
黃尚咧嘴,齜出牙:“要!”
菩提祖師毫不意外:“也罷,你下山吧!”
黃尚默然片刻,撓了撓腦袋,湊到身邊:“師父不幫幫我嗎,你好強的樣子!”
菩提祖師:“( ̄ε(# ̄)☆╰╮o( ̄皿 ̄///)”
一道身影飛出,黃尚落入院中,正在罰站的眾弟子大驚:“猴兒,你怎的惹怒師父,到了動手的地步?”
黃尚還未說話,菩提老祖已然漫步而出,掃了一眼眾弟子:“我已無神通教你,你從哪里來,便回哪里去就是。”
眾弟子頓時失色:“師父,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菩提祖師不理,繼續道:“你這去定生不良,憑你怎么惹禍行兇,卻不許說是我的徒弟,否則把你這猢猻剝皮銼骨,將神魂貶在九幽之處,萬劫不得翻身,懂了嗎?”
眾弟子勃然變色,就見悟空聞言渾身一顫,卻是拜下行了師徒大禮:“決不敢提起老師一字,只說是我自家會的便罷!”
“去吧!”
“師父!”
在眾弟子的悲呼中,菩提祖師轉身,消失在了院子中。
氣氛變得無比沉重,眾弟子張了張嘴,卻知道菩提祖師決定的事情,不可能再更改,眼巴巴地看了過來,有的甚至流下眼淚。
黃尚對著這群真性情的師兄們笑笑:“師兄們,小弟要走啦,晚上就不回來了,明天也不回了,后天也不回了……”
哭得更起勁了。
眾弟子走了過來,抱住了他:“師弟,多保重!”
其中景辰子更將土人塞了過來:“給!拿去打架!”
這個頭一開,其他仙法小人也紛紛遞了過來,黃尚一一收下,拭去分別的不舍,瀟灑地揮了揮手,縱身躍起:“哈哈哈,俺去也!”
菩提祖師立于窗前,眼前依稀見到當年那道頂天立地的背影,也先是不舍,然后灑脫地揮了揮手,縱身躍起:“頭頂乾兮腳踏坤,萬千秋又萬千春,師父,我要為我族爭一個千秋萬年,哈哈哈,我去也!”
菩提祖師闔上眼睛。
癡兒。
癡兒。
又一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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