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
兩個老頭已經恢復了淡定。
畢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見也見過、聽也聽過,當時被嚇跑只是因為事發突然。
等事情想清楚,回過神,也就沒那么害怕了。
尤其是圍觀的人多了,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到了,兩個大爺愈發淡定,還從河邊拿回了兩個馬札,穩穩當當的坐了下來。
一些上了歲數的人,多少有一些mi信,他們覺得警察有一種正氣,尤其是警徽和警察制服,可以qu散一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當然,這東西不科學,也不能信,不過真要發生了事故,警察往哪一站,確實讓人感覺踏實不少。
說白了,這是一種心理作用,老百姓打心眼里信任人民警察。
三輛車停在河邊,二組的人,技術對的人、法醫科的人也趕到了現場。
很多老百姓對于刑警并不陌生,但是那是影視劇里的刑警,現實生活中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跟刑警打過交道,對于刑警他們有一種敬畏和神秘感。
韓彬下了車,為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還是摘下了口罩。
作為案件負責人,別人可以戴,他戴不方便。
負責現場指揮的是露水派出所的警長邱一鳴。
對于邱一鳴,韓彬并不陌生,他以前是廣安派出所的民警,算是韓衛東的老部下,后來才調到了露水派出所當警長。
“邱哥,好長時間不見了,早就聽我爸說你高升了。”
“我這算啥高升,倒是你小子,跑到刑警隊當組長了,我剛接到消息,還有點蒙了,沒想到真是你。”邱一鳴有些感慨。
邱一鳴現在的情況有點尷尬,從民警晉升到警長,那肯定是升職了,但是吧,很多事不能從表面去看。
廣安派出所的轄區都是比較繁華的街道,而露水派出所屬于城郊,兩者根本就沒得比。
反觀韓彬從派出所調到了分局,還當上了刑偵隊的組長,這絕對是升職了,小伙子好好干,再加上韓衛東的關系,以后肯定比韓衛東走得遠。
韓彬環視了一下警戒線周圍:“邱哥,現場什么情況”
邱一鳴指著不遠處:“那倆大爺報的警,早上沒事跑出來釣魚,結果魚沒釣到,鉤到了一個死人。”
“尸體呢?”
“已經打撈上來了,別說,魚線的質量還不錯,我們趕到之后還沒斷,現在還掛著呢。”
韓彬點點頭,走到了兩個老頭身邊。
兩個老頭低聲說笑,渾然沒有在犯罪現場的緊張,更像是當成了一種談資。
當然也有可能兩個老頭內心還是緊張的,可畢竟年紀大了,臉面還是要的,不能丟了面不是。
“大爺,我是刑警隊的,這個案子由我負責,想跟兩位了解點情況。”韓彬打招呼道。
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大爺,上下掃了一眼韓彬,目光中帶著審視的意味:“小伙子,你多大了。”
韓彬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輕,帥氣,估計大學畢業也沒幾年,能有多少辦案經驗。
韓彬笑了笑,聽懂了老頭的言外之意:“大爺,您是想給我介紹對象?”
“我……”穿黑色羽絨服的老頭被噎住了,他一個老頭又不認識啥小姑娘,上哪去給韓彬找對象。
旁邊帶棉帽的老頭笑了:“警察同志,別理他,他就是老思想,你有啥想問的,可以問我,我當時也在現場。”
“大爺,您怎稱呼?”
“我姓費,你叫我老費就行。”
“費大爺,這都快過年了,咋還跑到河邊釣魚,不怕冷呀。”一旁的李輝插嘴道。
“孩子們都大了,家里都是他們張羅,我們老了,在家里也是礙事,就出來釣個魚,散散心,就當是鍛煉身體身體了。”費大爺穿著綠色軍大衣,雙手套進了袖子里。
李輝有些羨慕:“嘖嘖,這小日子挺得勁。”
“你們呢,過年也不放假?”費大爺反問。
“我們倒是……”說到一半,李輝話鋒一轉:“這不是來案子了嘛,職責在身。”
“小伙子們怪辛苦的。”
韓彬直奔主題:“大爺,尸體是幾點發現的?”
費大爺皺著眉,想了想:“好像是上午十點左右吧。我們倆一邊聊天,一邊釣魚,老張頭的魚竿打彎了,我們還以為是釣到魚了,結果拉上來一看,露出了一個人頭,把老張頭嚇得不輕。”
旁邊的張大爺聽的有些不對味:“老費頭,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這一看見勾到了浮尸,你這老小子比我跑的還快,你敢說自己不怕。”
“咳……”費大爺咳嗽了一聲:“我那是嫌晦氣。”
“大爺,發現尸體的時候,周圍有沒有其他人?”韓彬追問。
“人是沒瞅見,旁邊就是公路,車倒是不少。”
“發現尸體后到民警趕到現場之前,有沒有其他人接觸過尸體?”
“民警沒來的時候,尸體還在河里,后來才打撈上來的,雖然有人在岸邊看,但肯定是接觸不到尸體的。”費大爺說道。
“尸體打撈上來之后,你們見過死者嗎?”
費大爺微微皺眉:“瞅了一眼,臉和腦皮都被削了,怪嚇人的。”
張大爺啐了一口:“晦氣,我拉上來的時候沉得不行,還以為釣上大魚了,沒想到拉出一個死尸,下面還吊著一塊大石頭,你說這兇手得多壞。”
韓彬拿出一張名片:“麻煩兩位了,想起了什么新的線索,可以給我打電話。”
費大爺的覺悟很高,滿口答應下來:“應該的,都快過年了,警察同志們還不休息,不也是為了我們老百姓的安全嘛。”
跟兩位大爺告別,韓彬帶人去了河邊。
尸體已經被拽了上來,男性,目測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上身一件灰毛衣,下身一條黑色保暖褲,大半張臉已經被毀了,胳膊被扭成了一個十分怪異的形狀,手上也有明顯的擦痕。
“這臉……眼珠子都掉了一半,下手也太狠了,又一個故意毀掉死者容貌的。”田麗皺眉道。
韓彬搖了搖頭:“死者臉上不像是擊打傷,更像是擦傷。”
趙明湊過去,仔細瞧了瞧:“擦傷,這勁頭也太大了,半張臉都擦掉了。”
杜奇思索了片刻:“會不會是被車撞了,被車拖行的擦痕。”
韓彬點點頭,他也贊同杜奇的說法。
“這大冷天的,死者怎么穿著灰毛衣和黑色保暖褲,這副打扮怎么看,怎么怪。”李輝趙明說道。
孫曉鵬猜測:“死者會不會就住在河邊附近,披著衣服出來辦事,結果遭遇了意外,被人推進河里漂了過來。”
韓彬打了個哈欠:“外衣應該是被嫌疑人脫下來的。”
“嫌疑人為什么要脫掉死者的外衣,如果是為了掩蓋死者身份,那也應該全部脫掉呀。”趙明提出了質疑。
“剛才杜奇說了,死者很可能是被撞死的,那么汽車也很可能壓過尸體,死者的外衣上很可能留下了車胎印,而車胎印一定程度上可以分析出汽車的特征,脫掉死者的外衣實際上是在銷毀證據。”韓彬分析。
李輝順勢說道:“死者很可能是發生了交通事故,被肇事者為了逃避責任,將死者拋到了河里。”
“具體什么情況,還需等法醫和技術隊勘察完現場。”韓彬說完,掃視著遠處的人群:“你說這些人,膽子真夠肥的,還敢扎堆看熱鬧。”
李輝嘿嘿一笑:“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只要有瓜吃,就不會缺了觀眾。”
“李輝、杜奇,兩人一組,走訪一下周圍的群眾。”韓彬安排完任務,提醒:“戴上口罩。”
隨后,李輝和杜奇各帶一個人離開了。
趙明留在了韓彬身邊,這小子膽最大,對于毀了半張臉的尸體,沒有絲毫的畏懼。
“彬哥,你說這都快過年了,這壞人就不能消停點嘛。”
“春節是世界上最大的人口遷移,數十億人次的流動量,很多人一年沒見了,喝點小酒、侃侃大山,難免有個沖突,能消停的了”韓彬哼道。
哪有那么多壞人,大部分嫌疑人都是激qing犯案。
說白了,就是沖動。
魯文勘察完現場,提著箱子走了過來。
韓彬開門見山:“情況怎么樣?”
魯文攤了攤手:“這里不是第一現場,死者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基本上沒留下什么線索,我已經采集了死者的指紋和DNA,拿回去過個比對。”
“身上有沒有證明死者身份的物品?”
“手機、身份證、鑰匙、錢包都沒有,臉部損傷十分嚴重,即便拍了照片,也很難進行人臉識別。”說到這,魯文停頓了一下:
“死者的腰上用繩子捆綁著一塊石頭,繩子已經收集起來了,我準備拿回去鑒定一下,看看是否留下了兇手的指紋和DNA。”
“已經被水泡過了,還能檢驗出來嗎?”
“希望不大,但畢竟是一條線索。”魯文攤了攤手,繼續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作案現場,或許能發現更多的線索。”
韓彬點點頭:“我明白,辛苦了。”
魯文說完,就帶著技術隊的人先離開了。
趙明笑了笑:“這大爺夠尿性的呀,尸體上綁著石頭,都能用魚竿釣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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