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燈光映照的側臉中,高城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當一件事情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說明已經無法挽回。既然無法挽回,那便認真地,積極地去做好。結果或許不會皆大歡喜,但至少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任何遺憾。
“甘小寧那車上肯定藏著酒呢,起開湊個整,六十。”
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扣扣搜搜也沒什么意思,索性讓這兩人打完整個彈夾。
二連長欣然領命。
少頃六十個啤酒瓶蓋湊足,看著已經準備好的兩人,高城端起飯盒喝了一口啤酒:
“一人三十個蓋子,誰命中的多,算誰贏。同等數量下,誰更快誰贏。開始。”
站在兩人側方的二連戰士迅速向前方拋出瓶蓋。
“叮。”
成才迅速抬槍,連那支許三多花幾十塊錢買來的瞄準鏡都不看一眼,純粹依靠感覺扣動扳機。在復雜的燈光環境里,明顯地看到蕭辰這邊的瓶蓋被成才輕易命中,瓶蓋隨彈頭飛出老遠,在黑暗中消失不見。
沒有規定說不讓打對方一邊的瓶蓋,而且根據人體工學,正面握槍,最自然的瞄準方向在十一點左右,成才這么打,完全沒問題。
“好。”
這就是實力,二連官兵紛紛開始叫好。而甘小寧此前的叫囂似乎隨著蕭辰迅速轉身射擊,卻放了空槍成為一個笑話。
兩相對比,成才臉上雖然平靜,但不可否認他眼神中的一絲欣喜。被蕭辰壓了這么多年,終于有一朝翻身,而且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在蕭辰最為春風得意的時候。
高城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本來蕭辰氣勢洶洶走上來讓甘小寧去跑五公里,還在自己面前應下這場比試,他以為蕭辰是有信心的。
誰知道第一槍居然空了,這是什么鬼東西?
而被一百來號人盯緊觀察的蕭辰卻臉色如常。一槍放空并沒有影響他的心態,反倒是他的嘴角露出一些神秘的微笑。這種微笑,似乎跟二連官兵兩年來見過的某個人頗為相似。
負責扔瓶蓋的兩名戰士愣住了,他們觀察著高城的臉色,想要問問接下來到底該怎么辦。但事關一名連長的臉面,他們怎么也說不出口。
“愣著干嘛,繼續。”
兩名戰士被高城罵了一句,這才回過神來,連連答應著,對視一眼隨即非常默契地同時扔出瓶蓋。
“叮。”
兩人同時抬槍,同時命中目標。這次沒有人叫好,只是死死盯著兩人的槍口,同時期待下一批瓶蓋升空。
第三對,第四對,似乎這樣的較量將要持續下去。完全可以預料的是,如果一直打到結束,肯定是蕭辰會輸。一發空槍打完,他已經完全處于劣勢。
二十。
二十發子彈打完,兩人的彈夾里只剩下十發子彈。
二連官兵都已經對蕭辰失去了信心,因為接下來非常有可能會保持現在這種狀況一直到結束,這就意味著,事情將不再發生任何改變。
高城的眉頭依然皺著,但他并沒有放棄希望。
蕭辰這小子的本事,一直都藏著掖著,從去年到現在差不多半年時間,作為連隊主官的蕭辰在部隊管理上雖然表現極其優秀,可是個人軍事素養上卻沒有機會展現。
所以現在蕭辰到底有什么本事,他完全不清楚。
就是因為這一點不清楚,所以高城覺得,事情并不會那么簡單。
第二十一對瓶蓋升空,這一次,二連官兵的認知被徹底顛覆了。
不過眨眼的功夫,蕭辰居然瞬間扣動兩次扳機,兩枚瓶蓋應聲飛遠,這次成才居然被搶掉了目標。同樣,成才也放了空槍。
形勢一下子被蕭辰拉到了同一水平線上,成才方才那點小小的得意瞬間化為烏有。即使他表現的再平靜,但臉上的表情卻很容易地出賣了他。
顯然,他并沒有那么平靜。
“繼續。”
高城再度看到兩名扔瓶蓋的士兵愣神,所以他直接開始催促。
第二十二對,成才想要學習剛才的蕭辰,但早就有防備的蕭辰如何會讓他輕易命中自己的目標,干凈利落的動作下再次打成平手,懸念似乎徹底消失。
一對,接著一對,本以為兩人的追逐就此延續下去,但轉眼到來的第二十八對瓶蓋,事情再度發生了變化。
搶先射擊并沒有讓成才得利,而這一次扔出的瓶蓋可能因為兩名戰士的緊張,居然在半空上升階段開始有正面視覺上的軌跡靠攏。
在成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蕭辰直接抬槍,只聽見兩聲清脆的碰撞,一對瓶蓋一個向黑暗中淹沒,一個卻因為沖量,斜向下飛速砸在地上,在燈光的映照中于硬匝的地面上彈了彈,最終落在地面。
沒有余音繞耳,只有視覺停留。
蕭辰這次射擊,該怎么算?一串二,又或者,只算一個?
“子彈打人什么情況,這個就怎么判斷,繼續。”
現實中步兵肯定不會出現這種重疊站位的情況,但戰爭中什么事情都可能發生,這個偶然,在某一天也許就是必然,高城并不偏袒誰,但這個結果,是偶然中蕭辰創造的必然。
無可爭議。
第二十九對,兩人同時命中,第三十對,同時命中。
瓶蓋打完,就沒有了繼續。只是成才的槍里還有一發子彈,而蕭辰的彈夾卻完全打空,沒有半點殘留。
對于這個結果,成才并沒有說什么。
但是他的臉色卻有些灰敗。
從老A回來后他確實有過很多次反省,也許這半年以來他也慢慢地開始改變一些東西,但有些東西,注定是很難或者根本無法改變的。
對蕭辰這個人的爭強好勝,就在其列。
默默地將子彈退出,成才將彈夾交給身邊站立的二連戰士,看著默默走上來的高城,有些失落地看著:
“我輸了,心服口服。”
“你的傲氣,和你的斗志,都還有。我很高興,你有變化,但沒有變成另一個人。”
成才想張嘴說點什么,但蕭辰的聲音已經傳來:
“如果不是這身軍裝,哪怕時間過去一年,我都想跟你練練。你應該清楚,結果不會是我吃虧。軍裝逼著我看不慣你卻不能打你,但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那個為了進老A不惜暴露戰友的罪人。”
“人的固有觀念固然可以改變,但,如果你只是想用表現來獲得這份改變,我只能告訴你,做夢。”
“那個兵,槍還你,回去好好校準下,戰場上第一發子彈打偏,有沒有命打第二發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