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六一,這是地圖,你先拿著。”
陣地中似乎沒有追擊的打算,但是在這個時候戰斗打響,剛剛回頭準備休息的追兵肯定又要跑過來。
想要跑到袁朗指定的那片樹林,需要爭分奪秒。
成才和許三多很快就追了上來,蕭辰沒有說話,伍六一也視而不見,本來出生入死的一個小隊,如今徹底分崩離析。而在不遠處,甘小寧扯著嗓子沖蕭辰吼道:
“蕭辰,一定要回來看看。”
“走。”
伍六一的臉色有些不太好,但是看到成才超過了自己,心里莫名地冒出怒火:
“現在開始,大家各憑本事。蕭辰,別被人給比下去。”
看著蕭辰沖他點點頭轉身起跑,伍六一也做出了奔跑的姿勢。
只是當蕭辰跑出去一大截,將成才和許三多都超過去之后,忽然發現身后好像沒有伍六一的腳步聲。
即使周遭還是槍聲大作,很多人都準備趁亂觀察陣地的中央位置。但他們這行人中伍六一的體能應該比此時的許三多要好一些,為什么他還沒有跟上來?
蕭辰回頭,便看到伍六一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這樣的速度當然不會比許三多快,眼看著都落下了好大一截。
蕭辰不得不回頭,重新跑到了伍六一身邊:“伍六一,怎么了?”
“沒事,就是剛才躲避對面火力的時候,小腿被磕了一下。這會兒有點疼。”
讓這種鐵骨錚錚的漢子說疼的傷,肯定不是小病小痛那么簡單。蕭辰本以為自己不讓伍六一武裝泅渡,節省體力之后他的行動就不會讓自身遭受傷害。
可是萬萬沒想到,因為救自己,伍六一還是把腿給傷了。
說話間許三多也跑了回來,看著伍六一的樣子,許三多急切地問道:
“伍班長,你沒事吧?”
蕭辰上手摸了摸,憑借痛感并不能判斷到底是韌帶斷裂還是肌肉拉傷。可是目前的情況就是,無論伍六一如何,繼續跑下去肯定會加重傷勢。
然而,老A卻是伍六一一直想要去的地方。
蕭辰看了看伍六一,又看了看許三多。再看看已經快要消失在黑夜中看不到身影的成才。隨后,蕭辰抬頭,認真地對兩人說道:
“現在,咱們至少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優勢。許三多,我想問你,現在還有力氣,跟我一起拖著他跑到終點嗎?”
都是下了水的人,體能消耗比成才要大多了。
蕭辰的意思就是,在這段時間領先內,如果能夠爭取到達終點,許三多愿不愿意,肩并肩,一起跨過那道線。
這不是一個團隊戰斗能力的考核,但是蕭辰想要三個人一起跨過線。不管到時候袁朗判定大家一起出局,又或者選擇其中一個或者兩個,那都是后來的事情。
許三多還以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
“我說,你們倆還真拿我當廢人了啊?”
“你不是廢人,但你繼續跑下去,我肯定你會變成廢人。別廢話了,許三多,走。”
兩個被水泡過一輪后負重明顯增加的家伙,扛著一個腿腳不利索的老兵,只要翻過面前這座山,進了那片樹林,終點就在眼前。
山不高,路也不遠,撐死了十公里的樣子,但這已經不是吃飽喝足體能充沛之后的武裝越野的。每個人的負重至少有二十五公斤,十公里的路程對三個人而言,簡直跟十萬八千里一樣。
時間已經來到后半夜,身后陣地上的槍聲越來越激烈,顯然有蕭辰這幾個人完成任務,剩下還在猶豫要不要等到明天早上的人,已經耐不住性子了。
如果現在還搞不到地圖,那去老A就徹底沒戲了。
跑,再跑,繼續跑下去。
往常這種考核蕭辰能跑到四十分鐘,但今天三個人足足走了兩個小時,才堪堪來到袁朗所說的那片樹林前。
伍六一此時完全撐不住了,他受傷的腳只要沾地就會鉆心地疼。可是身后一道急速的腳步聲讓伍六一近在眼前的希望忽然變成了忐忑。
如果蕭辰和許三多還繼續這樣帶著他跑,那么僅剩的兩個名額,勢必會被后邊這個不知道什么來路的家伙占據。
伍六一不想耽誤蕭辰的大好前途,也不想許三多繼續看守七連那個沒了人的連部。
他因為自己,毀了兩個人的大好前途。
“你們可以放開我了。”
“我說,你們可以放開我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伍六一急了。好話說起來兩人充耳不聞,伍六一開始爆粗口。他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夠惹惱了這兩個腦子進水的家伙,讓他們放開自己,趕緊去把那兩個名額給占了。
可是沒用,說什么都沒用。
伍六一想哭,可是他哭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掉下一滴眼淚,都能讓這兩個家伙死撐著帶自己到終點。
他眼角的余光已經看到了那個追上來的人,如果蕭辰他倆再不放棄自己,一旦被這個超過,他們倆的體能很難追上。
鋼七連,是,不拋棄,不放棄。
可是鋼七連也沒有死拖戰友后腿的孬種。以前他看不起許三多,可許三多用努力讓他看得起了。如今如果自己被他們帶到終點,他將一輩子無法去彌補,他也將一輩子瞧不起他自己。
伍六一停下了聲嘶力竭的粗口,開始笑了起來。
他終于想到了一個能夠讓兩個人放下自己的辦法。
在蕭辰和許三多一門心思拽他往前蹦的時候,伍六一從腰間掏出了那個他以為肯定用不上的信號槍。
黑暗的夜空中,一道猩紅的光芒涌上天際。正試圖超過伍六一三個人的士兵愣了一下,與此同時,伍六一扔掉信號槍,雙手拼命掙脫蕭辰和許三多的手,隨即往他們的后背上狠狠推了一把。
伍六一整個人,都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向后倒去。
可是他依舊笑著:“我放棄了,你們倆,可以往前沖了。許三多,蕭辰,我以鋼七連三班班長的身份命令你們,向前沖鋒。”
那笑聲,忽然變得跟信號彈一樣,燦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