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混亂的人群中看到許家父子被混混為難的史今,本來想著第一時間趕過去解圍。
對于這對在家訪中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父子,史今的內心有一種特殊的感情。那是他內心對許百順這位撒潑耍賴也要將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送出去當兵的父親給出的承諾,也是對許三多這個性格怯懦喜歡依賴別人的孩子深沉的認同。
他將這個承諾印在了骨子里,所以當他看到許三多那顫抖的雙腿的時候,想也不想就要趕過去。
但人群實在太混亂了,即使他再怎么急切,也不可能第一時間就沖過去。于是,他就眼睜睜看著蕭辰表現出了有別于所有新兵的做事方式。
很是強硬地迎接混混的攻擊,但到了關鍵時刻,卻忽然留手,采用威脅和說服的教育方式,愣是把兩個社會閑散人員就此趕出了火車站。№Ⅰ№Ⅰ
史今看不到蕭辰的臉,但作為鋼七連三班的班長,他出色的視力能夠看清楚兩個混混的表情。
先是憤怒,而后是激動,然后是惶恐,隨即羞愧和慌亂中退走。
而蕭辰那個接下混混攻擊的招數,又讓史今感到很是震撼。他已經認出了那是抱腿頂摔的招數,但還沒有入伍就能夠將擒拿拳的招數用到這么靈活且有分寸的地步,這個少年確實有些不一般。
看著混混們退走,蕭有名有些抱怨:
“娃兒,你說你咋這么沖動。”
指著許百順,也不理會這個在村里恨不得爭破頭的人頗為客氣的道謝,很是不高興地教訓蕭辰道:
“他們爺兒兩個難道還打不過兩個二流子么,要你一個人頂上來。剛才萬一你接不住那二流子的一腳,你就得爬地上爬半天。老子從小到大都沒動過你一指頭,臨了要是讓外人把你打了,老子的臉往哪里擱?”№Ⅰ№Ⅰ
從小就是神童的蕭辰向來都是蕭有名的寶貝蛋蛋。
他倒不是氣憤蕭辰被別人給打了,而是有些惱怒蕭辰性格沖動,好管閑事。不說別的,剛才要是動起手來,被那些接兵的軍官看到了,萬一蕭辰被當即退兵,那無論是蕭辰還是他蕭有名的臉面,在這十里八鄉可算是徹底丟盡了。
許百順父子面對欺凌不敢反抗,在蕭有名看來,這就是該。
這時候跟蕭有名論理,是根本不可能論得過的。蕭辰也很明白面前這個氣憤時就會爆粗口的男人是為了他好,以是只能乖乖地聽話,訕訕笑著答應道:
“爸,我以后再也不煩糊涂了,您也別生氣了,好吧。怎么說今天也是我離家的日子,開心點。”
“再說了,我要是打不過那兩個小混混,這幾個月跟高哥他們就白訓了。”№Ⅰ№Ⅰ
似乎感覺到蕭有名還在生氣,蕭辰樂呵呵地湊到他耳邊:“部隊就是個護犢子的地方,我方才的表現,肯定會讓部隊首長看在眼里,他們這會兒批評我,暗地里指不定有多喜歡我呢。強出頭的事情我不會做的,放心吧,啊,爸。”
聽蕭辰這么一解釋,蕭有名倒是放下心來。
他能夠聽出自己的兒子心思很活泛,比起面前那對慫的要死的父子,蕭辰絕對算得上精明。
更何況有了不會被退兵的保證,蕭有名自然心情十分愉快:“就知道你會想事,行了,這事兒就過了。以后聽話,別強出頭,出頭的椽子先爛。”
說完之后,竟然嘴角扯出了一絲笑容。
蕭有名這邊還在嘚瑟,但許百順卻瞬間停下了舔著臉的道謝,換上一副更加恭敬的面孔,硬拽著許三多,越過蕭辰父子,迎著走過來的史今很是謙恭地問候:№Ⅰ№Ⅰ
“班長啊,那個,我家龜……哦,我家三多就交給你了。”
言語之間,竟是還要跟史今多套幾下近乎。
這幅太過于市儈的嘴臉讓剛才根本對許百順不屑一顧的蕭有名使勁吐了一口唾沫:“什么東西。”
有心對蕭辰做進一步了解的史今到底還是被許百順糾纏住了,聽著許百順說了很多話,這才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老前輩,我都說過了,只要他能玩命……”
“使勁練,對他好點……”
蕭辰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對這種人情綁架發起抨擊的時候,史今終于用沉默表達了自己想要離開的意愿。許百順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了他非常高的情商,很識相地目送史今來到蕭辰面前,而他的臉上則表露出了一絲羨慕。№Ⅰ№Ⅰ
由不得他不羨慕,蕭辰他不認識,蕭有名也不太認識。
但剛才蕭辰一個頂倆的那種能耐,加上言語間透露出的在縣里很強的關系,讓許百順覺得要是自己也有這么一個兒子,現在就不會整天唉聲嘆氣,也不會早早的白了鬢角。
思量再三,許百順決定厚著臉皮,湊近了聽一聽史今要對這個新兵說什么。
看到史今迎面而來,蕭辰擺出軍姿,抬手向史今敬禮:“班長好。”
“你好,你就是蕭辰吧?”看到蕭辰的正臉史今便認出了他,這張面孔一度讓他和洪興國都表現出相當的驚嘆,所以剛才那些疑問現在似乎都已經有了答案。
“報告班長,我是蕭辰,這是我父親。”
比起許百順那種近乎討好似的招呼,蕭有名雖然對史今很客氣,卻沒有那么過分的親熱:“你好,我是蕭有名。”
“您好,我是史今,很高興見到您。很高興蕭辰同志能夠投筆從戎,702團歡迎你。”
這是蕭辰和史今的第一次見面,當兩父子表現的不卑不亢的時候,史今感覺到很是舒服。在蕭辰這里,他可以不用那么艱辛地考慮照顧兩人的情緒。
“蕭辰在你們沒來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你們團是很厲害的裝甲部隊。這些稱呼什么的我不太懂,但他說厲害,那就說明你們確實很厲害。能夠到這樣的部隊去,我們當父母的也很高興。希望到了部隊,班長能多多幫助他。”
“我這個兒子,到底才從兩個月前開始鍛煉,身體還是差了點。到了部隊,不求他像今天這樣能對付住人,只希望他別被人給欺負了。”
同樣的期盼,史今也保持了同樣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