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看向病床上的患者,患者三十五六歲面色蒼白。
蘇鐵航客氣的給方寒介紹:“這是我的愛人。”
方寒向蘇鐵航的愛人點了點頭,然后在病床邊上坐下,伸手給蘇鐵航的愛人診脈。
手指剛剛搭在蘇鐵航愛人的手腕上,方寒就愣了一下,然后又仔細的聽了一下,抬頭問蘇鐵航:“蘇主任,您愛人懷孕了?”
蘇鐵航點頭:“方醫生果然醫術精湛,我愛人確實已經有了身孕,而且已經三個多月了。”
方寒點了點頭,換了一只手繼續診脈,診脈過后,方寒又查看了蘇鐵航愛人的舌苔和眼眸,眉頭微微一皺,不過卻沒吭聲。
蘇鐵航笑著道:“方醫生不用忌諱,有什么說什么,不怕方醫生您笑話,這已經是我愛人第三次懷孕了,前兩次孩子都沒保住,我今年已經四十二歲了,卻依舊沒有孩子。”
“蘇主任能說一說情況嗎?”方寒道。
“自然沒問題。”
蘇鐵航點了點頭,緩緩道來。
因為是醫生的緣故,蘇鐵航結婚比較晚,足足比妻子大了六歲,他成親的時候已經三十二歲了,妻子二十六歲。
因為年齡不小了,結婚時間不長蘇鐵航就和妻子打算要個孩子。
結婚不到一年,蘇鐵航的妻子也如愿懷孕,蘇鐵航兩口子包括家里的老人也都高興壞了。
可是好景不長,在蘇鐵航的愛人懷孕大概四個月的時候,蘇鐵航的愛人就開始咳嗽,然后開始便血,當時現在縣醫院治療,后來又到了市醫院。
各種檢查做下來,蘇鐵航的妻子被診斷出急性期重度潰瘍性結腸炎。
這樣的情況讓蘇鐵航兩口子都非常的沮喪,重度潰瘍性結腸炎本就不好治療,更別說蘇鐵航的妻子還懷有身孕,在當時的情況下,蘇鐵航夫婦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流掉孩子,先專心給他的愛人治病。
所幸兩人結婚時間不長,當時又是妻子第一次懷孕,兩人的心態還算比較正,比起要小孩,大人的身體狀況自然更重要一些。
因而兩人做了決定流掉了孩子,專心給大人治療。
流掉孩子之后,蘇鐵航專心給妻子治療調養,這一過就是五年,眼看著妻子已經過了三十歲了,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兩人又一次要了小孩。
奈何好景不長,在妻子懷孕三個多月的時候,妻子的潰瘍性結腸炎又一次復發了。
這一次夫妻兩個人折騰了足足兩個多月,想盡了各種辦法,最終再次選擇了保大人。
這一晃就到了現在,如今蘇鐵航已經四十二歲了,他的愛人也三十六歲了,已經算是高齡產婦了。
蘇鐵航的妻子這么多年一直很內疚,這一次懷孕,妻子是說什么也不愿意放棄,在縣中醫院保守治療了一段時間,這才到了江中院進行治療。
蘇鐵航訴說的時候很平靜,作為醫生,他見過太多太多的人間悲劇,雖然他們夫妻兩人確實不幸,可對于見慣了生死的蘇鐵航來說,他還是能保持一顆平靜的心態的。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此時卻早已經淚流滿面。
兩個人成親十一年了,她卻始終沒有給丈夫生下一兒半女,如今丈夫已經年過四旬,這一次或許也是兩人最后的機會了。
方寒聽罷回頭詢問陳遠:“李主任那邊是怎么安排的?”
“患者剛來的時候,李主任就聯系了內科和兒科進行了會診.”陳遠道。
“治療幾天了?”方寒又問。
“患者是昨天入院的,今天是第二天。”陳遠明白方寒問的什么意思,急忙道:“已經服藥兩劑了!”
吃了兩劑藥了“
方寒微微沉吟,按照他剛才的檢查來看,患者現在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也就是說現在患者所服的藥物效果并不算好。
“薛主任,白主任還有秦主任看過了嗎?”方寒問道。
薛主任自然指的是兒科主任薛子林,秦主任正是你內科主任秦衛華,至于白主任則是江中院的婦產科主任白金紅。
“薛主任來看過,秦主任和白主任這兩天不在醫院,前天去川省參加醫術研討會去了。”陳遠道。
方寒點了點頭,對蘇鐵航道:“蘇主任,我先查房,查過房再來。”
“方醫生您忙著,不用客氣。”蘇鐵航笑著點了點頭。
作為資深醫生,蘇鐵航雖然不是西醫,但是見識卻不少,他的心中和明鏡一樣,妻子的這個病不好治。
潰瘍性結腸炎是腸黏膜反復出現潰瘍而形成的炎癥,這個病癥一直都是醫學界公認的難題。
潰瘍遍布整個結腸,已經屬于比較危險的情況了。
對于這樣的病癥,西醫療法采用的激素或者磺胺類藥物消炎、殺菌是目前針對這個病癥最常見最有效的方法,可這樣的方法都是不適用于孕婦的。
這樣的治療方法不僅僅會對孕婦和胎兒的肝腎功能造成很大影響,更是會導致胎兒畸形或者流產。
事實上這些年蘇鐵航的妻子也一直在服用柳氮磺吡啶腸溶片進行治療。
可柳氮磺吡啶腸溶片卻有一個很明確的禁忌——孕婦禁用!
作為醫生,蘇鐵航心中明白,以妻子這樣的情況,這輩子幾乎很難懷孕的,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奈何這一次妻子態度堅決,蘇鐵航現在也只能配合,如果真到了必須抉擇的時候,他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妻子。
蘇鐵航現在做的其實也只是盡可能的讓妻子安心,盡可能的多爭取一些嘗試。
方寒一路查房,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八點鐘。
查完最后一床患者,方寒招呼陳遠等人:“走,再去看看六號床!”
六號床正是蘇鐵航妻子所在的病床,主治醫是陳遠,換而言之,也是屬于方寒,他這并不隨意干預其他醫生的治療。
陳遠一邊跟在方寒身后走著一邊低聲道:“方醫生,蘇主任愛人的這個情況很復雜,并不好治療。”
陳遠以前也是下面縣級醫院的主治醫,而且又是中西醫雙學位,因為對于潰瘍性結腸炎很了解。
方寒回頭看向陳遠,陳遠繼續低聲道:“方醫生,目前針對潰瘍性結腸炎最有效的治療就是激素和磺胺類藥物,可這兩種藥物都是孕婦禁用的。”
“什么潰瘍性結腸炎?”方寒緩緩出聲。
陳遠一愣,有些疑惑。
方寒繼續道:“在中醫的治療中,并沒有什么潰瘍性結腸炎的說法,更沒有什么癌癥肝炎的說法。”
陳遠明白了,自己有些先入為主了。
他也是懂中醫的,因而也知道中醫和西醫的理念不同,西醫的一些病名并不適合中醫,而中醫的一些理念也并不適合西醫。
葉開和江楓這會兒也跟著方寒,他們知道方寒打算給蘇鐵航的妻子治療,都想看著。
聽方寒這么說,江楓下意識的問:“方醫生,現在科室不是要進行什么中西醫結合嗎,照您這么說,那怎么結合?”
方寒詢問江楓:“你覺得應該怎么結合?”
江楓搖頭,他要是知道就對了。
葉開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這個結合是不是首先以中醫為主,西醫為輔,然后慢慢的尋找兩者的結合點?”
方寒欣賞的看了一眼葉開,點頭道:“中西醫結合,雖然從根本上來說,中醫個西醫兩者都是處在同等的地位,可事實上并非如此,這個結合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兩者需要不斷的磨合,結合之初究竟是中醫占據的比重大還是西醫占據的比重大,要看的是這個結合的引導者偏重哪一方面。”
江楓恍然:“也就是說引導者是西醫,自然最初偏重西醫,要是引導者是中醫,那就偏重中醫?”
“可以這么說吧,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擅長,指望一開始就公平本就是不現實的,我們現在還是要保證我們中醫的治病理念,適當的把一些西醫的治療方法和治療手段借鑒過來,比如骨科的CT和核磁共振,在摸法不能完全判斷的情況下,借用西醫的現代化儀器正是結合的一種體現。”
幾個人紛紛點頭,方寒這么一說,他們也就明白了,要不然心中沒底,都不知道究竟該學中醫還是該學西醫了。
事實上還有話方寒沒說,真正的中西醫結合并非入侵,而是不斷的常識,從最初的中醫為主到逐漸的真正結合,而不是現在很多醫院的結合,現在很多醫院的中西醫結合事實上是一種入侵。
比如原本的中醫院,隨著中西醫結合的開展,中醫被逐漸的拋棄,然后被西醫取代,久而久之,純正的中醫院變成了純粹的西醫醫院,中醫名存實亡。
無論結合的形式如何,兩者始終是平等地位,首先要基于這么一個基礎,才能實現真正的結合,而不是一方取代某一方。
方寒并不反對中西醫結合,但是這個結合是中醫毫不讓步的情況下,逐漸加大西醫的比重,而不是中醫被逐漸的蠶食。
“李主任,方主任!”
方寒和陳遠葉開等人再次來到6號病床的時候,病床邊上已經多了兩個人,正是李文軍和方浩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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