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飄落,大地蒙上一層淺淺的白。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早在深秋就迫不及待地到來,也提前宣告了今年的寒冬,將會是遠超往年的嚴寒。
近年來,一個冬天冷似一個,由于有風,雪花刮到長廊下,立即過來兩個親衛,為楊霖撐起一把大傘。
楊霖擺了擺手,站在風口,感受著寒冷的風雪。
“白嶼河一帶,冷似此地十倍,我們需要為幾十萬人準備充足的棉衣。”楊霖嘆了口氣,罵道:“賊韃子,怎么就是凍不死。”
在他身后,小將劉锜正從河北的防線,準備馳援,路過此地特來拜見楊霖。
聽了這話,劉锜問道:“少宰,冬日白嶼河結冰,為何不趁勢掩殺過去?”
“在冰天雪地里,和女真韃子野戰?你怕是不知道大遼七十萬人,是怎么被兩萬擊潰的。”
寒冷是一個百戰百勝的將軍,它的戰績豪華的令人驚異,它曾經打敗了兩個不可一世的歐陸強人。
楊霖可不想和他們一樣,如今自己可以耗,等冬天過去再打,也絲毫不遲。
切斷了女真和草原,沒有了蒙古戰士,又失去了幽燕,不會有北地漢兒為他們賣命,女真人建立的金國,比歷史上弱小多了。
自己只要繼續壓迫它們的生存環境,早晚有一天,會把他們趕回到老巢,然后直搗黃龍。
唯一擔心的,就是韃子不安生,畢竟這點嚴寒對女真戰士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他們自小就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
宋軍現在要做的,就是一定要守住現在的防線,把他們關在籠子里。
“怎么收些木炭,送到軍營,幫助他們度過寒冬,才是實際的。”楊霖憂心忡忡地說道。
劉锜有些發怔,然后笑道:“少宰還不知道?軍營如今燒的不是木炭,而是用煤炭取暖。”
“汴梁有人做出了一種火爐,接個煙筒,就可以將濃煙排出,或者干脆就用泥砌一個煙筒。如今幽燕一帶,燕山南麓,開采出幾個煤礦,源源不斷運到長城上。”
楊霖這幾天,忙著地震之后的重建,沒想到軍中已經有此進步。
看來民間的技術,確實在逐漸進步,仔細想想這是必然現象,自己鋪下這么好的基礎,就是塊鹽堿地,也該生根發芽,見點收成了。
煤炭若是利用起來了,那么將會帶動很多技術的進步,聽說在汴梁已經有人做出蒸汽抽水的機器來了。
眼前的天空中,雪花越來越大,楊霖邁步走回房內。
劉锜緊緊跟上,楊霖心情比剛才好了許多,笑道:“你到了白嶼河,告訴希宴,明年雪化之前,不得冒進一步,守住就是勝利。想要守住白嶼河防線,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西軍舊日的堡寨戰術。如果說一個不夠,我們就建兩個,兩個不夠,我們就建一百個。”
西夏就是忘在這個戰術上,楊霖實在是太喜歡這個戰術了,步步為營,穩中求勝,即使戰役戰斗失敗,絲毫改變不了一點點蠶食對手的趨勢。
大宋地域廣博,人口超過一個億,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一枝獨秀。
為什么我要拼上所有家底,和你戰場賭一把,我就是一點點耗死你,沒有人能和漢人打持久戰。
白嶼河一帶,軍營連成一片,和韃子隔河相對。
一連串的失利和挫折,讓驕狂自大的女真人開始團結了一些,當然肯定沒有起兵伐遼時候那般精誠。
宗翰死了,代表著金國的一個大的利益集團的倒塌,也迎來了一次對這個勢力的重新瓜分。
完顏宗望作為宗翰的盟友,此次獲益最大,很多宗翰舊部,都投奔他的麾下。
這其中,當以完顏婁室最為重要,他雖然敗退到白嶼河,但是阿骨打并沒有治罪。
所有人都知道,是蒙古崩潰了,才導致的婁室戰敗。在此之前,他可是三戰三捷,將戰線推進到了云內。
堅固的城寨林立,根本無需楊霖下令,老西軍都知道對付異族,尤其是這么兇狠的異族,就要建城寨。
夯土為底,條石遮護墻基的城墻內,一根根的煙筒冒著黑乎乎的濃煙。
將士們躲在城寨內,圍著爐子取暖,只要韃子不進攻,他們便縮在暖和的屋子內,除了方便連門都不出。
每一個城寨內滿滿當當的各色建筑,或者屯兵,或者儲藏糧草軍資。
若是韃子來攻,幾個相鄰的城寨,互為犄角,相互策應,根本不會讓韃子討到意思便宜。
就在這樣的僵持中,京營新軍支援到了白嶼河,姚平仲等人都有些忐忑,生怕這些人增兵,是為了讓自己進攻。
現在進攻,可就遂了韃子的意了,他們做夢都想宋軍走出城寨,和他們野戰定勝負。那就相當于自廢一臂。
劉锜進到營中,先是和幾個相熟的將佐打了招呼,然后便在眾人的問詢聲中,來到了姚平仲的大帳。
姚平仲抬起頭來,嘆了口氣,問道:“劉指揮遠來辛苦,快快請坐。”
劉锜抱拳道:“末將劉锜,見過姚督帥,此番來此,末將帶來了少宰的軍令。”
帳中諸將心一提,都有些緊張,劉锜道:“少宰說了,讓俺們多多建造軍寨、堡寨、城寨,然后固守白嶼河,守住此地到了雪化那天,就是大勝。”
帳內諸將長舒一口氣,都有些喜色,這才是他們最想聽到的命令。
姚平仲道:“白嶼河守住不難,因為韃子也知道,突破了白嶼河毫無用處,他們還需要再打居庸關。所以韃子的主力,一直在進攻長城防線,韓世忠那里要是守得住,別說等到雪化,就是守個三五年,也不成問題。”
誠如他所言,長城防線才是最難的,好在這一帶被韓世忠經營了好多年,各種防御工事、暗哨、建筑...都一應俱全。
而且隨著北地漢人歸心,仗越來越好打,盡管韃子的攻勢不斷,卻從未再次突破長城。
此時宗翰已經死了小半年,在沒有韃子說出要給他報仇,敵我雙方的心態,正在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