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府外,幾個英武的小將,護衛者一個魁偉將軍,快馬馳來。
楊霖站在城門口,親自前來迎接,因為今日來的是童貫。
楊少宰如此禮遇,在外人看來還是很奇怪的,畢竟這么多年他們兩個人的恩恩怨怨,早就傳遍了河北諸路。
童貫翻身下馬,身后的幾個小將亦步亦趨,跟著他迎了上來。
楊霖哈哈一笑,也是趕緊上前,兩個人笑著把臂進城。
“文淵,幾年不見,你可長高了不少。”
“哥哥你是一如往昔,想是因為領兵在外,更顯威風了些。”
光看倆人這親熱的勁頭,不知道還以為他們是親兄弟呢,實際上彼此心里都恨不得弄死對方。
童貫一門心思想著伐遼封王,楊霖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西夏之戰某是主帥,被你這個鳥少宰給搶了功勞,現在你又來了?
楊霖苦心經營,謀劃萬全,唯有這個童貫和他的勝捷軍是一個隱患。幽燕之地,是楊霖一步入官場,就開始鋪墊謀劃的大事,一個環節也不容出錯。這不僅關乎著拿回北大門,更是要把女真韃子拒之關外。
要是在我楊霖的手下,再來一次靖康之恥,這潑天的富貴我也不要了,立時死于天下人面前謝罪。
進到河間府,兩個人這才分開手,楊霖笑道:“河北菜肴,雖不似江南那般精致,卻也別有一番風味。小弟在酒樓設宴,今日請哥哥一醉方休。”
童貫笑道:“哪能啊,當年在揚州,你是地主,某是客人,現在來了河北東路,說什么也得是某請你才像話。”
楊霖眉頭微微一皺,心道放你娘的屁,河北東路老子照樣是地主,早晚讓你知道這里誰說了算。
童貫邁步走進酒樓,果然這里被楊霖包下,新春之際此店其實還沒開張,衙門一聲令下,掌柜的倍感有面子,便早早地忙活起來。
雅間中,幾個侍女挑開簾子,童貫和楊霖進去之后,蕊珠把簾子放下,光線頓時一暗。
楊霖此次北上,沒有帶侍女,還好有折浣香的六個丫鬟湊活著用。
童貫雖說是客人,但是楊霖沒有絲毫讓出首座的意思,落座之后,對寶珠笑著道:“上菜吧。”
不一會,酒菜擺滿,楊霖臉色平靜,舉手投足間氣度儼然,顯是久居人上,頤指氣使的風華氣派。
至于童貫,也是絲毫不落下風,對答之間多有些戲謔言辭,楊霖也不以為意。
童貫看似從容,心底卻是苦心琢磨用詞,終于忍不住問道:“此次官家封你為安撫河北河東陜西制置使,西北兵馬副元帥,看來文淵對幽燕之地,是勢在必得了。
可惜如今那耶律淳不識時務,霸占幽燕,擺明了沒把遼帝放在眼里,文淵,你有什么打算?”
楊霖眼里精光一現,拖長了聲音道:“幽燕之地,乃是大宋的頑疾,更是宋人的恥辱。我等臣子,豈可有一日忘卻,想要拿回自然是一定的。
可是此事哪有這么容易,我準備派人去和耶律淳商議,若是他能看清形勢,納土歸宋,才是皆大歡喜。
兵者,不詳之物,能不用兵還是不要用的好。”
楊霖這番話裝模作樣,不光童貫不信,他自己都不信。你從西北帶來了十幾萬兵馬,河間府囤積了糧草、物資、甲胄、兵刃無數,密州港一刻不停地運送輜重,你當別人都是瞎子啊。
童貫心中暗罵,去年時候,你就在河間安插一個宗澤來惡心我,一年時間這廝招兵買馬,多有不合朝廷法紀的事,難道是為了維持治安?
這幽燕之地,已經被耶律延禧割讓給大宋,也就是說耶律淳的兵馬不能從尚未淪陷的契丹西部獲得半點輜重、兵源和糧草。更要命的是在東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女真,現在天下人都已經知道女真的兇悍,耶律淳真心是前有狼后有虎,孤立無援。
這個時候北伐幽燕,比起任何一個時候,都更加有利。現在看來,這個王爵就跟白送的一樣,
童貫輕笑道:“文淵久在廟堂,哪里知道這遼人的秉性,若不是把他們打痛了,他們是不會投降的。
若是文淵不愿動手,某手底下倒是有一些聞戰則喜的兒郎,原以為官家和你這副元帥拿下幽燕。”
“誠如此,我當保舉你封王。”楊霖馬上接道。
“那怎么能行,到時候就看誰先進入燕京城好了。”童貫好似松了口氣,連連擺手謙讓。
楊霖低頭倒酒,眼中閃過一道殺意,一瞬即逝,平靜地說道:“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童貫晃晃悠悠走出雅間,楊霖也喝得面色發紅。
幾個勝捷軍的小將上前,殷勤地扶住他們的父帥,勝捷軍都是童貫收養的孤兒,對他忠心耿耿,打起仗來悍不畏死,也難怪他有這個底氣來叫板。
楊霖揮手送走了童貫,臉色陰沉回到雅間,陸謙跟進來問道:“少宰,這幾天小狼營的人說,童貫頻繁調動兵馬,似乎要有動作。”
楊霖端起酒來,灌了一口,眼睛一瞇道:“不殺此賊,早晚壞我大事。”
童貫不是一般人,聽了這話,就連陸謙都一驚。
“少宰三思,這閹宦可是官家親近之人。”
“那勝捷軍,戰力頗為不俗,今日我看他們舉動,極有法度,讓人眼饞吶。”楊霖突然轉口道。
陸謙一陣無語,你要殺人家,還看上了人家的私兵,一旦動手殺了童貫,這些兵強馬壯的少年,不都是生死仇人。
勝捷軍之于童貫,便如同萬歲營之于楊霖,那都是心腹中的心腹,是絕對忠心的親衛私兵。
楊霖又灌了一杯酒,一拍桌子道:“我在河間府坐陣這么久,周圍的文官武將,哪個不來拜見?這閹人現在才來,擺明了是給我個下馬威,我得想個辦法,殺了童貫,讓他的勝捷軍為我所用才行。”捏著下巴,楊霖慢慢地說道,旁邊六個丫鬟暗暗咋舌,小姐這是找了個什么姘頭奸1夫,天天算計著殺人,剛剛還和人家那么親熱,這就要殺了他,簡直太可怕了。
陸謙更是上前推了推筷子,勸道:“少宰,別光喝酒,吃菜吃菜,不然傷胃。”
“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