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民夫無糧的問題,楊霖開始率兵接收西夏國土。
李乾順投降,剩下的冥頑不靈的,大多是黨項其他部落的頭領,
興慶府內,已經開始出兵討伐,童貫和西軍諸將分別派人從東西兩邊,開始逐步接手西夏城池。
西域故土,雖然也有漢家苗裔,可是經過了這么久,早就淡薄了骨子里那點認同感。
好在大宋富裕繁碩的名聲傳遍天下,打了百年的秦隴厭倦了戰爭,西夏的百姓又何嘗不向往和平。
百年以來這片土地上各方勢力犬牙交錯,彼此征戰不休,以致西域戰禍連綿,各族百姓俱受其苦。百姓無論種族,不分貧富,盡遭戰亂,被人搶掠罄盡,寸草不留,西域商道斷絕,以致民無生計,西行諸城日漸蕭條。
楊霖領兵從橫山出發,大旗漫卷,穿瀚海,過西平,度黃河,收保靜,沿著長城古道,一步一步地收復漢家故土。
種洌提醒道:“這些地方胡漢雜居,雖然李乾順投降了,但是不免還有頑固之輩,不如傳一道檄文,震懾宵小,讓黨項小部落的頭領,不敢抵抗天兵。”
楊霖點了點頭,親自執筆,檄文曰:
浩渺乎有平沙無垠;黯慘兮見風悲日曛。吾聞夫秦隴漢兒,圣皇召募;萬里奔襲,不見歸路;沙礫白骨,連年暴露。
黨項諸羌,草盛晨牧,胡主叛逆,涉水夜渡;地闊天長,枕骸遍布;寄身鋒刃,別親離婦。
從此有北風振漠,驚沙撲面;主客相搏,威尊命賤;從古何斯,歲歲兇年;大漠風蕭,山川震眩;敦煌離宗,行商路斷;萬民流離,百族受難。
今幸逆夏順勢降伏,王師整編而還。黨項將官飲至策勛,強漢子民和樂且閑。穆穆棣棣,胡漢之間,刀兵入庫,馬放南山。
值此祥和之年,檢校司空少宰楊霖,率師定難,令旗所至,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黃河河套、河西走廊,脫離了中原王朝百年之后,傳檄而定!
零星抵抗,化為齏粉,楊霖自己都沒有想到,此地對于和平的向往已經是大勢所趨。
久戰思安,人心所向,平定西夏的過程,比楊霖想象中簡單了一萬倍。
等到楊霖大軍,到了興慶府外,著沿途的州郡,都是他親手安排的官吏。
童貫帶人打開城門,看著城外來吃現成的楊霖,氣的他差點從馬上墜落。
西軍男兒,卻都振臂高呼,迎接少宰來巡視他們的驚世戰果。
楊霖西行的所作所為,早就別傳開、擴散、甚至夸大。
開戰在即,楊少宰調度軍糧,運營物資,撤換戶部尚書,保證三軍免于凍餓;朝中消息延誤,楊少宰鐵肩抗下戰敗罪過,一己之力要出使契丹,挽救西北戰局;父老受難,楊少宰伸張正義,開設粥棚,保全民夫,設立居養院,優待戰死同袍親屬。
聽著震耳欲聾的呼聲,童貫心里的嫉恨就要爆炸了,楊霖挺直了腰桿,穿了一身破舊的盔甲,還是從陸謙那里借來的,一夾馬腹來到城下。
“童制使,辛苦了。諸位,辛苦了!”楊霖輕輕一抱拳,瞬間換來又一陣歡呼。
童貫臉上皮笑肉不笑,道:“文淵,好久未見,長高了不少。”
楊霖淡淡一笑,便轉身繞著列陣的西軍奔馬一圈,倒像是檢閱一般。
三軍肅穆,站的整齊,幾時見過狀元出身的文官馬術如此精湛,還這般重視軍漢,紛紛挺直胸膛。
童貫的心里,就像是自己老婆被人當面撩閑,還郎情妾意那種,難受的不行。這小子幾年前在揚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時候某家便覺得他有些油滑。
未曾想,這才短短幾年,他翅膀便如此硬了,聽說在汴梁趁著蔡京去杭州,他直接對老相公韓忠彥發難,自己成了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隱隱要和蔡京分庭抗禮。
來到西北,這小子有不動聲色地把軍心民心收了一遍,手伸這么長,也不怕折了。
楊霖巡視完軍隊,這才笑著回到城下,種師道笑道:“少宰,李乾順就在城內關押,是不是由少宰押赴汴梁?”
楊霖擺了擺手道:“我已奏明天子,此番西軍挑選健卒,有功將士,并幾位重將,隨我入京獻捷!”
興慶府城下,所有將領都面帶喜色,大家面面相覷,未曾想會有這等殊榮。
彼此對望之間,眼神當中都有一種自豪的氣概,獻捷廟前,告祭大宋歷代帝王,那可是大大的露臉。
童貫笑道:“這等軍機大事,還是入城再說吧,再說了勞師動眾,陛下未必會應允。”
“會的。”楊霖笑道。
老太監皮笑肉不笑:“未必吧?”
“會的。”楊霖哈哈一笑,道:“童制使,要不我們賭上一賭?”
種師道臉上笑意滿滿,姚古就差呲牙大笑了,種師中也是眉毛不斷挑動。大宋武將,終于也可以在汴梁的富麗街道上,壓過文人來一次風光的獻捷了么?
楊霖是使相,在場的官職最高,也不謙讓拍馬入城。
童貫臉上的笑意凝固在臉上,心底暗罵:商賈小兒,得意忘形!
楊霖催馬走在前面,心里也是澎湃起伏,這官場哪有永遠的朋友。
當年在揚州,蔡京童貫和自己,稱兄道弟,精誠互助,那時候每個人的心里,雖然都是為了今日的高官厚爵,但是彼此沒有半點情誼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若是有機會,踩著對方可以更進一步,三個人誰會手軟?
當初郁郁不得志的貶謫官員,伺候人的弄臣內侍,商賈之子戮力同心,媚上逢迎,排斥異己,結黨營私,一步步走進開封汴梁。
三年過去了,大家一起高升,蔡京是首席宰相,宰執天下;童貫軍功卓著,是名義上秦隴最高將帥;楊霖年紀輕輕,位居少宰,開封府儀同三司,不夸張地說都已經站到了大宋廟堂的至高處。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險峰萬般好,就是地窄陡峭,容不下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