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都督的大軍接下來就是正常速度前進了……
不過在徐州還是停留一下。
這時候的徐州城依舊淹沒在黃河的滔滔濁流之中,主要是黃河的那個大口子至今還沒堵住,在長達一年的河水沖刷下,這個大口子已經形成綿延近一里的缺口,想堵住可是一項大工程。原本冬季正合適,但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直也沒進行,而這個季節更沒法堵,就這么放任黃河水繼續流淌,反正它自己已經找到了新的河道,在下游依舊匯入黃河,而原本主要災區能遷移的基本上都被楊信遷走了。
這些人正在長江沿岸的一處處工廠和礦山。
所以也不是很急。
在徐州短暫停留后,楊信繼續向前沿著運河一站站最終到達揚州。
而這時候已經是七月中旬。
整個南方的麥收早就完成,按捺不住的對九千歲那份赤膽忠心的江西巡撫楊邦憲,催促著湖廣總兵,實際上也是西線主將魯欽進攻,以便用勝利迎接楊都督的駕到……
然后他就失敗了。
揚州。
“楊邦憲雖然上報損失三千,但實際上魯欽傷亡近萬,不過絕大多數其實是逃跑了。”
楊寰說道。
他的胳膊已經完全康復。
“魯欽手下除了幾百家丁外,其實主力是五千土司軍,他在施州,永順等地征召五千土司軍,原本想著借這些家伙的悍勇,一舉收復衢州,故此信心十足地自玉山出擊。而駐守衢州的是許都率領的大同軍主力,得知后同樣出江山迎戰,最終雙方交戰于交界的下鎮墟,總計兩萬官軍對一萬大同軍。
魯欽見對面并沒有騎兵,故此由楊邦憲督官軍和土司軍攻擊大同軍正面,他親自率領五百精銳騎兵繞行山間攻擊側翼。
前者首先在楊邦憲催促下以步兵結陣沖擊。
這個結果就不用說了。
主攻的五千土司軍和五千官軍主力根本就沒沖到大同軍跟前。
楊邦憲這頭蠢豬連炮火準備都不懂就讓步兵硬沖,人家那邊是數千支斑鳩銃十輪射,根本一輪沒打完土司軍就崩了,在大同軍陣型前十丈距離掉頭就跑,而且還是自相踐踏。
后面大同軍的長矛陣立刻推了上去。
楊邦憲嚇得掉頭就跑。
他一跑戰局徹底崩潰,所有人都跑了。
魯欽卻遭遇了伏擊。
他那條路線因為需要穿過十幾里的山林,故此找了個當地士紳充當向導,但后者早就和許都有聯絡,這邊帶著他們繞行山林,那邊家奴鉆山林提前到了許都那里。后者隨即安排人在指定處等待,魯欽帶著五百家丁剛進去,人家在山林中一頓齊射,要不是家丁拼死保護,魯欽就被大同軍活捉了。
雖然最后血戰突圍,但他的五百家丁還剩不足三百。
而且大同軍已經占領玉山。
他逃出山后和楊邦憲會合,只能帶著殘兵敗將撤到廣信,不過楊邦憲留在玉山準備著打敗許都后強攻衢州的十幾尊紅夷大炮全都扔給了大同軍。
緊接著許都就帶著這些大炮順流直下到了廣信。
然后用紅夷大炮轟塌廣信城墻。
他還沒進城,廣信士紳就開始帶著青壯請楊邦憲以闔城百姓為念,楊邦憲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他不照辦人家就直接驅逐他了,最終他和魯欽無可奈何地棄廣信。緊接著許都進入廣信而且繼續追擊,楊邦憲和魯欽最終一直跑到弋陽才停下,許都雖然沒有進攻弋陽,但卻拿下了興安和鉛山,這就是整個廣信之敗。”
楊寰說道。
楊邦憲上報內容和他得到的真實內容完全不同,楊邦憲報的是他們在下鎮墟與許都決戰,玉山奸民背后偷襲導致失利,廣信奸細開城迎敵導致丟失廣信。
很顯然這是虛構的。
“不必管這些,就按照楊巡撫的上奏即可。”
“河間侯,這怎么行?”
高弘圖說道。
“怎么不行了,人家好歹也是你的老鄉,你們一個青州一個膠州隔著兩百里路,不要一點情面不講,他也是對萬歲爺的一腔忠心,雖然打了敗仗丟了廣信,也不是什么大罪,回頭咱們再去收復就是了。我可告訴你,他可是我大爺看重的,你就是參了他也沒什么用,反而還得罪鄉親,別告訴我你們高家不做生意,以后不找青州士紳合作了,他們青州楊家也不是好惹的。”
高弘圖無語地看著他,緊接著憤然離開了。
“不過這頭豬也的確蠢了點。”
楊信感慨道。
有紅夷大炮不帶上戰場,雖然那地方是丘陵推著大炮也的確艱難了點,但面對已經莫里斯方陣化的大同軍居然讓步兵硬沖就自殺了,哪怕你是騎兵也還好點,說不定許都這大同軍剛剛訓練出來,陣型變化還不熟練,面對騎兵慌亂之下也就撞開了。
可步兵那不就是自殺嘛!
“叔父,再拖下去他們就真得不好打了。”
楊寰提醒他。
大同軍的進步的確很快。
實際上已經在僅僅不到半年時間里就完成了常勝軍化。
而根據錦衣衛的情報,常勝軍,寧波緝私隊,甚至常捷軍,全都有老兵被辭退,然后緊接著下落不明,這些加起來得近三千人,也就是說這些蘇松士紳為許都送去了三千充當軍官的老兵。而且還有荷蘭人在里面,至于武器裝備就更不值一提了,這時候不但松江產,就連廣東產的武器也在通過溫州,臺州甚至從福建走仙霞關送到他手中。
這實際上就是東南士紳在聯合起來和朝廷對抗,借助許都這支軍隊給皇帝一個深刻教訓,甚至依靠他們的支持,許都都在組建第三個軍了。
實力堪稱突飛猛進。
但是……
“不用管他們,他們也就走到那里了。”
江浙士紳應該不會真正讓他們進入江西的,他們支持許都是為了教訓天啟,并不是要推翻皇帝,所以最理想的就是許都盤踞廣信衢州金華這條線上。
把戰火擴散開,對于他們并沒什么好處。
“都督,開原陳兵備派人送信求見都督。”
外面守衛的軍官進來稟報。
“陳于階?他的信怎么送到這里?”
楊信愕然道。
“據說是從遼東直接過來,乘坐一艘運米返回的快船,而且為了快點還在威海換了水師的通訊艦。”
那軍官說道。
“讓他進來!”
這是出了很急很急的急事。
很快那送信的被帶進來……
“卑職開原總兵標下游擊孔有德參見都督。”
后者趴在地上行禮說道。
“呃,你叫什么?”
楊信愕然道。
“回都督,卑職孔有德。”
那使者抬起頭疑惑地說道。
“這個名字不錯,陳于階有何事讓你匆忙至此?”
楊信問道。
終于找到這個家伙了。
這時候耿仲明在毛文龍手下也已經升到了游擊,孔有德也是游擊,兩個家伙都很有前途啊,倒是尚可喜沒有當兵,他爹在毛文龍手下已經是參將,而這些家伙都不喜歡讓自己的兒子當兵,所以尚可喜正在苦讀詩書準備考狀元,而且已經通過府試得到了生員功名。
三大漢奸如今都走上正途,楊都督還是很唏噓的。
“回都督,刁蹕山的佛爺派人報告說有建奴使者到了察罕浩特。”
孔有德說道。
“建奴使者?”
楊信愕然道。
“對,是察罕浩特那邊的僧人親眼所見,是一個年輕的建奴,名字叫做索尼,但他不是從遼東過去,而是被張家口的商人送到察罕浩特,而且他很受順化王禮遇。
刁蹕山的佛爺怕他們聯合起來對大明不利,故此派人告訴了陳兵備,陳兵備已經稟報了孫經略并派卑職乘船南下向都督稟報,陳兵備懷疑建奴和順化王正在搞什么陰謀。另外刁蹕山的佛爺還說順化王派人前往漠北,去找碩壘,他已經派了一位高僧去碩壘那里,若是有什么陰謀會及時通知咱們。”
孔有德說道。
“林丹汗,野豬皮,碩壘,他們這是想東西夾擊啊!”
楊信冷笑道。
至于那位佛爺此舉純屬正常,這本來就是他的職責,刁蹕山的大廟每年花他一萬兩銀子,另外還有這座寺廟派人主持的,在炒花和金臺吉兩處修建的十幾座小廟,每年加起來也得花差不多兩萬兩。
這么多銀子不是白給他們的。
他們得負責為朝廷,或者說為楊都督監督牧區。
野豬皮這是在搞聯盟啊!
看來今年他已經按捺不住了,或者說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既然他想出來湊熱鬧,那就別準備回去了,話說楊都督已經忍了他很多年,這時候也該送他上路了。
“至于你,留在我這里效力吧,正好我這里也缺戰將,你還是以游擊跟著孫守法,你應該認識他吧?”
“回都督,末將與孫將軍是舊識。”
孔有德激動地說道。
“那就去找他吧,他是騎兵旅旅長,你去給他做個副手,軍職還是游擊,我這邊編制不同,這些軍職就是發餉的級別。”
“能跟著都督效力,卑職就是做個士兵都愿意。”
孔有德說道。
“呃,你倒是會說話。”
楊都督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