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的道人形影出現在虛穹之上,似乎只需往下稍稍一俯,就能將整個空域全數化為齏粉,給予觀見之人極其強烈的壓迫感。
元夏域內,如今不僅僅是那些求全上真,所有元神真人亦是見得此景,而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修道人,心中都覺震撼無比。
而那些求全上真,他們都是知曉,這應該是一位上境大能的映照。
因為上境大能落在上層,底下之人境界層次無法窺見全貌,只難望到其中一部分,而在他們感應之中,其又是無限廣大的,所以投照在意識中的形影也就是這般龐然大物了。
而許多人面對著著那巨大的形影,他們越是凝視,越是感覺自身無法動彈,原本活躍氣意好像要靜止一般,思維好像也停止運轉。
這便是上境大能之威,唯有那些求全之人能夠稍稍保持清醒。
越司議看著那形影,眼神之中帶著一絲敬畏,同時又帶有一絲向往。
元夏天序尚未崩亂到一定程度,如今是沒有可能去到上境的,所以這一位,當是天夏方面的上境大能。
而通常來說,天夏大能是不太可能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因為雙方大能早有定約,故而今映照于此的,極可能是一位過去從未出現過的上境大能。
對于這個情況,既是驚震同時心中又有一絲莫名的躁動,這或許證實了上境之路并未完全斷絕。
只是這一位大能是誰?
隱隱間,他好似有所猜測,也感覺到會是自己曾經見過之人,但是此刻只是一回想,居然是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而轉念到這里,心中不由一凜,驀然想起了什么,向諸人傳聲道:“所有人都是收攝心神!莫去多看!”
你在看著上境大能,心中在想著上境大能,就有可能與之牽連,但是這種牽連可并不見得是好事,己方大能還好,通常見面,都有隔絕之物,可若敵對之方,那么只是氣意相激,都有可能造成嚴重后果。
而在此刻,他恍惚見得那形影往他們這里看了一眼,他心中猛然一悸,大呼不妙。這很可能是對面那位大能要做什么,可是己方大能何在?為什么此刻還不出手護持?
與此同時,元空金庭之上,漠漠云海,無量金光之中,各自端坐有五名道人,他們此刻也是生出了感應。
當中一位道人言道:“既為天夏廷執,又于元空立道,該當接納,入我金庭,列位執攝,哪位道友前去一迎?”
其中一名年輕道人打一個稽首,道:“由我走一回吧。”
其余四位道人皆是同意,口中稱善。
清玄道宮之內,張御看著元夏之所在,而在他觀看的時候,大道之章的延續也是將他的存在映照到了那里。
但是他看了一會兒,卻是并沒有感覺到元夏方面有任何人出來阻止他,不過這當只是因為他還沒有做出任何攻襲舉動的緣故,若得如此,定會有人出面來阻礙于他。
不過就算如此,卻不等于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伸手按上了身前劍器,正待這兩柄殺伐劍器放了出來,可這等時候,他卻是感覺到元空之中泛起一線漣漪。
他手中動作微微一頓,立時知曉,這是有其余上境大能來找尋自己了。
從他從元空之中得悉的情況來看,上境大能為了避免道法彼此沖撞,若非早有定約,彼此也都是相互回避的,不過現在來尋自己,應該就是為他在元夏映照之舉而來了。
他略作思索,一拂袖,將上面已然勃發欲動的劍氣安撫了下去,并回應道:“哪一位道友至此?”
當下有聲回應道:“清玄道友,太素來訪。”
張御眸光微微一閃,清玄乃是他落在元空的載名,所有大能皆可從中知悉他的存在,故而對方以此來稱呼他。
而對方在問候之際,因為同樣報上了道名,氣意交融之下,他立時也是知悉了對方的身份及根腳。
其人正是他進道之前喚他前去相見的那位執攝。
而天夏這五位執攝,道名分別對應先天五太,因為他們就是最早出現的五位上境大能,乃是道機允許之下自成其道,與后來之人皆不是相同。
他們既非人、又非靈、乃是先天之元jing成就。
元夏那邊五位亦是一般稱呼,因為雙方便是一人,只是映照落在不用宇域之中,顯化出來的根性亦有不同。
他此刻心念一轉,外間清光拂開,道宮大門自啟。
聽得飄渺仙樂之聲傳至,太素道人自外走了進來,其并未現顯圣,乃是一幅少年人的模樣,到了大殿之中,見到張御,對他打一個稽首,道:“清玄道友有禮了。”
張御抬袖起來,玄修之禮還有一禮,道:“太素執攝有禮。”
太素道人輕輕一笑,修道人成就上境大能,已是脫離了原來之窠臼,若是張御決意另立一道,與過往隔絕,他們也不好勉強,因為上境大能之間若起爭執,那是十分麻煩之事,這等事能免則免。
而且一入這里,他就感覺一股鋒銳之意縈繞不去,猜測此當是這位立道之器,看氣機偏向于攻伐,這更不能小覷。
盡管張御成道之前他們便看到了其諸般道法,可是一道上境,道法經過了與天道之問對,早已有了更進一步的演變,不再是可以用先前的目光去看待了。
不過這一位口稱執攝,顯然仍然是承認自己的身份。
他道:“我此行前來,乃是受金庭之所托,來此問詢道友一聲,道友既成上境,可否愿意接受天夏執攝之位呢?”
張御道:“太素執攝當面,御卻要請教一事。”
太素道人道:“道友但問無妨。”
張御道:“諸位執攝,是否仍是奉行天夏之道念呢?”
太素道笑了笑,道:“天夏乃我演道之本,天夏之道念,亦我等之道念,只是道友既成上境,自當是明白,下層之道與我上境之道縱有相類,卻無可能盡數相合,下層有下層之求,上境有上境之求,但既得有同,外異侵壓之下,自當合道并行。”
張御略作思索,微微點頭,道:“御乃是天夏廷執,今成上法,亦愿守天夏之理,護天夏之道。”
太素道人見他應下,不覺欣然,便是托出了一枚金印,道:“此為天夏執攝之印,煉化此物,自可得一部分駕馭清穹之舟的權柄,道友且收好了。”
張御伸手接了過來,這里沒有什么詔令之說,更無須躬身拜禮,所有上境大能之間俱無上下尊卑之分,只要他收下,那便是表示應下了。
太素道人來此目的已成,微笑道:“清玄執攝方成上境,想來尚要梳理道法,我等稍候當邀道友過來一敘,只是道友有些舉動,可否緩上一緩呢”
張御知他說得是元夏那里之事,頜首道:“可。”
太素道人一笑,伸手一指,兩枚光華湛湛的丹丸飄出,道:“道友功成,我既來此,便以此為賀禮了,還望道友收下。”
張御看了一眼,把袖一拂,收入了進來。
太素道人見此,便道:“太素就不多做叨擾了。“說著,他打一個稽首,便是告辭離去。
張御還有一禮,目送其離去,待感覺其氣意退出,他回了座上,將那金印取了出來,得有此物,有許多事情不用交流他便可明了。
元空金庭是諸執攝所在之地,乃為載陽之所在,元空為陰,則上神為陽。“金”指不朽不壞,“庭”指萬空之載,金庭就是過往未來,萬世萬空,既在此間,又在彼端,
此處可說,也可說無有。諸位執攝氣意、道理一致,那自有金庭生出,他若奉行其道,則亦可入內。
但是如此,同樣也要受其所限,因為認同共理,必當為有共行。
他雖然應下,可這里還有疑問,金庭為何讓太素道人到此,而不是讓自己更為熟悉的莊執攝來此呢?
或許這可與去往金庭再問究竟。
他一抖袖,那兩枚太素道人贈與的丹丸飄了出來,此丹名為“解成丹“,可以化解外氣糾纏。
此前他成就上境,不管如何說,都是利用了至高與大混沌之力。若在他一直身處下層境界,那自無有妨礙,可隨著他入上境之后,因為已然能對這兩力形成某種干涉,所以這里面也不是全然沒有影響的,而是一些牽扯的。
若是用了此丹,即可將之化解了去,但是同樣,于金庭那里卻是有所欠。
實則這是他早已是想好了,伸手一按前方劍器,一青一白兩道劍虹霎時飛起,只是一斬,就將兩股牽扯斷落而下。
只是此舉不可能完全剔除,解決根本,可他自有化解之道。他如今之成就,乃是自身之成,然而是青朔、白朢二人仍處下境,只消待得二人先后成就,便能借二人成就之機,徹底斬斷此等牽扯!
太素道人此刻已然回到了元空金庭之內,向其余四位執攝言道:“清玄道友已是收了執攝之印。”
有一位執攝言道:“成就上境,緣法造化,缺一不可。此位乃得天機之眷,實乃異數,既愿入金庭,合道一同,那卻是最好。
又有執攝道:“我觀這位,身上沾染兩道外氣,雖得上境,卻也是欠了承負,唯有金庭可得遮護。”
當中那一位執攝開口道:“且待這位入得金庭,我等再與之一敘。”
眾執攝齊皆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