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靈子迫不得已停了下來,看著面前三人,他自知難是對手,尤其是張御身上的鋒銳氣機,更是讓他心中惕凜。
但他不甘束手就死。
特別是此刻,他總覺得自己應該還有一線生機,不當今日就敗亡在此。
但是這需要自身竭盡全力去爭取,其實若是可以,他也是能屈能伸的。可是似他這等三上世之人,都是有道誓誓縛的,根本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做出投順對方之事,哪怕是出于權宜之計,也是不被允許的。
好在有些事情其實并不是那么嚴格的。
他定下心神,用緩和語氣試著交流道:“諸位,此番是我元夏敗了一陣,但我等之間并沒有深仇大恨,便是斬殺了我,元夏也依舊可以再遣一位過來,而若幾位放我離去,我也可以付出讓諸位滿意的條件。”
所謂滿意的條件,可以是寶材,這是最為廉價的;也可以是有關于上三世的消息,天夏就是知道了也沒什么,彼此的差距不會因為一個消息而拉近;還可以是兩殿的一些秘密,這里他更無心理負擔。
他認為這些條件若是給出去,比殺死自己一個人的價值更大。
但除此外,他也是想利用這些來拖延時間,若是此刻兩殿那邊侵入界中,天夏的鎮道之寶無法顧看這里,那么就有轉機出現了。
張御三人則是沒有與他說話的意思,這個時候必須有所決斷,他們不會輕易改變此前定下的目標。至于那些隱秘和消息,真正有價值的,是根本不會允許凌靈子透露出來的。
張御只是淡聲道:“得罪了。”于是腳下云芝玉臺光芒一泛,欺至斬來,持劍斬來,卻是以實際行動代替了自身的回答。
凌靈子不敢和他正面交鋒,在他說話之間,就轉頭遁走。
既然進不了兩界通道,那么就周旋躲藏,要是直接以鎮道之寶鎮殺他,那么他就趁勢借此削去自身氣機,避免被斬殺的結果。
武廷執這時伸手對著其人一指,這一指之間,凌靈子身軀轟然爆開,但是隱隱約約之間,似有虛影閃過,其人一晃之間,卻又是恢復了原來模樣,緊隨著,身上遁光一閃,就如先前一樣,從原地消失不見。
武廷執神情沉靜,方才他似見到了對方用分身替避了攻襲,可他的道法“斷分周流”乃是斷破本來,不會因為分身破散就而中斷,是會牽連正身的。
可是他能感覺到,道法在擊破了其人分身之后,隨后再是落到了正身之上,便就不起什么作用了。這樣若是下次再是遇上此人,道法擊落其中,也很有可能出現如此結果。
他立時將此事告知了正清道人和張御二人
張御與正清道人聽聞之后,都是點點頭,表面看去,有這等道法護身,似乎就無人能夠破解了。
可道法實際都是有辦法克制的,尤其是在提前知道了底細后,那就更好對付了。便以這等道法為例,若是有玄機變化之術,那雙方哪怕不通過接觸也能進行某種克殺。
即便是正面相斗,也并非是沒有破招。
他們看得很清楚,凌靈子方才分身與正身之間的運轉并非沒有痕跡的,分身是需要提前運轉出來的,并且只是存在一瞬,所以若是對法力道法駕馭自如之人,完全可以繞開分身,直接攻襲到正身之上,這樣其道法就完全成了擺設了。
但他們同樣也是看到,凌靈子身上其實并不止一種道法,還有一門遁術傍身,這恐怕就是彌補這個漏洞而用的,但也只能用于危險時刻的遁逃。
所以有些道法看著難破,只是看是否找準方法。當然,這是提前知悉一切的前提,不清楚底細,那么極可能遭受其人算計,
若是雙方對彼此的道法都不清楚,那么其實是相對公平的,他可以算你,你亦可算他。
根本道法某種意義上,其實就是修道人對于自身過去行準喜好乃至修為功行的一切總結,你若是正常情形下比不過別人,那只是你的修持不如人,功行不如人,除此外,沒什么好說的。
武廷執方才隨意出手,也是因為現在以三敵一,又有鎮道之寶遮護,所以先做了那試招之人,算是給下來出手之人鋪路了。
此刻凌靈子雖然遁法離去,可張御三人都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下一刻,凌靈子又是出現在了他們身前。
這里是青靈天枝編織出來的空域,幾乎不可能令其從中脫離出去的,現在無論凌靈子去往哪里,最后都會回到這里來。
并且整個空域正逐漸收縮,能夠提供給這位的周旋的余地也是不多了。
凌靈子費盡心思擺脫了三人,可是一抬頭,卻仍是看到三人就在眼前,好似自己的遁逃毫無意義,也是心下一沉。
可是即便到了這等地步,他仍就不肯放棄,運轉道法,閃身遁去。
他能感覺到,那一個鎮道之寶正在飛速接近之中,這件寶器還并未出現在場中,天夏并無防備,自己只要在此寶到來之際,稍稍能影響一下青靈天枝,那么他就能借此突破兩界通道了,實在不成,那就再設法拖下去!
可是這一次,他的遁避不是那么順利。他驀然發現,在不知不覺之間,整個空域竟是都被一層清光所遮蔽,而他自身竟是無從遁走,雖然他的分身隨即承擔了這清光的徹照,可是還不等他道法運轉,便見眼前有一抹銳利閃過。
這一劍到來,他感覺自身再無法躲避,可是直到此刻,他還是寄希望于自身的道法能夠挽回危局,盡力將又一具分身施展出來。
若這一劍不是那等積蓄起來的劍勢,只是尋常斬殺,那么分身替擋上去,替自己避過此劫,那么或許自此之后,自己不再畏懼張御的斬殺了。
可這是無可能之事,因為斬諸絕確認的乃是斬殺目標,而不分什么正身分身,哪怕斬殺氣機,也只是提升劍法威力的同時將可以斬殺的范圍擴大而已,斬殺的本質從頭到尾都不曾改變過。
張御這一劍揮下,先是經過了凌靈子的分身,再是從其正身上之上劃過,便能看到后者的分身如泡影一般破碎,再是頸脖之上有劍光一閃而逝。
凌靈子愕然怔在了原地,這一刻,他眼神之中涌現出了諸多情緒,先是悔恨不甘,再到悵然麻木,最后整個人像是劇烈燃燒的烈陽一般,化作了一道閃爍虛空的耀光,才是徹底不見。
張御看著空無一物的所在,對著武廷執和正清道人二人道:“兩位廷執,元夏這一路傾攻已然終了,另一路傾攻尚在繼續,我等且回去支援吧。”
武廷執和正清道人都是點首言是。
三人俱是往清穹云海折返,而在此際,三人卻見元夏留下的一件件鎮道之寶亦是從原地消失不見,這卻是被那些上境大能給收了回去了。
但唯有那一件“定真羅”并沒有被收回,這是因為“遁世簡”將之托纏住了。
可是同樣,“遁世簡”卻也再不能用了。
但這樣的交換,天夏這邊實則是愿意的。在此前的斗戰之中,“定真羅”這寶器無疑是指引其余寶器的關鍵,而少去了這件寶器,就算其余寶器再出現在天夏空域之上,也難以再放出方才那等破殺寶器的威能了。
元夏空域之內,另一條兩界通道入口所在,一處元夏壁壘懸浮于此,兩殿諸司議正聚于此間。
萬道人、向司議二人坐在最高位上,底下還有四名道人,這是早前退位的司議,同樣也是求全之人,這回與他們一同負責進攻這一路。
這些人早前退位,有人不耐煩俗務,出于專于修持的緣由,還有人則是爭位失敗后不愿奉從,所以便自行離開了。地位雖有不及,可實力卻是仍在,故是萬、向也是給予一定的尊重。
而在他們試著打開通路之際,有關于凌靈子那一路戰況,也是不斷傳遞到他們這里。
“這么說來,凌靈上真他們破毀了一件鎮道寶器?這是一個好消息。”向司議了解過不久前送至得傳訊,不禁笑了下。
元夏的鎮道之寶本來就比天夏多,現在破毀了一件,那么更是勢窘,對于元夏來說無疑是大好事。
雖然最近消息說凌靈子那一路幾乎殘破,接連有人逃了出來,可是只要寶器還在,還能再組建起來攻勢。哪怕無法速勝,也能把天夏慢慢耗死。
至于這其中元夏的損失,他其實怎么并不怎么上心,反正損害不到他們,而且只要摘取了終道,有什么都不到呢?
萬道人緩緩道:“那一路具都是逃回了,唯有凌靈上真卻還存身,他倒是頗能堅持。”
向司議一笑,道:“希望他能堅守的久一些。”
他很清楚,凌靈子一人根本挺不了多久,用不了多少時候,他們這一路就順理成章能成為此次進攻的主攻方了。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又有一道傳訊過來,兩人接了過來一看,那里面卻是不出意料的答案。
向司議見到這結果,也是生出幾分唏噓,可旋即他隨手破散了訊符,抬首負袖言道:“下來仍是要看我兩殿的了。”
(本章完)